「不是的,絕對不是的。」連凱見她臉色陡變蒼白,緊張地問道:「宛兒,你怎麼了?」
「我好難受……爹……」她呼吸爭促,「我好想……好想再見芸姨一面……」
「好,我這就抱你去找你芸姨,你一定要熬過啊!」說著,連凱便將她抱起,直往外奔去。
雖不知她住在哪兒,但他相信,有法力的她應該能知道他們在找她吧!
她一定能感應到的……
※※※※
「花芸,你怎麼了?」
靈幻居裡的人全圍在一塊兒吃飯,卻見花芸突然震了下,再也不說話,讓坐在她身側的於蕎飛納悶不已。
「我覺得心神不寧,不知道是不是連凱他們出事了?」她心急如焚,連坐也坐不住了。
「你也真是的,那種男人你還掛在心上做什麼?」繪漓搖搖頭,忍不住想念她幾句。
「我也知道,可他真的有事,絕不是我多心。」她放下筷子,走到一旁端坐著,手比蓮花指,開始凝神細聽——
遠方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而且愈來愈近……
天啊?究竟是誰?是誰在喊她?
那感覺……像是她的「季哥哥」,可……他會來這裡嗎?
「不行,你們慢用,我出去看看。」
她慌慌忙忙地就要走到屋外,卻被仇瑚給阻止了,「等等,你要去哪兒?不准去!」
「仇瑚哥!」她驚愕地看著他。
「我知道是誰在找你,所以不許你去。」仇瑚的道行是他們之中最高的,自然有辦法查出那人是誰?
「告訴我,是誰?」
她趕緊抓住他的手。
「不讓你去,又怎會告訴你。」
「你怎可以——」花芸一跺腳,「不管如何,你愈是阻止,我就愈想去看看,你如果不讓,我……我會與你動手。」
「花芸!」
他深抽了口氣。
「仇瑚,就讓她去吧!你阻止得了一時,阻止不了一輩子的。」秦未央上前拉住仇瑚,隨即對花芸使個眼色。
花芸對秦未央點點頭,便閃過仇瑚衝出靈幻居。
到了外頭,她憑感覺往前走,約莫走了近一炷香的時間,她居然看見連凱抱著宛兒在前面狂奔著。
「連凱!」
她上前喊了聲。
「芸芸,」連凱定在原地望著她。隔了數日,為何心底的悸動還是那麼深?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抱著宛兒呢?」揮去他在她心中所造成的傷害,她快步走向他。
「宛兒的病又發了!」他深吁了口氣,「剛剛抱她去給大夫診治,大夫居然說她時間有限,而她要見你。」
「什麼?」花芸震驚不已,「那你是怎麼找來這兒的?」
「我也沒了主張,在亂無思緒下,只好憑著感覺亂走了。」他深深地注視著她。
「來,讓我看看她。」
差點又被他那火熱的眼曈與沉重的男性氣息融化,花芸趕緊低頭看向閉眼沉睡的宛兒。
執起她的小手輕按脈搏,花芸的眉頭漸漸輕蹙起來。
「怎麼搞的?她的病情不該惡化得那麼快呀!」她錯愕地抬起臉。
「還不是春雪兒,她說話刺激了宛兒。」他重重地閉上眼,後悔當初沒將春雪兒的性情摸清楚,還將她接進府害了宛兒。
「她說了什麼?」
花芸震愕地問。
「她說……她說宛兒是剋死她母親的兇手。」連凱目光一緊,氣得渾身一陣冷顫。
「春雪兒怎麼可以這樣!」花芸看宛兒臉上血色全失,於是又道:「走,跟我回去,我們會想辦法救她。」
「你們?」
「對,我們全都不是人,但都是善類,你……怕嗎?」她凝眸望著他。
「芸芸……」他想道歉,想告訴她他這陣子的思念,可見她冷澀的表情,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斂下眼,轉身往前直走,而連凱只能低著頭,對著緊閉雙眸的宛兒問道:「你說,爹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她的心?」
跟著花芸走了一段路,連凱看見前方有個隱密的山洞,進去後才發現裡頭還真是別有洞天。
清澈見底的淺藍色胡泊,周圍植滿了柳樹,正在藹藹春風中吐露出新芽,而高大的默樹在風中搖曳著,還灑了一地默葉。
走到默樹後方,連凱便看見刻著「靈幻居」三個大字的匾額,高掛在一間別院的大門口。
別院使用疏落的竹籬圍出一個大院子,竹籬上爬滿了各色銅鈴花,而裡頭傳來陣陣古琴聲。
走進居裡,連凱便看見一個長相斯文、身材頎長的男人手拿一把琴,正在院中的一角彈奏著——
琴音飛揚,像狂奔不止的流泉湍急地越過山澗、穿過密林,最後淌過平緩的河床,緩緩流動……時而豪情萬丈、時而輕快婉轉……
直到琴音突止,秦未央才抬起頭,「芸,這位是……」
「他就是連凱。」
花芸面無表情地望著連凱,「他是我二哥秦未央,他是『琴魔』。」
她等著他臉上出現害怕的神情,可意外的是他臉上非但不見驚愕,反而對秦未央頷首道:「秦公子你好。」
「你女兒救不回來了,你不用再動我們花芸的腦筋了。」遠遠一望,他便能感覺宛兒氣息愈趨虛弱、凌亂。
連凱心口重重一震,「真的沒救了嗎?」
「未央哥,我不准你這麼說,我一定會救好宛兒的。」回身向連凱抱過宛兒,「走,跟我到我房裡。」
「花芸——」秦未央揚聲喊道,可她卻頭也不回地直往前進。
這時,秦未央不禁想,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出去見他了。
老天!就救救她,救救她的感情吧!
※※※※
將宛兒放在床上,連凱見她氣息已緩,忍不住著急地問:「宛兒當真沒救了嗎?」
「不,我一定會盡力救她。」花芸從她房裡的藥櫃中翻出各式藥材,甚至連最珍貴的天山靈芝也派上了用場。
「你是不是也認為……很難了?」他倒退了一步,即便已有心理準備,卻仍無法接受宛兒將離開他的事實。
「是很難,但我不會放棄。」邊說邊將靈芝磨成粉,她眼底專注的神情讓他動容。
「我來。」拿過她手中的缽,他幫她做著磨粉的工作。
「宛兒得在這兒多住些日子,如果……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先回去,等宛兒傷好了,我就會將她送回去給你。」花芸面無表情地說,好假裝自己心靈的平靜。
可實際上平靜了嗎?不,只是更為波濤洶湧。
「芸芸,」他一把攫住她的肩,「你看我曾幾何時表現出害怕的模樣?我不怕你,當然也不會怕你的朋友,當初生氣,只是氣你的欺瞞,你懂不懂?」
「我……我不是蓄意的,若我說了,你會信嗎?」她哽了聲,全身因為激動而顫抖。
「我是不信。」闃沉的眼閃出一絲熱焰。
「所以我能說嗎?」連凱眼底射出一道激烈的神采。
「別再說這些了,快看看宛兒的病情要緊。」花芸逃避他的問題,拿過靈芝粉便要喂宛兒服下。
可東西一下肚。宛兒卻立刻吐了出來,非但如此,她甚至還嘔出了血,蒼白的臉陡變潮紅,可突地又靜止不動。
「宛兒——」連凱的臉色大變。
「不妙!」再把了下她的脈,花芸的淚水也跟著狂流而下。
「怎麼了?」他緊張地扳過花芸的肩。
「沒救了……她的心跳沒了……」她嗓音破碎地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驀然張大眼,「我有辦法了,一定可以救回宛兒。」
「什麼辦法?」連凱急躁地問。
花芸沒再回答他的話,只見她閉上眼,雙手合十,過了不久,她的頭頂上慢慢升起一片花瓣……
「這不是你的元神嗎?你要做什麼?」連凱仿似已有了某種預感,震驚地望著她。
「我只是個妖,活著也沒用,不如救宛兒,她是那麼可愛,一定可以替我好好活下……」
「花芸你……不——」
連凱想阻止卻已經太遲,花芸已將元神花瓣擊入宛兒印堂之中。
他緊緊抱住她,雙眼沁出熱霧,「傻瓜!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愛宛兒,更愛你,所以不捨得看你傷心難過,所以我寧願用自己的命換宛兒的命,更想要向你證明,妖靈也是有善類的。」
短短數天,她的元神已兩度離身,況且剛才他為了將自己的元神打入宛兒體內,幾乎用盡她僅存的力量。
「不!你不能丟下我,失去宛兒我會傷心難過,失去你我更會痛不欲生,你怎麼這麼狠心呢?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跟你一道。」他的語氣好沉重。
「不可以……你有宛兒要照顧,她還那麼小……再說,就如你所言,我即便不消失,你我也不可能在一塊兒。」他撫著胸口不停喘息,最後的精力也將耗弱。
「芸芸——不——你不能死……你不能離開我——」連凱見狀放聲大吼,這叫喚聲可是將靈幻居裡其他的夥伴都引來了。
大夥兒全衝進花芸的房裡,見她被連凱緊緊摟住,臉色已趨蒼白,似乎已能猜著她做了什麼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