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誰呀?你到底在說什麼?」他故作不解。
「於珍,難道不是?」她激動得渾身顫抖。
項勳先是瞇起一雙銳目,接著竟柔聲笑了,「這怎麼可能呢?」
「你別不承認,我感覺得出來。」司徒欣欣早已是形象盡失,憤怒得連胸脯也抖動不休。
「夠了!你感覺到什麼了?」
他驀然回首,眼底閃出懾人冷光,「別那麼不矜持行嗎?光裸著身子跟我吵架,不怕我厭惡你?」
「你不用虛情假意,我知道你早就厭惡我了。」咬著唇,她早已不管什麼女人的矜持了。
「既然你那麼清楚,那就快滾出去吧!」項勳攢起眉毛,冷眼睥睨著她。
「你--好可惡!」司徒欣欣衝向他,對著他拳腳相向,「為了你,我出賣了我爹,你居然這樣對我?」
「為我出賣你爹?」項勳赫然抓緊她的手腕,瞇起眸子,「我問你,難道你沒有得到想要的嗎?你老哥沒有因為你的合作贈予你一輩子用不完的銀兩?」
「你知道!」她花容失色的掩嘴抽息。
「別說了,你如果想留下就聽話點兒,別讓我轟你出府。」他累了,身心俱疲,此刻他只想一個人靜靜,不想讓一個聒噪刁蠻女來煩他。
司徒欣欣因為氣憤不斷急喘著,「好……算你狠!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理由攆我走的!」
「那就快滾!」他指著地上的衣物,「撿起來,出去!」
司徒欣欣忍著淚,拾起衣物往外衝了出去--
項勳緊抓桌緣,怒意使然,緊握之處有著明顯下陷的指痕,最後重咆一聲才稍稍不息滿腔的怒火。
曾幾何時,他變得這麼焦躁?曾幾何時他已失去平日慣有的冷靜?
都是她--於珍!
他能讓她這麼輕易走出他的生命,嫁給那個司徒敖嗎?
不……絕不!
楊超說得對,搶親,這是一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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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珍與司徒敖的大喜之日終於到來。
說是迎娶,也不過是從司徒府邸東翼客房將於珍用十六人花轎扛出府,再繞街頭一圈後送回西翼新房。
一早,於珍便面無表情地讓丫鬟們在她臉上搽胭脂、塗粉的,望著鏡中那個活像幽魂的自己,她當真覺得可笑。
偶爾她會覺得自己愧對司徒敖對她的好,可每每想起他曾經為了陷害項勳及有意害死楊超,她就無法原諒他。
娶了她這個不愛他的女人,就當是他的報應吧!可到了晚上呢?她能逃得過他的侵犯嗎?
不……除了項勳之外,她不會再愛任何人,也不可能將自己獻給第二個男人。
倘若逃不過呢?
她的手輕握著藏在袖中的匕首,這是她昨晚就藏在身上的,到時若真躲不過,就一死了之吧!
本以為可以在這地方平靜的過一生,無慾、無求、無喜,可上天偏偏連這點奢求也不給她。
「小珍姑娘,已經裝扮好了,你看看還有哪兒要加強的?」在旁伺候她的小丫鬟笑咪咪地說。
「很好,不需要了。」她淺笑著,並將匕首藏回袖中深處。
「你真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小丫鬟嘴巴抹糖,為的只是討個賞罷了。
於珍自然知道她的用意,於是從首飾盒中挑出一串珍珠項鏈給她,「這個送你。」反正她是絕對用不著這些東西,擺著成了死人遺物倒也可惜。
「啊,小珍姑娘,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受不起呀。」小丫鬟沒料到她會給自己這麼貴重的東西,嚇得臉兒都白了。
「別怕,這些東西我留著也沒用,要不我全送你好了。」於珍索性將整個首飾盒遞給她。
「什麼?」小丫鬟額上已泌出汗水。
「我是說真的,看見你就想起以前的我,是這般天真,感覺真好,你拿去吧。」於珍說得極為誠懇,小丫頭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收下了。
「謝謝小珍姑娘,你真是個大好人。」她打躬作揖的,只差沒跪地感謝了。
於珍看在眼底只是感慨,一個人有沒有錢財地位,真的差好多呀!
但她此刻卻沒有一點兒喜悅,有的只是寂寥和心傷。
「小珍姑娘-時辰到了,咱們該出去了。」說著,小丫鬟為她蓋上紅帕,扶著她緩緩站起。
她雖看不見,但可以想見司徒敖定是用了極大的排場迎娶她,遠遠地便聽見鑼鼓喧天的熱鬧聲響,而她卻好像局外人,只是笑看這一切。
「今日來了好多貴客,待會兒行禮的時間一到,定會將大廳擠得水洩不通。」小丫鬟笑意盎然地說。
於珍不語,接著又聽見她說:「待會兒你還得上花轎,我們得游市集一圈。」
「坐轎?!」這陣子她一直恍恍惚惚,司徒敖對她說什麼她完全沒聽進耳裡,以致不明白這場婚禮究竟怎麼進行。
「當然了,一樣禮俗都不少呢。」小珍開心地解釋,可也好奇於珍對自己終身大事的淡漠。
「何必這麼麻煩呢?我不喜歡勞師動眾的。」她用淡如水的聲音說著。
「小珍姑娘,話不能這麼說啊!那是因為司徒公子疼你,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福氣啊!」小丫鬟著實不明白她的想法。
「那是因為他所愛非人啊。」她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說著,項勳的影子又無聲無息地飄進她的心頭,使得她的情緒莫名地起伏。
「這……」小丫鬟偏著腦袋,不解她的話中意。
於珍也不想多做解釋,決定忘了項勳這兩個字,好堅定她尋死的決心。
走進大廳時,司徒敖神采奕奕地朝於珍走了過來,雖不見她的容貌,但他相信在這紅帕之下定是張絕美的容顏。
「小珍,我是特地來引你上轎的。」
他溫柔多情的將手裡的紅帶交給她,好讓她跟著他一起步出府邸大門。
一頂十六人大轎早已等在屋外,喜娘也歡天喜地的在一旁吆喝著,於珍一上轎,鑼鼓聲立刻響起,一群人聲勢浩大地跟在花轎後頭。
然而,於珍卻恍若未聞,在轎中閉目回憶,沉潛自己一顆孤寂清冷的心。
轎子在大街上繞行一圈,司徒敖則騎著馬在前頭帶領,他得意的看著路人羨慕的目光,這輩子就屬這一刻最令他興奮了!
就在花轎繞過街坊,正打算返回司徒府邸的當口,突然有兩道黑影從空中掠下--
眾人壓根沒想到會有人搶親,就在大家瞠目結舌之際,其中一名黑衣人躍進轎內,將新娘子攔腰抱起,以頂尖的輕功躍上屋簷逃逸。
「啊……新娘被劫……新娘被劫了……」現場亂成一團。
一干平盧軍見狀連忙追去,可哪比得上項勳的身手?
而另一名黑衣人楊超便和司徒敖大打出手,阻止他的攔截--
楊超想趁此機會報上回司徒敖在女兒紅中下藥謀害他之仇,可說是招招狠厲,讓身穿馬褂的司徒敖苦於還擊。
就這樣對打不久,司徒敖節節落敗,楊超趁勢擊出一掌,這才滿意地拔身逃離。
司徒敖撫著胸,眸底精光畢露,恨恨地大吼,「是誰……究竟是誰劫走我的新娘!」
他氣得渾身發顫,狼狽地對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咆哮,而其他人則怔仲地看著這一幕,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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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放開我--」
於珍拚命掙扎,眼看對方沒有放手的意思,她心下一狠,將暗藏在袖中的匕首抽出,狠狠地朝對方的身上刺下,可對方似乎無意閃躲,或者該說他是心甘情願挨這一刀,因此毫不反抗。
眼看不對勁,於珍趕緊收了手,卻拉不回力道,刀鋒雖轉了向,仍插進對方的肩胛骨中。
「呃--」項勳一震,沒有放開她,依舊快步朝前急奔,這次他可是下定決心不再讓她逃離,即便要他的命,他也不會再放開她。
突然間於珍眸子大睜,因為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項勳專有的體味!
「項勳,是你!」她的小臉倏然刷白,望著他肩上不斷湧出的鮮血,開始強力掙扎,「你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
項勳認定這一帶已經安全了,這才放下她。他掀開臉罩望著她,幽然的瞳眸迸出深濃光芒。
於珍輕蹙眉黛,眼角逸出了淚,趕緊扶他坐在一旁大石上,撕下霞帕內的白色襯裡綁在他的傷口上。
「你為什麼那麼傻、那麼笨?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根本不值得?」她凝眉低語,話語中帶著淒清的嗚咽。
項勳揪起眉,扣住她的下顎,深瞳中帶著似水濃情,「你可以殺我,但是我已決定不再放你走。」
「我怎麼會殺你呢?剛剛我是不知道--很疼吧?」饒是如此,於珍依舊關心著他的傷勢。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眸光轉熾地望著她,「不疼……有你在就什麼都不疼了。」他強勢地低頭含吮住她的紅菱,嚙紅了她泛白的唇瓣。
他的吻似深似淺,漸漸侵略她的心,也瞬間漲紅了她白皙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