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那名士兵解釋之後,柳京可是完全傻住了,他喃喃念著,「不……不可能,你們沒有證據,怎麼可以亂抓人?快放了我、快放了我呀。」
「你女兒大義滅親,親自呈上的證據會有假嗎?」那人冷冷一笑。
「香香!她……她出賣我!為什麼?為什麼?」柳京猛地與他們拉扯著,「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女兒問問,我要去問她為何要出賣我?」
「得了吧!你還是快走,快!」當他們將柳京拉出大廳時,正好見柳香香站在門口,笑臉望著自己的父親。
「香香!」柳京一見到她,便強力衝過去拉住她的雙臂,「你說,你為什麼要出賣爹,為什麼?」
「因為……我本就看不慣你自私自利、貪髒枉法的行徑。」柳香香奸佞地笑著,這抹笑讓柳京身於霍然一震。
「那些主意全是你出的呀。」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呵……爹爹!別到了這緊要關頭,連罪狀都要加諸在我身上。」
瞧女兒無情的笑臉,柳京心痛不已,卻只能搖搖頭,讓士兵們押著往大門外走,「或許我被關心情會平靜些,看見你反而讓我憤怒、氣絕。」
聽著自己的父親這麼說,柳香香只是冷笑,接著也跟著離開太守府,準備去知頓使府見她的未婚夫婿。
宋昱一聽聞這個消息立刻鬆了口氣,他笑問:「你爹被抓了是嗎?」
「是呀!這下我們終於可以成親了。」柳香香彎唇一笑,想靠向他,卻被他狠狠推開。
「你……你怎麼了?」柳香香錯愕。
「告訴你,我根本不可能娶你的。」他撇唇一笑,「我不但恨你爹,更恨你,你知道嗎?」
「為什麼?」
「柳京那些見不得人的計劃,不全是你出的主意?」他冷睬著她。
「沒錯,是我的主意,反正不過是拐拐愚民的錢,跟他們拿幾個銀子花花而已,有何不可?」柳香香仰首,自以為是的辯解。
「哼,這麼說你是承認自己也是幫兇了?」宋昱等的就是這一句。
「是又如何?難道你想賴賬?我可不會善罷甘休的。」柳香香火冒三丈地說。
「你看誰來了?」宋昱指著門外。
柳香香瞪大眼一瞧,這才看清楚原來是方才逮走爹爹的幾位官差!
他們……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柳姑娘,既然你也涉及柳京貪污一事,請跟我們走吧。」其中一名士兵上前抓住柳香香的手。「別碰我!你們怎麼可以亂抓人?」她驚愕的大喊。
「你剛才說的話我們全聽見了,全部都可當證據,走!」
於是在他們強行拉扯下,柳香香被押著走,她不服氣的轉首對宋昱道:「你厲害,算我輸了這一著。」
他不語地雙臂環胸。
「難道你不怕我抖出你爹的事?」她逼視著他。
「不怕,我爹的事我早已上告,而且一切罪證證實他不過是受了利用,頂多免除職位罷了。」他坦然地說。
「你!好,我要告訴你另一件事,你那位徒弟已不在地牢了,我早將她遷往處,目的就是防著你。」她說著,竟得意大笑。
「你說什麼?你把她弄到哪兒去了?」宋昱憂急的攔住她。
「怎麼了?緊張了吧。」她得意地撇撇嘴,「看來我這一著棋下得不錯喔。」
「少廢話,你快說。」他扭住她的衣襟。
「那地方不在太守府裡,又寒又濕,她絕對熬不過去的,所以……你慢慢找吧,哈……」
她發出一長串笑聲,隨著士兵離開了。
宋昱再也待不下去的衝了出去。他不相信柳香香的話,築兒一定還在牢裡,一定還在。
可當他進入太守府地牢,果真已不見亞築的蹤影!
該死的柳香香,到底將她弄到哪兒去了?
他就不信找不到築兒,就算把整個蘇州城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前兩天亞築突然被帶出地牢,轉往離這不遠的一處水牢。
水牢積滿了水,長期在水氣的薰染下,囚在這裡的犯人身子骨都極差,有的人雙腳關節因濕氣嚴重,早是不良於行,這種不人道的刑罰看在亞築眼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就連她也可能來日無多了。
進入地牢後她便沒再進食,被轉來這裡她變得食慾不振,身子還會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熱,難受極了。
手撫著肚子,她幽幽一歎。不知腹中孩兒能陪她忍受這種饑寒嗎?餓過頭的她只覺得好冷好冷,為何這座水牢是這麼冰寒呢?
昱……她可能不行了,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知他現在可娶了柳香香?是不是生活愜意得都忘了她的存在呢?
她靠在牆角,不禁苦笑,「傻瓜呀!他若還記得你,怎會忘了三天已過?看樣子他們是想活生生的將你餓死在這兒。」
亞築自言自語,最後竟笑了出來,笑得有淒愴。
「亞立,姐姐可能沒辦法去接你了,你一定要保重,要乖乖……長大。」這時她最擔心的人莫過於凌亞立,只不過造化弄人,他們凌家僅有的兩條血脈今生或許再也不能相見了。
想著,她又忍不住垂下兩行淚……
好冷啊!她緊緊縮起身子,依然無法抑制那陣陣刺骨的寒冽。
張著視線模糊的雙眼,她四處張望。為何她看不見一絲絲光影呢?
是不是她就要不行了?
天……她從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這麼悲哀,這麼無奈,原以為她可以就這麼活到老死的,沒想到,卻得喪命於心碎斷腸時。
突然,腹部一陣陣揪緊,讓她整個人痙攣得蜷起……
孩子……她的孩子……眼前突然一片黑,她就這麼昏厥了過去。
宋昱像瘋了似的四處亂竄、亂找。該死的柳香香,任他怎麼問都不肯透露口風,只是抿著笑,一臉奸邪地說:「等你找到她,就可幫她收屍了!」
光這句話就足以讓他渾身發麻,仿似遭到凌遲之刑,憂慮刮著他的心呀。
問了那麼多人,為何就沒人知道柳香香將築兒囚去哪兒了?
就在他尋找落空,頹喪的走在路上時,一位年輕人突然跑過來急切問道:「請問您是宋大夫嗎?」
「正是。」他抬起眼,應了聲。
「是這樣的,家父長年纏綿病榻,想請您過去為他診治一下,可以嗎?」他恭謹地說。
「很抱歉,我沒空。」
宋昱甩甩手,正要舉步離開,卻聽見那人又道:「我聽說宋大夫向來只醫窮不醫急,這回卻因我們是窮人而拒絕嗎?」
「不是的,而是我……」猛回頭,當宋昱瞧見他頹喪的神情時,忽然憶及數月前築兒也是這副祈求希冀的模樣。
閉上眼,宋昱於是道:「好吧,你住哪兒?」
「很近,請這邊來。」那人笑了,隨即領路到不遠處的一間狹隘巷弄內的低矮平房。
宋昱一入內,就瞧見一位老人躺在床上,氣喘吁吁的。
他二話不說坐在他身側,為他把起脈,「老伯,您是不是有長年哮喘?」
「沒錯……好些年了。」
「這病不重,只是拖了太久,我為您開幾味藥,得長時間服用。」
宋昱來到桌面,拿起筆正在開藥方時,那位請他來此的年輕人特別贈上一份包了油紙的東西,「家中無銀兩,只有一些書,這本書可抵錢嗎?」
「你不是說我只醫窮不醫急,那是不需要錢的。」宋昱笑了笑。
「不,這是我……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老伯也說話了。
「那……好吧。」宋昱接過手,把這本書放進衣袖內,隨即開了藥單,交給那位年輕人,「藥一定要按時服用,長期下來一定會有顯著的改變。」
「謝謝宋大夫。」年輕人道。
就在宋昱要離開時,突然聽見那位老伯說:「想我這病症帶在身上已經好久了,當年在太守府當差時就已經有哮喘了。」
「什麼?您曾在太守府當差過?」宋昱倏然抬頭看著他。
「沒錯,我從十七歲起就在太守府當差,直到五十歲時才退下來。」老伯瞇起眸子,仿似在回憶當年。
「那麼老伯,您可知道太守府有哪些地方可以關人?」宋昱站起,緊張地問道。
「這……大牢吧,太守府有個大牢房。」老伯想了想。
「除了牢房以外呢?」
「除了牢房以外……」老伯思考了會兒,「那就沒有別的地方了。」
「請您再想想,既然您在太守府那麼多年,應該聽說過一些較隱密的地方吧。」宋昱如今可是將所有的希望全放在他身上。
「隱密的地方?」老伯再細想,「對了,有一個地方。」
「何處?」
「是座水牢,是太守府私下專門將一些不與他們苟合的官員抓來關的地方,由於地勢隱密,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老伯猛然想起。
「水牢!」宋昱心口一抽,那種地方築兒怎麼待得下呢?
「對,就是滿滿的水,潮濕又惡臭的水牢。」老伯這一說,更是讓他難過了。
「那水牢在哪兒?」他心酸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