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彈跳坐起,瞧見床上那斑斑的血跡,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沉痛。
那痛不是為她給了他,能將潔淨的身子奉獻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是女人最大的幸福,她痛的是自己居然願意還他自由。
就像此刻,他已不在她身邊,是昨晚結束後他便像沒事人般離開了嗎?
她沒理由追究,因為是她說的,她願意不牽絆他,他依然是她的師父……
起身後,她抓起被單,拖著沉痛的下身走出房門,卻見小奇正端著早膳。
小奇一見著她立刻關心地問:「師父說你病了,好些沒?」
「我病……」她驀然想起昨晚她因害怕而全身僵直的情形,「嗯……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他瞧見她手中的床單,於是走了過去,「你要洗床單呀?你人不舒服放著吧!我來好了。」
小奇伸手跟她拿被單,亞築嚇得將被單抓得緊緊的,「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你這人也真是的,我平常雖然懶,可洗被單倒是挺乾淨的。」他以為她是嫌他粗手粗腳洗不乾淨。
「不是啦,我是想說自己的東西自己洗就好了,我已經好多了,真的沒事了。」她看了眼擺滿早膳的桌子,「好香,其實小奇對煮還真有一套呢!」
「真的嗎?呵呵。」小奇搔搔腦袋,「過去是我太懶,太依賴你了,不然你沒來之前師父可都是吃我做的東西呢。」
亞築笑了笑,隨即問:「對了,師父呢?」
「他去外頭練功了。」小奇看看天色,「應該也快回來了。」
「若師父回來,你們先吃好了,我把被單拿去洗乾淨,別等我喔。」經過昨晚那場親密後,她竟不太敢見他。
交代之後,她便快速奔出石屋來到不遠處的小溪旁,將被單上頭代表清白已逝的血跡洗淨。
也不知為了什麼!洗時,她竟有種想哭的衝動,邊洗居然邊掉淚。當她把被單擰乾,打算回石屋外晾乾時,一轉身便瞧見宋昱站在她身後。
「啊!師……師父……」一抹嫣紅立刻霸佔住她的雙頰,她又羞赧、又無措的轉開眼眸,「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那練功遠遠瞧見你走過來,所以跟來看看。」宋昱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有……有事嗎?」她揚起眼睫,偷偷瞄著他。
他靜默了會兒才說:「你願不願意陪我一塊兒回家?」
「回家?」
「對,我家也在蘇州城內。」
「你要我陪你回家做什麼?」亞築張大眸。
「離家太久,自然得回去看看。」很多事這時不好多言,等跟他回去她便知道了。
不可諱言,這時候的他需要一種力量,能陪著他一塊回府面對家中所有人的力量,而亞築便是最好的人選。
「原來是這樣,當然好了。」她也想去他家瞧瞧,看看他究竟是生長在什麼樣的家庭。
「好,那你等會兒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回去。」
「嗯。」她天真的點點頭。
他們連袂走回石屋。
突然宋昱煞住腳步,問了一個讓亞築心跳加速的問題,「記得昨晚我曾說你會後悔,不知你後悔了嗎?」
「我……」她癡迷地望著他。
「實說無妨。」他攀住她的肩膀,讓她轉身望著他。
「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早說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她垂著腦袋說,一雙小手統擰著手中的濕被單。
出其不意的!宋昱居然用力將她攬進身,雙臂緊鎖著她。
「師……師父……我快喘不過氣了。」亞築瞪大眼,喃喃說著。
宋昱這才放開她,望著她透澈的眼,「跟我回去,你可能也會後悔,還肯陪我回去嗎?」
「只要師父願意帶著我,去哪我都願意。」她真切地說。
他笑了,難得笑出一抹溫柔,雖沒說什麼,可攬緊她細腰的動作,已將他要言明之事表達得非常清楚。
亞築也漾滿了笑意,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往石屋走去。
第六章
「爹,宋昱他到底回不回府?再不回來,那我上山找他算了。」柳香香滿腹怨惱地在廳裡走來走去。
柳香香一直以來就對宋昱一往情深,可偏偏他對她沒意思,三年前隱居山林就是為了逃避兩人的婚事。
為此,她感到憤懣不已,可是人不在此,她又無處可發洩。
柳京望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搖搖頭道:「別急別急,我正在催他爹,相信他定會派人上山催他。」「可都那麼久了,怎沒半點兒音訊?」她已經等不下去了。
想想自己已三年多沒見到他,她心底可想他的呢。
只要一想起他的絕魅風采,及流露出來的冷逸個性,讓她的心實在蠢動不已。
「快了,再給他一點時間吧。」柳京不解地問:「天下男人何其多,江南才子更是不少,你為何要強求他一個?」
柳香香撤撇嘴,「愈是得不到的,我愈是想得到手,想我爹可是堂堂蘇州太守,宋昱怎能看不起我們呢?」
「說的也是。」想起這個,柳京就一肚子氣,「想那宋克明若不是因為我,能安穩坐上知頓使這個位子嗎?」
「爹,話說回來,宋伯伯雖然不可取,可宋昱卻是才高八斗,不但精通各類文學,還醫術精湛,武功造詣更是不在話下,只能說他能生出這麼一個兒子可是他的福氣。」她輕抓著鬢邊髮絲,眉頭輕輕一挑。
「哈……我女兒說的正是。」聞言,柳京也撚鬚大笑。
想他宋克明若非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怎會事事聽命於他?而宋昱又怎會在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所以說我更得把握住他,若有宋昱做您的女婿,為您效力,您以後還需煩惱什麼呢?」柳香香笑得奸佞,一看便知是個心機頗重的女子。
「好,衝著你這句話,爹非得加把勁不可。」柳京坐上主位,揚聲一呼,「小李!」
「老爺,您叫我。」不久,小李便匆忙奔進大廳。
「我要你再去知頓使府探探,看看那個宋昱究竟回不回來?宋克明到底有沒有派人去催他?」柳京霸氣地說。
「是。」小李才回身,卻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說:「老爺,上回您為了開糧道收了許多人的房子,他們可是大鬧不休呀,尤其是凌家員外病逝,一女一子下落不明,許多人都為他們抗議,這該怎麼辦才好?」
「這些愚民,就會阻礙老子賺錢。」柳京猛拍桌。
「爹,您就別惱了,受到衝擊最大的凌家都垮了,您還煩什麼呢?那些人過些時日就會忘了的。」柳香香笑著說。
「嗯,還是香香說得好,那些愚民的話又何必放心上?」柳京大笑,「小李快去吧,不管有什麼消息都得回來通報一聲。」
「是。」
小李退下後,柳香香才道:「對了,我們佔地辟路之事可不能讓宋昱知道,別忘了十一少與九少他們可都和朝廷有連繫,而宋昱與這兩人又為生死至交。」
「嗯,爹會提防的。」柳京瞇起眸,心底正盤算著該如何隱藏這件事情。
亞築隨著宋昱來到「知頓使府邸」,她這才明白他原來是知頓府的大公子!
既然他有這麼好的生活環境,為何要隱居山林呢?而且又為什麼要回來?
「十二少,您終於回來了!」林管事一瞧見他,差點喜極而泣!
「我爹呢?」宋昱面無表情的繼續朝前走。
「老爺他在偏廳呢,小的還來不及通知。」林管事瞧見跟在宋昱身後的亞築,於是探問:「這位姑娘是?」
「她……」宋昱頓了會兒才道:「她是我徒兒。」
徒兒?!亞築斂下眼,眼裡蓄著淚,難道他就不能說她是他的朋友嗎?
徒兒……好生疏的形容詞啊!
「原來。」林管事這才明瞭的點點頭,轉向亞築,「我看你跟我去客房吧,偏廳不是你能去的。」
「可是……」她實在不願意和宋昱分開,於是向他拋出求救的眼神,「師父。」
宋昱仔細想了想,等會兒他與爹交談的內容或許不宜她聽見,許多事沒聽見就沒事,可一知曉就會惹禍上身。
「好吧,請你將她帶下去。」落下這話,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居然連一句交代也沒。
亞築心緊抽著,不知道跟他來是對或錯。
宋昱心裡有著萬重顧慮,可想而知府邸已有不少柳京派來的眼線,他不能表現得太重視亞築,那只會害了她。
說實話,這時候他也亂了,當初要她陪他來純粹是不想離開她太遠、太久,可一踏進這裡,卻有股讓他始料未及的沉重氛圍,讓他疑惑帶著她來究竟對她是益或是累?
宋昱一踏進偏廳就見父親激動地衝了出來,眼眶都濕了,「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
「爹,孩兒不孝。」他深吸了口氣,望著瞬老許多的父親。
即便他再貪婪、好色,也是他爹呀。
「回來就好,你可把爹急死了。」宋克明綻出笑容,拉著兒子到廳裡的椅子上坐著,並囑咐下人送來上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