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暈好痛,她的腦子怎麼會這麼沉、那麼眩呢?
章雁蓉困難的張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木屋內,這屋子看似簡陋,卻整理得井然有序。
才剛要起身,卻被渾身的一股劇痛給震回了床上!
老天,她到底怎麼了?
揉了揉眉心,。她霍然想起自己是為了三天後的婚禮投崖自盡的。可她為何沒死呢?那崖谷可是深不見底,她不可能還好好的活著呀?
可如今,她除了全身酸痛以及幾處瘀青外,幾乎沒有任何外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醒了,快……快躺下。」藍融進人屋裡,乍見她坐直在床上,連忙擱下手中熬煮好的粥湯,快步走過去扶她躺下。
「是姑娘救了我?」雁蓉直瞅著眼前這位看來爽朗,可右臉頰卻被劃了條刀疤的女孩。
「沒錯。」藍融拿過粥湯坐在床畔,「吃點東西吧!我早猜到你這時候是該清醒了,所以特別為你熬了點粥,你可別說吃不下。」
雁蓉茫然的望著她,直覺她好有勇氣呀!一張臉被刀劃成這樣,居然連一點兒傷感也沒,還如此豁達。
不好意思的喝了幾口湯後,她忍不住又問:「姑娘……我記得我跳了崖,可為何沒死呢?」
「遇上了我,你就死不成了。」雖說她臉上有刀疤,但笑起來卻甜得膩人,「可也是你命不該絕,我正在谷底練功,見有個影子從天 墜落,你的身子先撞到長在崖邊的一棵粗實大樹,減緩了衝勁,加上我又適時以輕功救了你,所以你當然沒事。?」
「原來是這樣。」雁蓉喃喃念道。
「雖是如此,可你在與樹枝擦撞時,也傷了內腑,還是要好好休養。」藍融又舀了一匙粥讓她喝下。
「姑娘貴姓呢?」雁蓉突然思及自己還不知救命恩人的大名呢?
「我姓藍,單名一個融字,其樂融融的融。」藍融颯爽的說。
「真巧,我名裡也有個同音的蓉字,不過是芙蓉的蓉。我姓章,叫章雁蓉。」她也笑了,因為這份關連使得兩人的感覺更貼近了。
「想不到我們真有緣呢!」藍融望著她纖美的樣貌,「能不能告訴我,好端端的,為什麼想死呢?」
她都被毀了容呢!卻沒死的打算。
「我……唉……」雁蓉輕歎了聲,「終身大事被逼迫,可又無法拒絕,你說我不死又能怎麼辦?」
「告訴你爹娘,請他們為你作主,退了這門親事呀!」藍融理所當然的說。
「行不通,對方財大勢大,惹不起的。」雁蓉搖搖頭,「為了不讓我爹娘因我的拒婚遭到迫害,我只有一死可行了。」
「聽你的口氣,對方很殘暴了?」藍融擰起了一雙秀眉。
「我對他也不瞭解,聽說是受過什麼刺激,性情有些殘忍,除了他的貼身侍衛之外,對他身邊的人都不信任,這樣的男人我根本不敢嫁。」雁蓉掩下眼睫,說到這兒身子還起了些許顫抖。
「的確,咱們女人結婚就像是場賭注,對方好就好,若是個性有瑕疵那還真會倒一輩子大楣呢!」藍融會意的點點頭。
「所以我絕不能回去,能不能讓我在這裡住下,等我找到了去處再離開?」雁蓉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誠心懇求。
「哪裡的話,你喜歡就繼續住下吧!快別說要離開的話,有你為伴我也很開心啊!」藍融露出一抹甜笑,那悠揚的聲調如黃鶯出谷般,是這麼動聽。
雁蓉望著不禁為她惋惜,如果她的臉上少了那道刀疤,應該會是一個完美無瑕的美人胚子,可是……
她想問藍融這刀疤的由來,今天才剛認識,許多話她也不好問出口,只好放在心裡,等找到適合的機會再問了。
「你說什麼?章雁蓉跳崖自盡了!」任子毅凝起眉,一聽聞這消息,他雙拳不由自主的緊握了起來。
「是的,章員外已經派人到崖下積極尋找,章家如今更是處於哀傷絕望中,不知九少您做何處置?」來人拱手又問。
「她居然敢尋死!」想他任子毅看上了她,可是她的福氣,她居然如此不識好歹!其實說他看上她也有些勉強,由於他是任家唯一子嗣,任老爺這陣子可是積極的四處為他攀說親事,好及早抱孫。
而這種情況讓他又煩又惱,乾脆由自己找個女人阻斷他爹繼續做這種煩人的事。於是一日在路上,他巧遇正在攤子前賣花粉的章雁蓉,心下便作了決定,就是她了。
他雙眸半合起來,嘴畔勾起冷笑,「告訴他們,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她的屍體婚禮照常舉行。」
他此話一出,就連聽命的手下也愣住了,「這......如果章家大小姐當真自盡了,又找不到屍體,婚禮該如何舉行呢?」
「我不管,他們就算變也得變出第二個章雁蓉給我。但是......提醒他們,除非是一模一樣,否則......」
「是......」來人暗地裡吐吐舌。心想章員外這下當真完蛋了。
那手下才退下去不久,任子毅的貼身護衛林凡也進了大廳,「稟九少,您的大婚該準備的東西我已經全部叮嚀過了。請您放心。」
「做得好。不過......剛才有人回報說章雁蓉居然為了拒婚投崖自盡了。」他冷冷一笑。
「什麼?」林凡也很詫異。
任子毅嗤笑著,隨即勾勒起嘴角,「章雁蓉居然有膽這麼做,難道不怕我遷怒她家人?」
由於任子毅在江南的地位不凡,自小聰明過人,三歲便能熟背經書,五歲時曾被皇上招進宮內陪皇子們伴讀三年,期間他與五皇子交情甚篤,就此經常連繫,隨著年歲日增,感情也跟著增長。
臨回江南前,皇太后更是因為欣賞他的才情,特賜他為「奇情侯」。
顧名思義便是他腹中、腦裡充滿奇情,不過八歲年紀,所書的文章便情韻迴盪、鞭避入理,句句刻畫人微、令人驚歎。
也因此他在江南的地位是在「貴族六少」之列,尋常人家一見著他,都得帶著畏懼和景仰的心情。
「九少,那您打算怎麼做?」
「除非見著章雁蓉的屍首,否則婚禮照常舉行,我倒要瞧瞧他們雞飛狗跳的情景。」任子毅冷冽的說。
林凡一愣,心頭暗吁了聲,想想九少以往並不這個樣子的。
三年前的他溫文儒雅、處事沉穩,武術之精湛更是不在話下,卻在一次皇上聖旨邀請前往長安做客時,差點死在那趟旅程中。
當時大批突厥兵埋伏在半路上,他卻因為寡敵眾,力有未逮,以至被擄。
在突厥手裡他過著非人的生活,受到極大的凌遲和羞辱,他們甚至用盡各種刑罰逼他投誠,但在他說什麼也不肯的情況下,不但給予身體上的毒刑,更找來數名男奴凌辱他。
這種仇、這種恨,造成他心性瞬變,又如何要他忘得了!
就在他被折騰得七分不像人、三分倒像鬼時,五皇子李傑現身了,那時他才明白當初那道聖旨並非皇上所下,而是李傑的傑作。
李傑勾結外邦,打算篡位,可又找不到願意支持他的人,於是把腦筋動在任子毅身上。李傑不但幫著突厥人逼他就範,還親手對他動刑,親眼看著他被凌辱,眼底只有利益,不再有其他。
好不容易,任子毅在某一晚趁著獄卒酒醉之際奮力逃脫,大難不死的他回到長安舉發了李傑,李傑便在皇上的極怒下斬首午門。
可從此他對人心是徹底失望!
想想,他自五歲起就進官陪五皇子讀書,兩人情誼可比兄弟還深,沒想到他卻因為自身利益,將不願幫忙他而可能成為他最大阻礙的摯友殺害。
唉!這也難怪了,難怪九少支因而嫉惡如仇,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怎麼了?是不是被我的話給嚇著了?」任子毅眼那道犀銳的光束閃燦著,如魔鬼般的笑容掛在嘴角,恍若只要一變臉就隨時能將人給撕裂吞噬掉。
「屬下認為如果章大小姐當真投崖了,又教他們如何找出第二個章大小姐呢?」並不是林凡要為對方說話,而是希望能及時拉回九少極端的個性,因為他知道他本性不是如此。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曾發過誓,這輩子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欺騙我、利用我!想想章和吧!早拿我要娶她女兒這個消息四處張揚,運用我的關係接了不少生意,這不就是利用嗎?」
任子毅哼笑,從三年前開始,他已決定寧可負人,也不許旁人再負他。
「我知道九少的意思,但如果章和真交不出人來呢?」林凡試著又問。
「很簡單,我會將他這陣子利用我的名聲招攬來的生意—一毀掉。你知道嗎?他可是投下了數萬兩黃金在上差別,這一毀,他鐵定破產,沒了一切,這就是我要給他的懲罰。」任子毅瞇起眸。
「這……」林凡輕歎了聲,「既然九少決定這麼做,屬下也無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