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罡。」凝視她半晌,他無奈道出。
「那……以後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嗎?」她終於笑咧了嘴,笑容天真又無邪。
季罡又一次愣住,不知這女人在打什麼主意?更奇怪的是,一開始對她的厭惡似乎已然消失,甚至有點兒喜歡她這種憨傻的樣子。
「你不知道我是誰吧?」他逸出抹笑。
「你是季罡呀。」她清澈的眸如水晶般閃閃動人。
「我的官銜?」他又問。
「季罡……」
曉蓮沒仔細聽,隨口念出他的名。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她實在很難不被他吸引。哇……愈看他愈俊,她都捨不得離開他了。
高挺的鼻樑、豐厚有力的下顎、寬廣挺直的背脊,舉手投足間淨是瀟灑俊逸:
這樣風流倜儻的男人是曉蓮從未遇見過的,教她的少女心怎能不起漣漪?
瞧她望得癡迷,他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想逗弄她,「你最愛的男人是誰?」
「季罡……」天,他的笑真好看!
老天!他是遇上一個花癡女嗎?原來對她的好印象又蕩然無存了,於是他又問:「你最恨的男人是誰?」
「季……」她突然張大了眼,「不,不是季罡,而是……而是……怎麼辦?我沒有最恨的男人耶。」
呵,她還知道改口呀!
「算了,我真的要走了,以後別再上客棧白吃白喝了,今天是你碰巧遇上我,否則你真會被架上衙門。」最後一次叮嚀她,他下定決心不再逗留。
「季罡,希望能再見到你……」她忍不住開口。
他沒回答,堅定的邁開腳步離去。
一步、兩步、三步……始終沒停下來: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離,她失落極了。
曉蓮斂下眼,望著自己絞緊的十指,心沉甸甸的,有種說不出的悶。
怎麼搞的,為何他的淡漠會讓她這麼難受?她不禁氣自己竟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有這麼深的悸動?
突然,眼下出現一雙鞋,她愕然地抬起頭,瞧見是他,心底既開心又意外!
「你……你回來了!」她抹去眼角不知何時泌出的淚,俏臉泛起魅人的緋色。
季罡俊秀的眉淡淡-挑,壓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折回,是不忍見她傷心嗎?記得當年舅舅過世,舅媽的眼淚在他心底起了不小的衝擊,他曾發過誓,今後再也不讓女人掉淚。
「我最見不得女人流淚,你說……到底怎樣才肯心甘情願的讓我走?」他歎口氣問。
「我說了,我只想再見到你,可以嗎?」她抬起小臉,鼓起勇氣問。
他揉了揉眉心,思忖半晌才道:「好,我就在監察御史府,你可以來找我。」
既然身為揚州城官吏就該關心百姓的生活,或許這丫頭是需要他的幫助才會對他糾纏不清。
「隨時嗎?」她急急又問。
「對,就拿剛剛我給你的那塊玉珮給門房看,他就會讓你進去。」深邃的眼.瞇起一條線,他瞅著她那張發亮的小臉。
為什麼愈是接近她,就愈拒絕不了她呢?
「嗯,我會去找你的。」她很認真的說。
他撇唇一笑,「那我可以走了吧?」
「再見。」舉起手,感性的道別話語還沒來得及吐出,他就轉身而去……雖然心底有些失落,可想起日後還有機曾見面,她的心情又開朗起來。
這時蘇兒才姍姍來遲,一見到她立刻說道:「小小姐,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去綠珠樓找不到你可嚇壞了。」
一提起綠珠樓她就有氣,「以後別再提起綠珠樓了。」
「為什麼?」蘇兒不解。
「他們根本是狗眼看人低。」
「嗄?」
「不過…:」曉蓮甜甜一笑,「我還真得感激那位狗眼看人低的掌櫃,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認識他。」
「小小姐,你在說什麼呀?什麼他呀他的?」蘇兒聽得一頭霧水。
「這是我心裡的秘密,不告訴你,咱們回去吧。」巫曉蓮點點蘇兒的腦袋,蹦蹦跳跳的朝回家的方向前行。
蘇兒搔搔腦袋,快步跟上,「對了,小小姐,我帶了銀子,是不是要拿去還綠珠樓的掌櫃……——」
曉蓮停住步子,「我不是說過別再提他了嗎?再說我欠的並不是綠珠樓的掌櫃,而是……」她脖子一縮,露出甜笑,而後以更雀躍的步子奔回家。
這下,蘇兒更迷糊了:
*****
夜裡,巫曉蓮怎麼也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季罡的影子便在她腦海裡盤旋,而且愈來愈清晰。
對了,那她明天該不該去見他呢?才一天而已,他會不會嫌煩?
唉……可是她忍不住呀!
他就像火,一瞬間便燒進她心底,在她胸臆間燃起一片熱浪,吹不熄、澆不滅,燒得她熱烘烘的。
「曉蓮,燈怎麼還見著?還沒睡呀?」巫夫人在房外輕喊。
曉蓮趕緊打開門,一看見母親便撒嬌,「娘,人家會認床,睡不著嘛。」
「已經回來一個禮拜了,還不習慣呀!那你不就睡眠不足了嗎?」巫夫人擔心不已。
「不會啦,有時白天反而睡得著呢,我看我乾脆當夜貓子好了。」她偏著腦袋對著母親甜膩一笑。
「你喲。」巫夫人搖搖頭,拍拍她的小臉,「不過也真的委屈你了,明明是爹娘的孩子,卻要在外人面前喊我們舅舅、舅媽,整個府裡也只有爹娘、管家與蘇兒知道你的身份,實在是……」
「娘,別這麼說,只要能和你們在一起,我就很滿足了。反正私底下我也可以喊你們爹娘呀。」對於這點曉蓮很早以前就想開了,十六年與父母分隔兩地的日子都熬過去了,現在這樣又算得了什麼?
「那就好。」巫夫人這才放心道:「對了,今天去逛市集好玩嗎?」
「啊?」她臉兒一熱,遲遲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巫夫人看著她,「怎麼突然臉紅了呢?」
「呃,沒……沒事,市集很好玩,我明天還想去看看,可以嗎?」她試著間。
「當然可以了,你若想出去逛,儘管叫蘇兒陪你。」蘇兒長曉蓮三歲,有她在,巫夫人才安心。
「不要——」曉蓮衝口而出。
「什麼不要?」巫夫人蹙起眉頭。
「呃……我的意思是,不必讓蘇兒陪我了,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若是讓蘇兒陪著,她就不能去見季罡了。
「這……不好吧,你才剛回揚州城,人生地不熟的,我擔心……」巫夫人顯得有些為難。
「娘,人家回來那麼久,也沒跟您要求過什麼,就這點請您答應女兒。」她抓住娘的手不停搖著。
「唉,你這孩子。娘是擔心你迷路呀!你爹去廣州辦事,下個月才會回來,萬一你出了事,那不就——」
巫夫人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瞧見曉蓮垂著腦袋,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算了,那就別出去了。」她走向床榻,「娘,我想睡了。」
「曉蓮!」
「我真的想睡了。」
一張無奈的臉,一張鼓腮的臉,兩兩相望卻各有各的堅持。
久了,退讓的還是巫夫人。
「好吧,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凡事要小心,即便再好玩也一定要回家用膳。」這已是她最大的讓步。
「娘,您最好了!」她立刻衝上前,在巫夫人頰上重重印上一吻。
「你這孩子就是吃定娘了。」巫夫人無奈地搖搖頭,拍拍她的小臉,「快去睡吧,娘也要回房了。」
「曉蓮送您回房。」
「不用了。」搖搖頭,巫夫人歎了口氣,「怕讓下人起疑,娘也只敢自己來找你,你這一迎一送的,豈不敢人疑竇?」
「哦,我懂。」她點點頭,「那麼娘,您慢走。」
巫夫人點點頭,這才退出房間。
當娘親一離開,曉蓮便躺在床上,雀躍地想著:可以去見他了!可要用什麼樣的名目去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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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罡在書齋內翻閱卷子,這時李科叩門進來。
「有事嗎?」他淡淡地問。
「是這樣的。」李科恭謹報告著,「巫邱最近前往廣州收帳,人不在揚州城,咱們要去廣州找他嗎?」
「他何時回來?」
「下個月。」
季罡沉吟了會兒,「那麼久的日子都等了,不差這一個月,就等他回來,我要當他的面質間他,讓他俯首認罪。」
「是。」
李科才剛要退下,管家卻匆忙奔來,「五少,外頭有位姑娘要見您,不知您見不見?」
「姑娘?又是哪家千金?」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經常有一些官家千金會不請自來,說是要參觀季家的玫瑰園。
可真是為了賞花嗎?唉……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不曾見過。」管家從實稟報。
「那就請她回去吧。」季罡又埋首於案牘中,對這種女人他可曰三點兒興趣都沒有。
「可是她手上有五少的隨身玉珮,就不知是不是偷來的?」管家就是擔心五少一個不注意給偷兒扒了。
「玉珮!」他眸子一緊,「是她?」
「是誰?」李科甚是好奇,五少腰間的玉珮是從不離身的,怎會落入一個女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