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戎槨聞言,眼瞳驀然一亮,「好傢伙,我以為他準備躲一輩子呢!想不到才幾天,他又按捺不住出來涉險了!看樣子,他當真是跟我卯上了,我倆若不是敵對,我還頗欣賞他不屈不撓的精神。」
「稟大人,可是……」來人頓了下,支支吾吾,說得不甚詳細。
「什麼?快說!」邢戎槨不耐的催促道,他實難忍受以跟蹤術聞名的流隨門居然會追一個孟寧風而失手多次。
「可是這回似乎有不少人幫著他們,因為我們一尋獲他的蹤跡,不一會兒工夫他們又失蹤了。」
「有那麼玄的事?」邢戎槨沉吟著,閃爍的眼神正在思索著這整件事的蹊蹺處,這麼說他還真是低估了孟寧風。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掌門才命我回府請示大人,接下來該進行的步驟。」流隨門的人非常恭敬道。
「那你們可知道他們是往哪個方向前進?」
或許可由這條線索,來判斷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如此一來就可以防微杜漸,完全攔截掉他們的後路與支援。
「往西方。」
「西方!隴省?」邢戎槨心底大喊不妙,隴有節度使嚴東窘坐鎮,那姓孟的小子該不會是……
他立即旋身道:「你瞧他們的路線,往隴的可能性有多大?」
「隴?」那人思考了會兒,「是滿順路的。」
「那就糟了!」邢戎槨一擊掌,「你幫我送封信給隴省節度使嚴大人,我要先誣告那姓孟的,讓他來個措手不及。」
真狠!當真是做賊的喊抓賊。
「是。」
邢戎槨的眼珠子一轉,旋身轉進書房,由他陰險森冷的表情可看出他必會在信箋上做誇張不真實的著墨,讓孟寧風「江洋大盜」的惡名傳至嚴大人耳中,讓嚴大人深信不疑;儘管他是廉明清官,姓孟的想要洗清冤枉可得大費周章呀!
至於孟寧風身上的證物……這就棘手了!
對了,嚴大人身邊的夫子曾是他學生,這下就好辦了。
哈……孟寧風,你就等著受死吧!
※ ※ ※ ※ ※ ※ ※
愈近隴,一股詭譎的氣氛就愈濃厚,彷彿四周草木皆兵,有著數不清的危機等待著他倆,箬雨緊緊攀住寧風的手臂,步步為營,如履薄冰。
雖說行程中有不少方橋派出的暗樁幫忙著,但流隨門的跟蹤術並非浪得虛名,擺脫不久又被跟上,這使箬雨在忽緊忽鬆的心理下一日度過一日,再加上她的腳力不佳,幾乎就快支撐不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準會害了寧風。
「寧風,你先走吧!別管我。少了我,你一個人要藏身較方便,又不必為了我拖延了行程。」
箬雨雙眸含星慼慼然的說,她努力的深呼吸想釐清心中那一團紛亂,但始終達不到效果。思量許久,她終於說出,即使結果她終會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她也無怨無悔,只求寧風能盡快達成任務,早日挽救東北的那些婦女。
「別說傻話,不可能!我如果這時候要丟下你,我寧可讓你留在冉府。明知你留在那兒比待在我身邊要安全的多,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留下嗎?」他雙手按住箬雨的肩,語氣激動,深邃的臉部線條因扭曲而呈現出狂野脫軌的美感。
低氣壓頓時籠罩而下,箬雨搖搖頭怔忡不語,有的只是紛墜的淚海。
「不知道?因為我……我捨不得,說也荒唐,我就是有自信能保護你的安全,所以將你留在身邊,倘若我連這一點兒自信都沒,要將照顧你的責任假手於他人,我就不配去愛你,更沒資格照顧你一生。」
他雄健的胸膛捍衛著她,拇指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寧風自知自己並非是個大放厥詞之人,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會說出口。
「寧風——」箬雨因他的表白而感動不已,心中的喜悅更是無以名狀。她願意讓他照顧一生,跟隨他永永遠遠,只是目前……她的跟隨只會害了他呀!她不要因此而失去他。
想到這兒,她就不自覺地哆嗦的愈是厲害。
「冷嗎?」寧風察覺到她的異樣,摟著她腰間的力道更強了。
他擰起眉看著她,慍惱不已,他的決定錯了嗎?她不信任他?是否該送她回方橋那兒?
箬雨又是一陣搖頭。
「該死的!」暗啐了聲,他猛然拉起她踅反方向,「我送你回去。」
「不!」箬雨恍然弄明白了他的怒意因何而來,「你——你以為我想離開是因為我貪生怕死?」她顫著聲,淒楚的間。
「抱歉,我沒顧及到你的想法,一味的以為你願意與我同行,還好你說明白,我想現在你想打退堂鼓還來得及。」語氣冰冷、神色嚴峻,重重的罩上一股陰鬱之色,與噬血的狂濤。
「不,我不怕死,更不怕危險,只要能跟在你身邊,上刀山、下油鍋我眉頭也絕不會皺一下。」她喉頭發澀的極欲吼出,卻因激動憤慨而變得殘缺不全的破調,但至少寧風是聽懂了。
「那你為何又鬧著要離開?此時此刻你的離開一定會造成很大的危機,我不同意,除非讓我護送你回去。」心碎的眼眸泛著寒光,足以懾人心脾。
「我因為怕耽誤了你,不要誤解我;我也不擔心離去後我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後果,只是希望能減少你的負擔。好幾次,我意會出你能加快腳步卻因為我而放慢速度,你能感覺到我的自責嗎?」她扳過他的俊容面對自己,可見他還不瞭解她,她要對他說出心裡話。
「箬雨——」
他心疼的撫上她的臉,滿面都是歉疚的線條,「抱歉,是我壓力太大,無暇細想,冤枉了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除非我送你回去,要不,我決計不會讓你離開。」
「沒關係。我決定跟定你了,即使遇難咱們也可死同裘,依然永永遠遠的在一塊兒。」她昕然一笑,漸拂去臉上的郁色,轉而開朗的笑靨。
糾結的心事一旦解開了,也就沒那麼多牛角尖好鑽,箬雨也霍然想開了,她要與他一塊抵禦邪惡,迎向一片璀璨陽光。
寧風緊緊將她扣在心間,聞著那沁鼻的髮香,為她的知心而感動莫名。
「那走吧!隴就在前面了,嚴大人的官邸在隴西,距離咱們的腳程大約再兩天光景。」
「若是馭馬,是否會快些?」箬雨總認為寧風是被她連累了。
「那是當然。但目標太顯著,我們不能這麼做。」
「如果提氣施展輕功呢?」箬雨又問。
「那當然更快。」他以雲淡風輕的口吻回答;一抹探究的眼神看向她,知道她又走進了死胡同。
人說女人心細如髮、心思縝密,這是好處還是缺點?
「可是帶著我,你卻不能如願施展輕功,即便可以也得耗掉不少真氣。」一路上寧風數次想背馱箬雨以輕功加速,但都被她拒絕,畢竟這非長久之計。總不能天天讓他為她而耗費真氣,倘若日後遇上對手,寧風如何自救?
「剛剛是誰答應我要和我永永遠遠在一塊兒?別再自責,否則我真要生氣了!」他佯裝怒容,使她不敢抬頭仰望。
「我知道。」她甩甩頭,甩掉渾身的不對勁兒。
就在此刻,從四方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寧風心下一驚,莫非他的一時疏忽又被跟上了!
「你就是孟寧風?」
不一會兒工夫,一群身著官役服飾的官爺兒,圍起了他倆,為首者出面詢問道。
「在下正是。」雖說在逃亡,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寧風沒必要欺瞞跟了他一輩子的姓名。
「那正好,我們是節度使嚴大人的手下,嚴大人要我們請孟大俠進府一敘。」來人抱拳道。
箬雨慌張的看了眼寧風,這事擺明了暗藏詭異。
只見寧風瞇起眼眸,仔細研判著眼前的幾位官爺,不錯,是有官架式;據說,嚴東窘身邊的手下一個個與他一般的不苟言笑,這幾個人倒有幾分神似傳聞中的模樣——既冷又面無表情。
原因是數年前的那場災厄嗎?導致嚴府上上下下全都變了性情。
「在下雖名為孟寧風,但只是個不足掛齒的市井小民,怎受得起嚴大人如此厚禮迎接呢?我想是你們弄錯了吧!」寧風亦回他們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孟大俠大名遠揚,『江洋大盜』之名無人能及,我們怎會搞錯呢?」官爺噙著冷笑,滿臉不屑,看樣子他當真將寧風當成了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
寧風胸口一窒,驀然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寧風,我們被污蠛了。」箬雨當然也看出蹊蹺;好個借刀殺人之計,想不到名聞千里的清官嚴東窘也不過是個混蛋官吏!
更料不到的是,邢戎槨居然能憑著他倆出現的路線看出他們的企圖;看樣子寧風不甘拜下風都不行了。
只是,他不會認輸,沒親自見嚴東窘一面,他不會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