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康莊定並不知道上回的場景就是孝堤的店,他以為那不過是臨時找來的活佈景。刁慕呈心想。
「真有這麼難,不會吧?」康莊定瞇著細挾的小眼像是在琢磨什麼。
而刁慕呈一貫的冷靜並未因他的逼視而有改變。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道理刁慕呈是懂的,即使這次不成,難保下回不會再碰頭,所以這結局當然不能搞擰了。而這也是他頻頻在桌面下按著以文的原因,他知道以文氣得想罵對方卑鄙無恥,竟用此做威脅的手段。
「唉!哪有錢辦不了的事呢,那女人到底是考慮什麼?」
「康總,這錢非萬能,很多時候錢無法衡量的事還多著呢。」屈以文實在快受不了他了。
「我說小伙子呀,你們還年輕,自是在這些現實的認知上還少了那麼一點,這社會可是現實得很。」
「這倒是了,人總是見利而不見害,就像魚只見食而不見鉤一樣,所以,不錯嘛,這當下,聰明人還是有的。」屈以文說得更是不見客氣了,康莊定被他這番話說得是乍青乍白的又不好發作,這都以老前輩自居了,又怎好在這些小伙子的面前沉不住氣呢。
看著康莊定的表情,刁慕呈憋著笑意不好發作,調整好發笑的情緒後再看看這情勢,他知道一定得走人了,不然待會難保以文不會和這錢老頭飆起來。
「對不起,我們還有事,所以也就不打擾康總辦事了,如果貴公司真欣賞我們兩人的才能,有機會再合作吧。」刁慕呈起身便準備走人。
而屈以文等這一刻更像是等了一世紀般、知道可以閃人了,他是立即的抽腿走人,天曉得那錢老頭的嘴臉是多麼的令人生厭。
「好吧,那就看下回吧,不過,小伙子,俗諺說這鱉在泥裡,人在時裡,多考量、考量吧,骨氣跟現實相較之下是難兩全的。」康莊定不太死心的在他們臨走前又交代著。
而已經走出總經理辦公室的屈以文聽見康莊定的話又折了回去。
「以文,你幹麼?」他不會衝動的想做什麼吧?刁慕呈心想。
屈以文沒先回答,他繞過慕呈的身邊走到門口對著康莊定大聲的說,「人長千年終是死,樹長千年劈材燒,這也是俗諺。」說完轉身對著慕呈說:「鹽多菜不壞,利多人不怪,這老頭子這麼愛說俗諺,多送他幾句回禮嘍,走吧!」
這小子,呵呵……刁慕呈好笑的跟著以文後頭走,心裡想著的是康莊定那辭窮又不好發作的氣結老臉。
也罷,得罪了又如何,這世上總得多些真性情的人,社會才會有希望嘛。
什麼酸文假醋、做人道理、交際手腕,統統丟一邊去吧,哈哈哈!
※ ※ ※
在書芳茶香的店裡。
「那個康老頭真的彎都不轉一下呀,這麼硬。」雖說明知道答案是什麼了,但是方薰羽仍是為了慕呈、以文兩本未能敲定這案子而失望著,原以為「康宜食品」真是欣賞他們的才華的。
「你們就不知道那個『康宜』的總經理老愛搬理弄道,盡提什麼俗諺說、俗諺說的,結果以文也以俗諺相對,臨走前還轉回送了他一句俗諺說,把他氣得是不知怎麼說話。」
「真是的,你們也不怕他真因動了氣而抹殺你們本有的才華。」對於以文的直爽性子,古孝堤是欣賞的,但是如今現實的社會這種人是容易吃虧的。
「不管他動不動怒,他其實已經抹殺了我們的才華了。」屈以文說的是事實,單憑他把孝堤擺在合約的第一步就是抹殺了。
「對不起,我是花店送花,請問……」這時一位瘦高的年輕男孩捧著一大束的水仙百合進來。
「你找準?」
「呃……請問這裡的老闆是哪位?」男孩問。
「我們有兩位,你要找哪一位?」古孝堤回答。
「啊,有兩位?那我找女的那一位。」
「兩個都是女的,你是找那個女的?」方薰羽反問。
「啊!兩個都是!」男孩詫異愣住,這顯然難倒他了,那位凱子哥只說給這裡的老闆,他沒說是哪一個呀。
「這……對不起,因為客人沒說清楚,所以這花……」糟了,要送誰好?
「簡單。你放下就是,這花擺在這裡反正是大家欣賞,給誰的都一樣,我替你簽收。」看出男孩的不知所以,刁慕呈主動接過花朵,並代簽下單子,便把男孩打發走了。
「哇塞!挺重的,這麼大一把,是哪個凱子哥呀?」刁慕呈將花束遞給孝堤自己則先抽出裡頭的卡片看。
屈以文也好奇的湊近,兩人並大聲的朗誦出內容——
一見鍾情只為你,三生三世為你訂。
此番情意就似海般深廣,似溪流遠長,似瀑布般的濃烈,也如藍天樣的開闊。
此心此情為天可長,為海所揚,愛你千年萬年永不變。
願我此生能在你眼中的海裡裸泳,讓我沉在你熱情的醉吻中,讓我滑在你激情的波濤下,讓我爬上你靈魂最高的山嶺,讓我在山澗的清澈中永遠歌頌著你的美妙。
哦,我的愛人呀。
汀 深情致上
「哈哈……哈……哈……這是什麼呀,情書總匯嗎?哈哈哈……哈哈!」讀完卡片的刁慕呈和屈以文都笑不可抑的捧著肚子大笑。這封卡片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一看就知道是東抄西抄寫出來的東西,雖然文章略失順暢,但可都是集肉麻於一身呀。
「這……這哪個傢伙寫的呀,這麼天才……哈哈……」
方薰羽和古孝堤不語,隨後她們接過慕呈手裡的卡片,自己再確定的看過一遍。這……這寫些什麼東西呀……她們愈看這內容,眉間的小山便愈攏愈高,身上的疙瘩是一陣狂舞。
「惡……這一定不是給我的!」方薰羽馬上和這卡片畫清界線,她不承認自己有這種朋友或仰慕者。
「這也不是我的!」古孝堤也電擊似的立刻彈落卡片,和它撇清關係。
「喲,瞧瞧你們倆這什麼心態呀,這是……這是人家的一番美意呀,哈哈哈……」刁慕呈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不會是你搞的鬼吧?」見慕呈幸災樂禍得過於誇張,古孝堤不禁懷疑道,再說他是會三不五時送花來店裡的人,所以難保這次不是他在作文章。
「哦,拜託,我有這麼沒品味嗎?寫這種大雜詩。再說這麼一大束包裝精緻的水仙百合,少說也得花上兩千塊的鈔票,要真是我送的話,我定是當仁不讓的讓你知道啊!」
瞧這麼一束大面積的花束,單是綿紙薄紗就用了十多張,再加上裡頭的鍛帶和珠珠等裝飾,看得出來這花可是所費不繼。
「你們兩個也別推了,其實這花真的很漂亮,你們就別去想那卡片就是了。」屈以文雖不懂花,但還看得出來這花的動人之處。再說,不收白不收嘛,管他是誰送的呢?
反正,無害。
※ ※ ※
在「康宜食品」公司的大會議室裡,十二位重要主管聚集一室,研討著榮莉花茶廣告的新帶子。
以黑桃木做為整體設計的會議室,感覺嚴肅而沉重,氣氛是緊繃的。
會議室裡為首的是總經理康莊定,也就是「康宜」董事長康福的大兒子,由於康董事長的年事已高,所以退居幕後享清福去了,因此「康宜」的主持決策大都是他康莊定自主,除非有改變性的重大決策或改革才會由老董事長出面,或是授意。」
冗長的八十分鐘下來,會議討論的結果幾乎是一面倒,十票對兩票,不用贅言,大家幾乎是一致贊同了「夥伴工作室」的品質。
但是,這對康莊定而言可就傷腦筋了,昨天他才對「夥伴工作室」下重話而已,今天看大伙這一面倒的「扮勢」,想來自己的老臉是不保了,還得再找回這傲慢骨氣的兩人回來,這什麼跟什麼嘛。如果是那個姓刁的倒是還好,但是另一個姓屈的可就難搞了,這小子連敬老尊賢都不懂咧。
「總經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準備這支帶子出去的時間了?」文宣部門的王主任問。
「好,這就交給你們了,時間催得快一點,我們好先觀察上市的反應。」
「是。」
「那今天就到這裡了。」康莊定起身後,瞅著右手邊的康汀宇吩咐,「汀宇,跟我到辦公室!」
連著八十分鐘一直處於神遊四方的康汀宇,這時才總算回了點神過來。「啊,什麼……結束了?」他吶吶的看著正散去的各級主管,然後不以為意的伸伸懶腰,依言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 ※ ※
「你這些天到底是在幹麼?成天魂不守舍的,底下人都已經在談論你的不是了,你知不知道!」
門才一關上,康莊定便忙著吐出悶了好些天的訓話。
「像剛才那種場合,你也能魂飛飄飄,你是中邪了是不是?在那麼多主管的面前像個白癡,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