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牡丹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關牡丹大聲說道。「雖然牡丹已能預見如此做的結果……」她轉身幽幽一歎,「但牡丹已下定決心,日後不論秦姐姐會如何對牡丹加諸暴力,牡丹也要陪在衛大哥的身邊。」她眼裡暗藏著笑意。
「什麼?」侯覓大驚,「你說段姑娘曾對你暴力相向?」
關牡丹收起眼底的那一抹笑意,緩緩地抬頭。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她臉色憂鬱,心底卻是竊喜。「秦姐姐不僅常常藉故欺侮牡丹,而且在知道牡丹對衛大哥的心意之後,更是常常對牡丹說一些駭人聽聞的話來嚇唬牡丹。」
「駭人聽聞的話?」
「是啊,牡丹不曉得那是真是假,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她都說了些什麼?」
「秦姐姐有時會向我提到……青樓。」牡丹強作羞於啟齒的樣子,「有時又會說一些誰敢阻撓她發財,誰就得死的駭人話語,威嚇牡丹不可有覬覦堡主夫人寶座之心。」
侯覓聽得全身顫抖。
「牡丹想,那些話可能只是因為秦姐姐也深愛著衛大哥,生怕牡丹會搶走衛大哥,所以隨口胡謅的,目的只是想要嚇嚇牡丹……秦姐姐絕對不可能是青樓女子的,是不是?」關牡丹佯裝一派無邪。
侯覓踉蹌地退了兩步。
如果牡丹說的是真的,那麼段秦就是為了錢才住進衛家堡的囉?
他是看著牡丹長大的,牡丹除了性子刁蠻了點之外,應該不會向他說謊才是;更何況,若是撒謊,她又怎會知道段秦出身青樓的事呢?
「唉,只可惜堡主為美色所迷惑,執迷不悟地要娶段秦為妻,殊不知青樓女子無情……」侯覓歎道。
「什麼嘛,長老把秦姐姐說的話當真?」關牡丹故作不信地訕笑著。
「牡丹姑娘……」侯覓面色沉重地道:「段姑娘出身青樓一事是經過我們查證屬實的。」
「什麼?」關牡丹裝出一臉的驚疑,「是真的?那,如果她真的坐上衛家堡夫人之位,衛家堡豈不就危險了?」
「是啊!」牡丹不說他倒沒想到,「這可如何是好?」
「為了衛家堡的將來著想……牡丹斗膽進言,請長老及早將她驅離衛家堡才是上上之策。」
「沒有用的。」侯覓搖頭,「這事我也曾向堡主提起,但堡主……」
「如果……」關牡丹的眸子溜溜地一轉,「衛大哥不在堡中呢?」
濃煙籠罩著掬水軒。
關牡丹坐在鏡前顧影自憐,享受著難得的一個清閒早晨。
「唉,我早該不要參與段秦那個什麼鬼活動的,每天清早被拉去做勞動工作,手變粗了不說,就連人也憔悴了不少……」
濃煙自門縫下傳入房內,關牡丹仍毫無所覺。
「昨日我已修書一封回杭州,相信要不了多久,爹就會有所行動。」關牡丹樂不可支地想。
段秦啊段秦,你休想奪走屬於我的東西!
「咳、咳,什麼味道那麼嗆啊?」關牡丹掩著鼻回過頭,不禁嚇得花容失色。
小花廳內佈滿濃濃的白煙,而且散發著嗆人的味道。
「……失……失火了?」關牡丹頓時雙腳發軟。
怎麼辦?她從沒遭遇過這種事,只是一味的以衣袖揮散眼前愈來愈濃的白煙。
「曉翠?」她呼叫著她的貼身侍女,「曉翠你在哪兒?」
沒有人應聲,關牡丹不停地咳著。
掬水軒外的曲橋上,段秦和衛平領著五名家丁正在辛苦的努力著。
「使勁點扇,她應該就快要出來了。」段秦催促著家丁。
這也就是當初她設計關牡丹住在二樓的原因,她可以在不損到自己房間的前提之下,讓濃煙籠罩關牡丹的房間。
「秦,若是發生火災,當真是伏在地面就可以逃生嗎?」衛平問。
「在我們那個時代,是這麼教得沒錯,不過我也沒真試過。」段秦注視著二樓的動靜,「待會兒她下來時,你不就可以好好看看了嗎?」
段秦話聲甫落,就見關牡丹自濃煙中爬了出來。她趕忙迎上前去,在關牡丹面前蹲了下來。「做得好啊,牡丹妹子,你果然沒忘了我曾告訴你的火場逃生要訣,不過下次可要記得動作快一點,因為火場內有高熱,逃得慢可就要沒命了。」
關牡丹一身狼狽地站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段秦也跟著站了起來,她轉過身,「我說牡丹妹子,你真該好好感謝那些家丁,他們扇得手都快要廢了,誰知你動作這麼慢……」
「什麼?」關牡丹歇斯底理的大叫,「你是說,剛剛的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這個可惡的女人!害得她如今一副狼狽樣。
「嘖,牡丹妹子,別說得這麼難聽嘛!我們只不過是在幫你製造個實習的機會而已呀!」看著她頭髮散亂、衣衫凌亂的樣子,段秦花了好大一把勁才能克制自己不笑出聲。
「你……」關牡丹氣得咬緊牙。
「秦……你沒事吧?」背後傳來衛莫青的聲音,段秦才一回頭,就被衛莫青給抱個滿懷。「方纔我看見這方向有濃煙,我的心跳都要停了。」他愛憐的用臉磨蹭著段秦,「你沒事就好!」
這一幕看在關牡丹的眼裡頗不是滋味,什麼嘛,有事的人可是她耶!「衛大哥,牡丹受了傷……咳,咳……」她假咳了兩聲。
衛莫青抬起臉,這才發現了一旁的牡丹。
他輕輕鬆開段秦,「牡丹……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沒什麼,我們剛剛不過是在練習火場逃生罷了……」段秦出聲解釋,卻被牡丹高頻率的聲音打斷。
「衛大哥,都是她叫人製造濃煙的。」她指向段秦,「害得牡丹為了逃出來,手都磨破了,還被煙給嗆了好幾口……」她說著便撲進衛莫青懷中哭訴。「這麼一個惡毒的女人,衛大哥怎麼可以讓她留在衛家堡呢?」
衛莫青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懷中的關牡丹就已經被段秦一把給扯開,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
「要我說,像你這種無恥的人才該被趕出衛家堡呢!」段秦氣極了。敢碰她的男人,她不想活了嗎?
「你……」關牡丹硬是將要出口的話往肚裡吞。她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精心策劃的計謀可不能因為這一點小事而前功盡棄啊!
她佯裝哭喊著轉身奔回房裡。
「平兒,去找姚大夫來看看牡丹的情況。」衛莫青說完便拉著段秦往尹火殿走去。
一入房門,衛莫青開口道:「秦,這回你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的語調和緩,像是在陳述事實,而非責備。
但這聽在段秦的耳中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哪裡過分啦?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遊戲嘛!」
「秦,別任性……」衛莫青伸手欲將段秦拉向自己,卻遭段秦掙開。
「不要碰我!」段秦心痛的是他竟然不幫自己說話,反而數落她的不是。「既然你這麼關心她,你為什麼不去看她?你還在這裡拉著我做什麼?」
衛莫青瞪大了眼,臉上的表情是段秦從未見過的陰沉,這讓段秦的心緊揪了一下。
她為什麼老是拒他於千里之外?老是這麼不信任他?她難道不知道她這麼做有多麼令他難堪嗎?他覺得自己所付出的愛全都有去無回。
「好,這是你說的,我這就去看她。」每一字彷彿都是由衛莫青的齒縫中迸出來似的。他也有他的自尊啊!他無法再任由她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踐踏。
望著衛莫青佈滿怒氣的臉,段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就是他所想的嗎?他果然還是比較在意關牡丹!
天!她的胸口好難受!這被揪緊的燒灼感是什麼?
衛莫青瞪視著段秦,內心中有著無比的痛楚。
難道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證明他對她的愛嗎?他以為她應該已經很明白了,但她為什麼卻一次又一次的如此傷害他、不信任他呢?
他失望的瞥了她一眼,然後決絕的朝門外走去。
段秦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胸口的那股窒痛感更烈,眼淚被逼出了眼眶,她張開口,但卻無法呼吸,她伸手想要挽留住他的身影,但她的雙腳卻無法移動。
眼睜睜的看著衛莫青就要消失的背影,段秦急得想大喊,可是回應她的,只有落得更凶的眼淚和喉頭的緊繃。她快無法呼吸了!當段秦意識到這一點時,她努力地試著讓自己放鬆;但,她仍然無法呼吸到一絲空氣。
好痛苦……怎麼會這樣?
青……救我!
朦朧中,她看見衛莫青消失的背影,這一刻,她才確切的體認到,自己對他的愛已無法自拔。
段秦的臉逐漸漲成紫紅色,她的身子因這窒息的痛楚和恐懼而抽搐著。
不,不要這樣!她還不想死啊!她不想就這樣離開他!
最後,段秦終於承受不住的昏死了過去。
「小丫頭,你這樣子是何苦呢?」
段秦依稀又聽見了神算月老的聲音,使得她驚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