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投入的同時,也讓他贏得了勇冠三軍的讚譽,一躍成為副元帥,在軍中地位僅次於五皇叔。
應該說,他功成名就了,可他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那些辛苦掙來的閃耀光環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他仍喜歡一個人坐在空蕩的軍營內發呆。
為她,只為她!
曾經以為時間能夠沖淡一切,如今才知道,思念就像洶湧的暗潮,一見到她,就難以控制地奔湧而出。
她竟然還在圖蘭,就在他身邊!
這個他一直不敢奢想的願望突然成真,即使內斂如他,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他好想不顧一切衝上去,將她擁緊在懷,目光卻在發現她一身酒娘裝束時,如遭重擊。
她,水月王的女兒,怎麼可能落魄到當街賣酒?
唯一、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水月國不甘落敗,派她出來當奸細。
她已經做過一次,而且很成功,不是嗎?
展弈痛苦地扭頭就走。
應該抓她審問的,這是責任,他告訴自己,可感情卻讓他無法出手。
他終究是愛她的啊!
「主子,回軍營嗎?」軒轅莫於鬆了口氣,趕緊跟上去。
兩人就這麼大步走出眾人的視線。
而樂舒晴,彷彿做了場噩夢,看著展弈消失的方向,怎麼也不敢相信,在離別六個月後,他就這麼絕情的離自己而去!
他真對自己深惡痛絕,連說一句話都嫌多嗎?他們之間的緣分,難道就此盡了嗎?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內心的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身後,傳來許老伯又氣又急的說話聲!
「小晴,妳沒事吧?那些公子哥真不像話,撞了人連聲道歉都沒有!」
「就是嘛,就是!」幾個酒客附和著說。
第九章
展弈回到軍營的第二天,五皇叔在邊境上層開了一場聲勢浩大、全軍將士都可參加的比武大會,其中表現突出的人,除了可以得到豐厚的獎勵外,還能在五日後的慶功宴上,和元帥同帳共飲。
這樣的榮耀,自然令圖蘭將士軍心大振!
五皇叔安排這次比武,首要激勵士氣外,挑選一批圖蘭最出色的勇士,組建一支精銳部隊,肩負起比捍衛領土更艱難的任務,則是他另一個目的。
統帥他們的首領,自然就是皇太子兼副元帥!展弈。
由於軍中將士眾多,躍躍欲試的又不在少數,所以在這五天的比武中,軍營內晝夜不分,熱鬧得如同過年一樣。
相較這邊的人聲鼎沸,水月國那邊的駐地裡就明顯冷清許多。
連著吃了幾個月敗仗,楚赫天——水月國統領大元帥、至高無上的常勝將軍,坐在高高的山頂上,看著對面圖蘭軍營裡不但升起沖天營火,連風中都會偶爾傳來陣陣歡笑,原本陰鬱的心情更加紊亂和煩躁了。
正怒不可遏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滾!」他頭也不回地低吼。
「楚元帥,心情再不好,飯還是要吃……」
帶著嬌柔尾音的女聲,讓一臉暴怒的他頓時怔住。
不可能吧,受王上之托剛到軍營為勝利祈福的聖女,居然親自求他用膳?就算當朝國師,也不見得有此殊榮!
「末將參見聖女!」
他趕緊起身,向水月國聖女——樂飛霞行禮,又滿臉愁容道:「半年來一直損兵折將,末將有負君恩,寢食難安哪!」
一代名將竟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不管他心胸如何豁達,也經受不住這種恥辱!
「既然受不了,楚元帥還天天跑到這兒來看他?」
樂飛霞姿態優雅地站在楚赫天面前,矜貴地笑了。
「我倒挺好奇,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子,能讓我們楚元帥一籌莫展,他到底長什麼樣?」
「聖女,請!」楚赫天連忙將手中那個自波斯傳人、比金子還要貴重的長筒目鏡遞給樂飛霞。「他就坐在西面大棚的首位上,聖女看他裝束,應該就知道了。」
他忍不住歎口氣,接過士兵遞來的飯菜,食難下嚥的送進嘴裡,心中仍百思不得其解地想,那個看起來還算斯文的展弈,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作戰時竟像老虎投兇猛?!
即使隔著好遠,樂飛霞仍能感受到圖蘭軍營內熱火漫天的蓬勃場面。
楚元帥這次總算碰到對手了,正這麼想著,她突然發現了展弈。
是他?
那個氣急敗壞追上裕固山頂找自己外甥女的男人?!
樂飛霞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仔細一看,沒錯,同樣的裝束,同樣一張臭臉……那天,他給她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是穿紫袍、戴貂帽的那個嗎?」她扭頭問。
「就是他。」楚赫天的回答有氣無力。
樂飛霞手持目鏡,突然難以抑制地大笑起來。
原來圖蘭王李維匡的私生子就是他啊,如此說來,那個鬧得圖蘭國滿城風雨的水月女人,自然就是自己的親外甥女囉!
哼,此人一除,那個自以為是的小丫頭,一定很受打擊吧?
「聖女?」楚赫天停住進食,莫名其妙看著忘形的她。
「楚元帥,如果我能除掉他,你怎麼謝我?」樂飛霞帶著狡黠的笑容瞟向他。
楚赫天驚得連口中米飯都快噴出來。
「妳能除掉他?!」他嗆聲問。
「是啊……」
那個始作俑者笑聲更媚,臉紅得像抹了胭脂,看在楚赫天眼裡,卻情不自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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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弈不負眾望,帶著五皇叔選出的精銳部隊,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裡,接連奪下水月國三座關口。
這是戰事開啟以來第一次反攻,也算給敵人一個教訓。
不過,他並沒有勝利後的快感,反而為水月軍隊的未盡全力而感到困惑。
這些關隘易守難攻,如果死守,他也不見得會輕易得手……水月人是被嚇破膽了,還是另有圖謀?
想到這次孤軍深入,戰線拉得不短,在大隊援軍趕到之前,如果心浮氣躁,很容易落入敵人的圈套。
坐在案前沉思片刻,他正想招集手下商討,該怎樣分守三個關口,帳外突然響起一陣騷動,似乎有什麼怪異的事情發生。
「怎麼了?」展弈皺了皺眉,看向急匆匆跑進大帳的士兵。
「啟稟副元帥!水月國有人挑釁,指明要和您單挑!」那士兵稟報。
「有人挑營?」展弈微愕。
自開戰以來,水月國共有十六員大將命喪在他馬下,這是樂舒晴離開後,他宣洩憤懣心情的最好方法。
樂舒晴!
想起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他的臉色立刻變得異常沉重。
「副元帥,接受挑戰嗎?」士兵不確定地看著他。
「當然!給我換盔甲。」展弈甩開一切雜念,從容應戰。
「主子!您又要和人單挑?屬下認為不妥。」得到消息的軒轅莫於匆匆趕來勸阻。主子不該冒險,尤其因為那個女人!
展弈這時已穿好戰甲,大步走出營帳,他需要一場激烈打鬥,來紓解自己對晴的思念。
軒轅莫於仍不死心,奮力擋在展弈面前。
「莫於,你幫我鎮守中軍帳,不許跟來!」展弈頭也不回,飛身上馬,在手下一片歡呼聲中,一馬當先衝出軍營。
「主子……」
在打了那麼多勝仗後,還有人敢來挑營,不知怎麼,望著展弈遠去的背影,軒轅莫於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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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弈奔出大營,立刻愣住了。
外面空蕩不見一個人影,連最起碼的旌旗也沒有,武將單挑雖不像兩軍對峙般場面宏大,但雙方看熱鬧、助威的人絕不在少數,有時還會鑼鼓震天的敲打,那些水月人在搞什麼名堂?
「你是展弈嗎?」
正狐疑間,有細弱的聲音傳來,展弈定睛一看,發現在遠處的大樹下,孤零零站著個又瘦又小的身影……一人一馬,穿著不怎麼合適的盔甲,瞧起來就像一個大頭娃娃。
他的對手,就是這個連發育都沒完全的小孩?!
展弈掉轉馬頭往回走,和這樣的人比武,贏了也沒意思。
「展弈,你站住!」那人高聲叫喊,調子非常奇怪,似乎帶著女音!
展弈對此充耳不聞。
眼看快回大營了,那人急迫地叫罵起來。「展弈,你這個浪得虛名的膽小鬼!一見我來就嚇得往回逃,也敢號稱天下無敵?」
「你!」
展弈原本進入營門的身形終於停住,回頭,目光冷冷地看著對方。
這人在激將,他心中自然明白,但他不能失去尊嚴的被人罵,尤其在三軍將士面前!
「好,今天就看咱們誰死誰亡!」
他掉轉馬頭,重新站回原地,那人揮動馬鞭,騎術不佳卻勇氣十足地朝他直衝過來。
這樣的身手,也敢和他一較高下?
展弈看著那搖搖晃晃朝自己衝來的身影,覺得不可思議,突然,他的臉色僵住了——
不!不可能!
那個身穿盔甲朝自己衝過來的人,怎麼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