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明自己只是一時腦筋秀逗才會胡思亂想,宮勁彥急忙辯解:「你也幫幫忙,阿心跟我不是那種關係好嗎?你講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木頭就是木頭。手機那端的歐石楠發出冷笑。「既然這樣,我也無話可說,我要出去開會了。」
「好吧,掰。」語畢,宮勁彥順手合上手機蓋子,往西裝口袋一丟。然後他煩躁地用手搓了搓臉頰之後,這才伸手推開樓梯口大門,朝外頭走了出去。
晃過會場前方,宮勁彥緩步走向記者會後台。照他之前安排,理當一進來就可看見厲心婕佇立一旁守候,可是他前看後看——怪了,她人勒?!
「阿心呢?我是說那個長得很高的女保全。」
宮勁彥彎身詢問主辦單位,一名男職員指指外頭。「方先生堅持要她陪同出席。」
搞什麼鬼!
宮勁彥掠過男職員身側,探身朝記者會上一看。赫,方雲杉這傢伙真的太可惡,他什麼東西啊他,竟然要求阿心站在他身後!
「可以請方雲杉先生說一下對台灣的印象嗎?」宮勁彥聽見外頭一名記者這麼問道。
「我非常喜歡台灣,也跟主辦單位,和所有前來幫忙我的人員處得非常融洽。」說到這,方雲杉還轉頭跟他身後的厲心婕笑了一下。見他微笑,台下照相機接連又響起一陣快門聲。「我想接下來這一個星期,一定會過得非常順利。」
「那請問方雲杉先生,您除了鋼琴之外,平常還有做哪些活動?比方運動或者是看書……您喜歡這些東西嗎?」
方雲杉還沒作答,後台的宮勁彥已幫他想出了一個絕對沒有錯的正確解答把妹。
狗屎!宮勁彥在心裡暗暗咒罵,一雙熠熠黑眸有如X光般緊緊盯著方雲杉。他太大意了,竟忘記這個姓方的傢伙沒安好心,早知道剛才就應該順道把阿心帶出去!這下可好,今天下午晚報頭條,鐵定會印滿阿心與方雲杉的合照。
記者會在方雲杉現場演奏蕭邦E大調第四號詼諧曲中,完滿地結束。方雲杉以及其經紀人在保全人員的護送下起身,宮勁彥雙手環胸不爽地瞪著他與厲心婕兩人並肩而行的畫面,直到一群人完全進到後台,宮勁彥二話不說馬上走到兩人面前,伸手想拉厲心婕離開。
「等一等。」方雲杉這回早有準備,一見宮勁彥動作,他立刻伸手握住厲心婕手腕,擋著不讓她走。
宮勁彥擰著臉怒視他。
「宮先生,我當初跟皇爵保全簽約,講明就是要派給我一名女性保全,可是你這樣再三不經我同意便把她給調離,我想這應該不是一流保全公司會做的事吧。」方雲杉絲毫不退讓。
一旁經紀人一見氣氛劍拔弩張,急忙跳出來趕人。「沒什麼事沒什麼事,我們需要空間開個小會,其他人東西擺著先出去……」
大約一分鐘後,偌大後台只剩下他們一行九人。宮勁彥忍到這時候才開口發飆「如果我當初知道我所派來的員工,會被你這麼利用玩弄,那我打死也不會接你這個案子。」
宮勁彥此話一出,方雲杉經紀人立刻抗議。「宮先生您這麼說是很嚴重的指控——」
「沒你的事。」方雲杉轉頭要求經紀人閉嘴。然後他看向宮勁彥,平素俊雅溫文的臉上,已被一層濃濃的不悅給取代。「那你打算怎麼做?」
「換人上場。」宮勁彥毫不退卻地看著方雲杉。「我指派另一個人替代她的工作。」
「除了心婕,其他人我都不要。」方雲杉搖頭拒絕。
宮勁彥冷不防倒抽口氣。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厚瞼皮、不知羞恥的男人!假公濟私、公私不分,什麼鋼琴貴公子,噁心,簡直就是垃圾一坨,讓人看了就想吐!宮勁彥一邊在心裡巴啦巴啦地怒罵,一邊飛快地想著解決方法。
中途解約這檔子事,自「皇爵保全」開門工作的那一天起,從來沒發生過,可宮勁彥已經在心裡盤算這個可能性。即使「皇爵」會因為這一場解約,賠上從他父親那一代就經營下來的信譽,他也在所不惜。
不然呢?難不成要他坐視他的好哥兒們被人家當成活看板、女陪客?!方雲杉這傢伙真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眾人都該匍匐在地向他跪拜不成?
宮勁彥正打算開口吐出「解約」二字,手腕仍在他手裡的厲心婕突然有了感應。跟他認識這麼久了,怎麼可能不瞭解他寧可玉碎、不願瓦全的極端個性。但是她絕不能讓他這麼做。
她朝宮勁彥輕輕搖頭,突然轉起手腕,掙開他手的箝制。
宮勁彥驚訝地瞪大雙眼。阿心她怎麼……
「我想大概是哪裡誤會了,我認為方先生對我一直非常有禮貌,而且我也不覺得有哪裡受到利用,或者是被玩弄……對不起,我想跟宮先生說兩句話。」
厲心婕朝方雲杉安撫地笑笑,接著拉著宮勁彥的手臂,硬是將他拖出後台房間。
「你為什麼要幫他說話?」一出房間門,宮勁彥立刻甩脫厲心婕的手,表情憤憤不滿。「你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嗎?在那麼多媒體記者面前對你擠眉弄眼,你真以為那些狗仔記者全瞎了眼,看不出他在玩什麼把戲嗎?他是在玩弄你啊,阿心!方雲杉來台灣只有一個禮拜,他煽風點火完之後大可拍拍屁股走人,但是你呢,你卻得——」
「夠了,彥子。」厲心婕打斷他的話。「我說過,我的私事不用你費心!你到底要我講幾次你才聽得懂!」
「我……」
「彥子,我今年二十四歲了,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或許在你心裡,我仍然是十幾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還要你幫忙保護的瘦竹竿,但我真的已經長大了,你可以放開手任我自由去飛了,好嗎?」
「我……我只是……」宮勁彥難以置信她竟然會這麼說。這一回她為什麼不來要求他假裝是她的男朋友?就像上回對她班長做的那樣。這樣一來,方雲杉就會死心了不是嗎?怎麼現在她卻要求他放手不要管?
厲心婕深吸口氣,伸長手按搭在宮勁彥肩上,耐著性子說:「我知道,你關心我,你視我為好哥兒們,但是已經夠了,好嗎?夠了!」
「你說夠了是什麼意思?你不再當我是好哥兒們了?還是……」一個不妙的念頭驀地從他腦海中閃過。「你真打算跟方雲杉……」
「我說的夠了,就是指你現在的揣測夠了。不管我會跟方雲杉發生什麼,或是不發生什麼,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宮勁彥說不上來心頭的感覺,是寂寞?還是失落?打從阿心同意過來幫忙他,到現在已經四天了。經過這四天的密集相處,他發現自己非但沒因此多瞭解她一些,反而越來越覺得她神秘難測。之前那個平易近人的女孩到哪去了?
宮勁彥看著厲心婕明亮的眼眸。是,他仍舊可以在她眼裡看見那抹熟悉,但是除了那雙眼睛之外,其他地方,好像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只是想要保護她不受傷害,難道這樣也做錯了?
「我想,你大概是在嫌我雞婆了。」宮勁彥向來開朗的面容上浮現難以形容的困惑以及沮喪。「我知道了,我會把你的話放在心上,不會再管你的私事了。」
但這並非是厲心婕真正想要的。看著他,厲心婕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的,痛到不行。
宮勁彥定定看了她幾秒,然後露出一抹比哭還失落的笑靨。「算了,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說來我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剛才執意把我拉開,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說了什麼難以想像的話。」
「彥子——」
他揮揮手,打斷她的話。「我先走了,記得幫我跟方雲杉說聲抱歉。我想,與其是我跟他說,他一定更喜歡你幫我說。」丟下幾句酸氣十足的嘲諷後,宮勁彥轉身就走。
望著他越行越遠的背影,厲心婕垂下頭,眼中驀地冒出兩行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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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情不好?」
護送方雲杉回總統套房,和往常一樣,方雲杉還是硬拉厲心婕要她一塊走。趁著乘電梯這個空檔,方雲杉狀似關懷地問道。
她轉頭瞟他一眼,表情冷淡。
「是因為宮勁彥?」
顧忌身旁還有其他人,厲心婕選擇不作答。八人緩步走回套房門口,六名包括厲心婕在內的保全們,正以為可以坐下來喘口氣的同時,方雲杉卻突然說他想到琴房練琴。
「我可能會練兩個小時左右。我是想,反正我人在琴房,也不可能會有太大的意外發生。如果你們也同意的話,就照排班一個人半小時站外頭守備就行了。」
厲心婕跟其他組員相互看了一眼。他說得也沒錯,只是去琴房練琴,不需要六個人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