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吃什麼對我而言都不重要。」平遠忍不住加大音量。這群人根本是故意迴避他的問題。「難道你們沒有任何問題想問我?」
「有什麼好問的?你和佳珞的事,我們全都知道。」康立恆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句話一說出口,不但平遠震驚,連康佳珞也忍不住抬頭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
「別以為什麼都不說,我就不知道。」康立恆這句話顯然是說給女兒聽的。
康佳珞再次把頭低下,無措地咬緊下唇;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結果根本逃不過父母的雙眼。
「既然如此,我可以和珞珞結婚嗎?你們……願意接納我這個女婿嗎?」平遠問得心驚膽戰,因為得不到任何友善的回應。
「想得美。不要以為我的女兒可以讓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康立恆將刀叉甩在桌上,胃口盡失。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珞珞是我唯一在乎的女人,我永遠不會拋棄她。」嚴格說來,當年被拋棄的人是他啊。
「她為你吃盡了苦頭,這是事實!」康立恆憤怒地咆哮,所有人都放下刀叉,沒心情用餐了。
一句話堵得平遠啞口無言。
「平遠,不要以為你有多無辜。為了生諒諒,我的寶貝女兒在床上躺了七個月,生產的時候還因為失血過多差點賠掉一條命!」說到這件事,康立恆的怒火就控制不住地加倍狂燃。「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為什麼你沒有陪著她?如果你以為只要說幾句好聽話,我就會把佳珞交給你,那你就是太天真了!」
康立恆吼出的這一串話,讓平遠整個人傻住了!他無法辯解,強烈的心疼一波波湧上,幾乎要淹沒他所有的感覺。
康佳珞則是把頭垂得更低、整張臉幾乎快埋進餐盤裡。
當年為了保命,醫生摘除了她的子宮,如果平遠知道了,還會要她嗎?他說他想要更多更多的孩子,而她,再也沒有能力為他懷孕了……
一想到她曾經在生死邊緣徘徊,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他不由自主地顫抖,只想衝到她身邊去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確定她此刻確實安然無恙。
「你給我好好坐著!」康立恆看穿了平遠的想法,立刻出聲阻止。
「珞珞,你為什麼不看我?」她的沉默令他心慌。不能衝到她身邊去,平遠只好焦急地喊她,希望她施捨一個眼神,讓他明白她的想法。
她沒有勇氣面對他,康佳珞一句話也沒交代,就當著眾人的面落荒而逃。
「珞珞!」平遠正想追上去,卻被康家兩個女兒一左一右扯住雙臂。
「這裡是康家,請平先生自重。」康家大姊威嚴地說道。
「要我把佳珞交給你可以,不過,你得拿出誠意來。如果不是真心疼愛我的女兒,如果不是把她擺在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我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你聽懂了嗎?」康立恆斬釘截鐵地說道。
「怎麼證明?」他早已經把康佳珞擺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了,但是,要如何讓他們明白他的真心?
「這就是你要思考的問題了。佳璋、佳璇,把平先生送出去。」康立恆強硬地下達逐客令,不再容許平遠停留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中。
平遠無法反抗,只能被動地讓康家兩個女兒挾持出去。其實他要甩脫她們很簡單,只不過這麼一來,事情會變得更複雜、更難收拾。
老天真愛開玩笑,他的團圓之路竟然遍佈荊棘。
不過,他不會放棄的,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時問內,消除康家所有反對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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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了。
自從那一日她在「審判會」上落跑之後,平遠就這樣平空消失。她幾乎要開始懷疑他的來訪只是一場夢,但是,兒子一天到晚纏著她要把拔,又說明他確確實實出現過。
這幾天她完全無心工作,腦子裡淨想著那場鴻門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平遠會不告而別?
「佳珞小姐,有你的快遞哦。」管家伯伯將一個印有UPS標誌的小紙箱送到她面前。
腦子裡還在回想五天前的狀況、擔心他手臂上的傷,她心不在焉地打開紙箱內的保麗龍,拿出一隻精緻的木盒。
好眼熟的木盒。她疑惑地打開,發現鋪以絲絨布面的凹槽內,放著一組精雕細琢的西洋棋。
康佳珞立刻變了臉色!她認得這組西洋棋,也知道寄件者是誰。
四年多前,在巴黎的克裡壅庫市場,她與平遠曾在一家專賣占董的小店裡發現這組據說出自Gian Lorenzo Bernini之手、令人愛不釋手的西洋棋;她不會忘記這晶瑩的質感、細膩的雕工,但是,把它當鎮店之寶的店家根本不打算賣,平遠是怎麼到手的?
「天啊,他一定是拿懷表去換了!」她蓋上木盒,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房間。她必須問清楚,到底自家爸媽給了平遠什麼難題,不然,他怎麼會把傳家懷表押出去?!
她像無頭蒼蠅似地在屋裡屋外亂闖,好不容易才發現康氏夫婦正悠閒地坐在院子裡喝下午茶。
「爸、媽!」她氣喘吁吁地喊道,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
「怎麼了?」康夫人訝異地問,她不曾見過從小好靜的女兒表現出如此急躁的模樣。
「爸,你到底……對平遠……說了什麼?」不等呼吸調勻,康佳珞連忙追問。
「我說了什麼?」
「對啊,在我……離席之後……你、你們……對他說了什麼?」
「這很重要嗎?」康立恆拿起骨瓷杯,緩緩啜飲著英國皇室專用的頂級紅茶,絲毫不把女兒的心慌當一回事。
「重要!當然重要!」她用力深呼吸,打開木盒將西洋棋遞到父親跟前。
「我知道你很喜歡西洋棋,但是,我不會下。」
「我不是來找你下棋,」康佳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將事情的始末簡略地說明一遍,包括那只懷表對平遠的意義。
「那又如何?只不過是個傳家寶嘛。為了討我女兒歡心,他就算把身家財產全部變賣也應該。」康立恆不以為然地瞪了女兒一眼,認為她太大驚小怪。
「爸,你怎麼這樣說話!」康佳珞又氣又急,偏偏又奈何不了自己的父親。「不管了!我現在就要去巴黎,也許還來得及換回來。」
「等等。木盒子底下好像有包東西。」康夫人眼明手快地取走紙箱底部一個厚厚的絲絨布包。
康夫人優雅地挑起一張信箋,讀著上頭的訊息。「這裡頭裝的是FARNESS最新一季時裝發表會的邀請函,地點在羅浮宮,總共有十一份,邀我們全家一起到巴黎看秀。」
絲絨布包裡裝著的是名為邀請函、實際上是根據西洋棋棋子製作的十一個小型浮雕——男性受邀者是國王,女性受邀者則為皇后。
這個精雕細琢的藝術品長約七公分、寬約三點五公分、厚約一公分,背面則以花體字刻寫受邀者姓名、發表會的日期、時間及地點。
康佳珞仔細地拿起浮雕一一審視。
握著專屬於自己的那一個,康佳珞激動地哭了。他知道她是多麼熱愛西洋棋,這一次的時裝秀很明顯是專為她設計的!
「哼,送這麼多個來,也得看大家有沒有時間。」康立恆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唇。
「至少佳珞和諒諒一定有空,當然我也有空,至於你嘛,不去就算了。」一向以丈夫意見為意見的康夫人這回居然陣前倒戈,原因是平遠的邀請函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我不信任平遠。如果你們要去,我當然也得去。」康立恆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只是不想被老婆扔下。
康佳珞才不管父母要去不去,她現在就要回房收拾行李。
「等一下,這裡還有一封寫給你的信呢。」眼見女兒就要跑掉了,康夫人只好把偷看了一半的信還給她。
她將信紙一把抽定,決定回房之後再慢慢細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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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房間,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展開信紙,仔細讀著他想傳遞的訊息。
給我可愛又可恨的珞珞:
那天,大姊二姊送我出門的時候,我向她們問起你生諒諒時的情況,我猜,那就是你忽然對我不理不睬的原因。
如果你以為我會因為你受過的苦而責怪你、嫌棄你,那我一定要當著你的面把心掏出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取信於你。
你這個愛鑽牛角尖、又愛自己亂做結論的傻瓜!什麼時候,你才能學著坦率一點,勇敢地讓我知道你的心事?你說說看,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辨才好?你可不可以甩掉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只管不顧一切地飛到我懷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