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他始終心不在焉,杜詠詩生氣地嘟起小嘴。「打從你去『ALL MY LOVE』排約回來後就怪怪的,問你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到底那個『菲菲』是幫你排了什麼樣的女人?還是她給你下了什麼藥?鄭董也真是的,自己的女人也不管好……」
「嗯?你剛剛說什麼?」蘇竣訢突然回過神,表情帶著茫然問:「你說誰要請客?」
「我是說——」杜詠詩沒力氣再把話重複一次,直接丟了份知名高級餐廳的菜單及價目表給他。「六公主幫你把錢賺進口袋裡,你該請大家吃頓飯,要吃什麼由你決定,選好再告訴我。」
「這種小事你自己決定就行了。」蘇竣訢冷冷地把菜單價目表丟在—旁,淡聲問道:「你確定公司裡單身的同事都報名了?鄭董交代下來的事情不能馬虎。」
「我已經盡力了。」杜詠詩沒好氣地冷嗤:「你把鄭老頭的話當聖旨,他叫你幫情婦拉客人你就拉客人,怎麼不想想他換女人跟你換襯衫的速度差不多,萬一以後他再換個專門做仲介新娘的情婦,難道我們每人都要帶一個回家嗎?」杜詠詩口氣極差,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生氣過。
「鄭董一向很照顧我們的生意,說起來算是『高勤』的財神爺,就當是巴結一下你的財神爺,何必這樣耿耿於懷?如果你沒什麼重要的事就先出去吧,我等一下還有一個重要的飯局。」蘇竣訢皺起濃眉,露出明顯憎惡的臉色,他一向討厭嘮叨的女人。
「飯局?要喝酒的嗎?」杜詠詩還不死心,死賴著繼續說:「那我陪你去,順便幫你擋酒。」
「不用了,鄭董也會去。有他在,喝酒輪不到我。」蘇竣訢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喔,鄭董會去?那……他會帶情婦去囉?」杜詠詩抱著寧可錯殺一百的高度警覺,她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
「你有完沒完?人家的事你別管?既然有那個閒工夫,怎麼不多花點時間多賣幾間房子?」
「好嘛,幹嘛那麼凶?人家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杜詠詩垮著臉往外走去,邊走還邊碎念。「真是,去相一次親回來整個人都變了,這分明有鬼。」
蘇竣訢沒理會杜詠詩的疑神疑鬼,這些天來他一直陷在某種不明原因的心情低潮中。
他有點後悔那天出口傷人,本以為牙尖嘴利的朱玉蝶不會輕易放過他。然而,從「ALL MY LOVE」離開已經好幾天了,一直等不到她的「反擊」,這讓他感到有點愧疚。
達成他凶狠的報復後,那快感也只持續了一下下而已,蘇竣訢不自覺懷疑,他會不會把話說得太過火?
畢竟人家是個未婚的女孩子,縱使朱玉蝶的作為很過分,但是那天把她羞辱到體無完膚似乎有欠厚道……
可是,誰教她不長眼?
一想起「舊仇」蘇竣訢依然恨得牙癢癢,他長這麼大還從沒受過這般的奇恥大辱。不、應該說他這輩子還不曾遇過舉止這麼嗆辣的女孩子,朱玉蝶算是讓他開了眼界。
嘟!嘟!嘟!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蘇竣訢從沉思中回神,按下了通話鍵。「游特助,有什麼事嗎?」
「這期『薔薇雜誌』登了一篇文章,我想蘇董應該看一看,東西我已經傳真過去,請蘇董過目之後再通知我如何處理。」
「薔薇雜誌?」蘇竣訢擰眉,不解自己為何跟女性雜誌扯上關係?
「是一位署名『小蝶夫人』的作者所寫的文章,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我覺得作者似乎刻意醜化您的形象。」
「哦?她怎麼醜化我?」蘇竣訢很快便聯想到朱玉蝶,他走到傳真機旁,順手拿起游特助傳來的東西。
「她在文章裡暗示您的婚姻狀態不明,卻打著黃金單身漢的旗幟,大搖大擺上婚友社安排相親,企圖隱瞞已婚身份,讓那些對嫁入豪門充滿幻想憧憬的未婚女性上鉤。」
「嗯,我正在看……」讀著這篇擺明衝著他來、內容極盡詆毀諷刺的文章,蘇竣訢臉色愈來愈難看,原本褪去的怒火又狂襲而來,以燎原之姿展開猛烈竄燒。
「這作者很狡猾,整篇文章巧妙地迴避人名姓氏,可她的描述很清楚就是在說我。游特助,照這點來看,我們告她可以勝訴嗎?」
「這部分我還必須跟律師研究看看。」游特助俐落地回答:「要不要先發個存證信函?」
「也好,先嚇嚇他們。」蘇竣訢深吸—口氣,想極力壓下內心狂燒的憤怒。「游特助,我要這個作者的私人聯絡資料,地址電話都要,愈快愈好。」
「是,我馬上去辦。」
掛掉電話,蘇竣訢氣得全身發抖,他不能忍受這個刁蠻女人一再污辱他,更不能接受她竟然惡意評論他的私人生活。
蘇竣訢忿恨地將紙揉碎丟進垃圾桶,他再也沒辦法說服自己保持「好男不跟女鬥」的風度原則,只想馬上逮到她,面對面跟她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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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蝶手上拎滿從超市採購的日常雜貨,吃力地走到住家大門外,赫然發現一名男子正倚在門口,以兇惡的眼神盯著自己瞧。
「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了你大半天,還以為你怕被人尋仇而不敢回家。」蘇竣訢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咬牙切齒地怒瞪著她。「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家會不會被人放火燒掉。」
「你、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有什麼天大的事情不能在電話裡說嗎?」
朱玉蝶睜大眼睛望著他,嗓門也不比他小,就算他擺出凶神惡煞的樣子她也不害怕,反正,這梁子是結定了!
「你也知道有『天大的事情』?」蘇竣訢瞇眼睨視冷笑。「原來你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
「我有什麼好怕的?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對我做什麼事?你敢嗎?」
朱玉蝶放下手中袋子,雙手交叉抱胸,揚起下巴倨傲地回瞪他。
要比凶,她朱玉蝶未必會輸給他!
「是誰准許你寫那些東西?讓你這樣公然地污蔑他人?」蘇竣訢真想掐住她脖子用力猛搖。「你真以為自己是正義公理的化身嗎?」
朱玉蝶揚起得意的笑容,大概猜到他的氣憤是為了剛出刊的雜誌上,那篇影射他隱瞞已婚身份加入婚友社的事。
「你還敢囂張?」要不是尚存的理智控制住情緒,蘇竣訢很可能會氣到呼她幾巴掌。「你寫那些東西,難道不必先向當事人求證嗎?」
「我又沒說是你,幹嘛自己對號入座?」朱玉蝶無所謂地訕笑。「再說,我是寫兩性專欄,又不是記者跑新聞,文章裡也沒有指名道姓,請問我要找誰求證?」
「果然牙尖嘴利。」蘇竣訢握緊拳頭,跨步逼近她,指著她的鼻子吼道:「不要以為耍賴我就拿你沒轍,朱玉蝶,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什麼?難不成你想買兇殺人?」朱玉蝶不為所動,她可不怕任何惡勢力。
只是,她發現蘇竣訢今天扮演的惡勢力有點遜——他臉色鐵青,之後又漸漸變得蒼白,一看就知道是個「肉腳」,顯然他平常很少跟人槓上。
朱玉蝶嘴角輕輕綻出淺笑,她心中很篤定,這場鬥法她是贏定了!
「你笑什麼?」他真的會被她打敗,在這種氣氛之下,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難道她在恥笑他?
蘇竣訢狠狠地瞪著她的輕蔑微笑,用警告的語氣說道:「沒關係,愛笑你儘管笑,像我這種有錢又有閒的人,絕對可以陪你玩個夠。」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朱玉蝶彎身拎起塑膠袋,緩緩地瞟他一眼。「隨便你好了,我可沒閒工夫陪你抬槓。」
「給我站住。」蘇竣訢火大嘶吼,差一點就要撲上前制止她離開。
「你不要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好不好?」朱玉蝶瞪大水眸嗆聲回去。「剛剛不是說了,你想討什麼公道請直說無妨,光會扯著嗓子叫叫叫。」
「好,你憑什、呃……」蘇竣訢說不下去了,他眉峰緊皺,痛苦地張開嘴大口呼吸。
「說不出口是嗎?」朱玉蝶看到他的手緊護著腹部,以為他在裝模作樣。「明明是結過婚的『歐吉桑』,還敢大剌剌地裝作黃金單身漢找美眉相親?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
「是、是誰告訴你,到底是誰……跟你說我已經結婚?」蘇竣訢一張俊臉又青又白,痛得渾身顫抖。胃部的絞痛愈來愈劇烈,本來只是輕微抽痛而已,可能情緒太激動才造成痙攣,他痛得額上不斷冒出冷汗。
「你管它誰說的?自己有沒有你心裡有數。」朱玉蝶嘴上不饒人,但眼睜睜看他的臉色愈變愈難看,雙手雙腳明顯在發抖,她覺得很不安。
「……那是我個人私事,不必向外人報告。」終於,蘇竣訢敵不過陣陣劇痛,他蜷曲身子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