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在這奴隸頭子還算有良心的在業務會議後陪她留下來加班的份上,她才不甩他虛情假意的問候呢。
輕吁了聲,錢立封走近她桌邊,拿起她擱在桌上的文件踱到一邊的影印機Copy。「餓了吧?」
「廢話。幹麼?你要請我吃大餐哪?」對他,陸小戎想客氣也客氣不起來。
今天晚上的那一餐是她絞盡腦汁、費盡心思拗了好幾次,才拗到王揚明那小氣鬼忍痛點頭答應請客的耶。想到撥分機過去取消約會時,王揚明在不敢置信後的快樂笑聲,陸小戎空蕩蕩的肚子就哀嚎得揪成一團,而她的牢頭竟然只在下班時叫人買了碗蚵仔麵線施捨她?!那碗少得會讓人掉眼淚的蚵仔麵線連她的牙縫都塞不飽呢。
快八點了,她該死的餓了。好餓、好餓,餓得吞下一條大鯨魚都沒問題。
「想吃什麼?」
「燕窩、鮑魚、魚翅、熊掌跟虎鞭。」陸小戎沒什麼好氣的對他咧開了尖利的小虎牙。
還好意思問出口呢?她都快餓成人皮玩偶了,哪還敢挑呀?現在只要有能塞進肚子不會死人的東西送到她面前來,她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晚上吃這些太補了,況且,虎鞭不適合你。」將Copy好的文件一一攤在桌上分妥後他就退到一旁倚在牆上,優閒的將雙手盤在胸口,看她手裡拿了一把迴紋針,一份份的將文件給分類別妥。
小戎倒真是個不錯的秘書材料,腦筋靈光得很,處理事情俐落又迅速,雖然有些迷糊,還有就是耐性不足。可這些都還算好,最讓他頭痛的就是,這姑娘脾氣沸點過低,常常一點就爆了。
冷冷的嗤了聲,陸小戎暗藏鄙笑的勾起了漂亮的唇角。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虎鞭這珍貴的玩意只適合您老人家,當然不適合年輕貌美的姑娘我嘍。您別會錯意了,那是叫來給您老人家補身子的,免得年紀大了,腎虧。」陸小戎惡言惡氣的撇著嘴說,「我這個秘書不錯吧?除了公事外還很留心您老人家的身子骨呢。」
錢立封被她的話逗笑了。雖然只是淺淺的揚起了唇,但是,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的一件事了。因為少年老成的錢立封那副溫和有禮的臉上向來只有一號表情,就是平靜無波的沉穩。
從小到大,他就是那種斯文白淨、文質彬彬的模範生樣本,乖是乖,就是嫌冷寂了些。可說也奇怪,沉靜歸沉靜,卻偏又有雙最震懾人的靈魂之窗。
向來,他不必拉高嗓門罵人,只要將那雙又濃又黑的眉峰一揚,眼神倏沉,嘴角若有似無的恐怖牽扯,對方就完完全全的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未啟之意了。彷彿他有恃無恐的掌握下,天空永遠不敢塌下來。
說實話,陸小戎很不屑他的自信,但偏偏外頭那雌性蒼蠅就很吃他這一套,整天嗡嗡嗡的盡來煩擾她的耳朵。
可惡的是,他總是事不關己的板著張面無表情的臉,隔著玻璃窗看她耐性破裂的應付那些煩人的電話,然後對著她朝他咬牙切齒的表情挑了挑黑眉,讓她更是氣悶了胸口,久久不散。
唉,直到木已成舟的現在,她也常會納悶,當初也不知道是被哪個惡魔遮了心神,竟然一畢業就被他給蒙到錢氏集團來耗損青春,而且還在他手底下工作,任由他折磨還不敢言「不」,真的是誤聽謠言、誤信匪類、誤上賊船。不知道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
他跟那個錢立巖活脫脫的就是一對怪胎兄弟,各有各的變態點。可是不管他們對於那些總是在眼前飛來竄去的美鶯嬌燕如何的無動於衷,卻一點都沒有損及她們的追逐興趣,照樣是前仆後繼的撲倒在錢氏雙嬌的西裝褲下。
總而言之,認識錢家這兩個臭傢伙這許多年來,她逐漸有了一項體認。那就是能離他們多遠就離他們多遠,比較保險。
腦子裡冒出錢立巖這傢伙,她突然想起來了。「錢立巖呢?」好幾天沒見到他了,這傢伙不知道又變態到哪裡去了?
「他到英國談代理事宜呀,你忘了?」她的話勾起了他沉鎖在胸口多年的積愁,錢立封的臉色幾不可感的沉了許多。「怎麼,開始想他了?」
「哈,我會想念他那個大變態?你有沒有搞錯。」擺了擺手,陸小戎笑出了明明白白的嘲諷。「我巴不得早早脫離你們錢氏雙妖的掌控呢,你不要儘是說些笑話給我笑好不好?」
儘管他也是她口中錢氏雙妖的其一,可聽到她一副不將錢立巖擱在眼中的輕忽,他的心情很幼稚的輕鬆許多。
「專說廢話,你想吃什麼?清粥小菜?還是……」
「我要吃泡麵。」她想也不想的便溜出自己腦子裡的第一樣食物。
泡麵多好呀,尤其是現在這個非常時期,只要熱水沖下去,不到一分鐘就可以延續她這條小命。而她家別的沒有,熱開水二十四小時供應是無庸置疑的。泡麵好、泡麵妙、泡麵呱呱叫,哇呼!
隔著鏡片瞪著她,錢立封明亮有神的黑眸連眨也沒眨一下。「西餐,或者是港式飲茶?」
「我不要吃這些東西,我只要吃泡麵。」每次都這樣,老喜歡拿她的話來煽風,罔顧她的意願。氣嘟了嘴,早就將兩手叉在腰際的陸小戎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可是,她肚子裡的咕咕蟲那聲聲哀號似乎挺附議他的話耶。
「我們去茶樓好了,也好一陣子沒吃那些玩意兒了。」逕自下了決定,錢立封的一雙長腿兜回自己的辦公室。「動作快一點。」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衝著他的背影咕噥著,手頭上的清理動作卻是一秒也不停的進行著。
忽地僵了一秒,陸小戎輕吁了聲,心裡苦笑著。該死,她幹麼那麼聽他的話呀?
「因為你餓了,我也餓了。」這回他有聽到她的話,而且也不吝回答她的話。
「可是我只要在回家的路上買碗泡麵回家泡來吃,就可以活到明天了呀。」雖然想到那些小籠包、燒賣、還有燒鵝腿……嗯,媽呀,抿緊嘴巴,她的口水已經開始滾了起來。
不行、不行,她是有理想、有抱負、有骨氣的陸小戎耶,怎麼可以這麼簡簡單單的就被人家給收買了呢。
「要吃你自己去吃,我待會兒會在超市買一碗泡麵回家泡來吃。」她試圖拉回自己即將宣告死亡的意志力。
「不准。」錢立封已經拎著西裝外套走出來了。「快一點。」
「不要。」陸小戎偏要跟他槓上。
「隨你,反正動作最慢的人出錢。」瀟灑的將外套甩在肩上,錢立封又丟下一句。「別忘了關燈。」
這個叉叉圈圈,哼!惡狠狠的跺了跺腳,又敗下陣來的陸小戎手忙腳亂的從抽屜裡拉出自己的小背包,然後迅速的衝向大門。
經過電燈開關時,還很聽話的伸手「啪」一聲的打下去。又僵住了好幾秒,然後一個大大的苦笑泛上她的臉。
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大楣運,怎麼小時候她都能將他吃得定定的,長大後卻變得這麼孬了?改天一定要帶個羅盤來公司測一測,看是不是風水有誤,要不然這風水怎麼會轉變得這麼厲害。
第三章
「錢先生在嗎?」
咦,這個女人的聲音是陌生的。不是那幾隻最纏人的雌蒼蠅之一,怎麼,他什麼時候又新添了支持者?
停下手中的動作,陸小戎習慣性的瞟了隔壁辦公室一眼。「他不在,請問哪兒找?」咦,錢立封這傢伙什麼時候遁形的?她怎麼都沒注意到?
「這兒是迎曦小築,錢先生前天在我們這兒訂了燭光晚餐,可是我們小姐忘了填上一些資料,所以……」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很有禮貌的舒坦人心,可是,陸小戎愈聽愈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這個該殺千刀、該下地獄的錢立封,他竟然偷偷摸摸的瞞著她訂燭光晚餐?燭光晚餐耶?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浪漫來著?而那個女人,是誰?
當然,讓她生氣的重點不在這個燭光晚餐,當然,也不是那拔得頭籌的女人是誰。管他是要跟一隻還是無數只的母蒼蠅風騷鬼混一晚,哼,就算快樂到「精盡人亡」也不關她的事。
她在意的是他竟然不是透過她這個私人秘書去下這份「訂單」。顧名思義,既為私人,不就是貼身得不得了嗎?但她的老闆卻逕自處理他的行程表?她覺得自己這個私人秘書的尊貴身份開始低下,不被重視了。
「請問,向你們訂單的錢先生尊姓大名。」雖然錢立巖人不在台灣,可是還是得先問個究竟,摸清楚是粗率耿直的大錢先生還是古板木頭的小錢先生,免得她一氣之下錯宰了忠良。
雖然她心知肚明這個錢先生除了錢立封外不作第二人想。因為錢立巖仍滯留在英國還沒回來,這就將他的嫌疑給大大的洗了個清淨,要不,他是約了鬼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