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錢立封還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駁斥。
陸小戎也火了。「誰理你呀,我自己准就行了。哼。」哼聲未定,她就被自己下意識的行為給震懾得五體投地。
我的媽呀,她在做什麼?她的手竟然搭放在話筒上,而話筒竟是擱回了話機上。
她——又——掛——了——錢——立——封——電——話!
呃……咳咳……嘿嘿嘿……喜悅還沒能完全散發,電話鈴聲就刺耳的響了起來。被鈴聲嚇了一秒,她疾速的捉起話筒,小心翼翼的貼近耳畔。
「你掛我的電話?」錢立封不肯相信這是事實,語氣充滿了不敢置信。
「唉,不是故意的啦,是話筒自己掉下去的。」陸小戎說得不是很真心,她自己心裡有數,錢立封也聽出來了。
他選擇忽視。「小戎,一個小時之後我要看見你……」他需要當面跟小戎解決糾纏在心中多年的情鎖,一思及此,他更是迫不及侍的希望能立刻就見到她,語氣也帶了絲難得的急切。
「錢老闆,就算你給我全世界,我今天也不會去上班了。」不待他威脅完,陸小戎已悻悻然的將它斬斷。「我今天要放自己一天假,要好好的修身養性,求你少來煩我了,拜拜。」重複前一次的動作,當她略微回過神來時,嘖嘖嘖,話筒又回到了話機上。而她的手也仍是牢牢的貼放在話筒上。
一如前一分鐘,怔忡的眼神慢慢的隨著時間轉為驚歎,然後停留在讚賞的佩服。
哇呼!痛快的歡呼一聲,她重重的讓自己躺回床上,快樂的眼神來來回回的掃視著淺藍色的天花板。
太好了,自己遺失多時的熊心豹子膽終於竄出來了。陸小戎驀地覺得偉大起來了,她竟然膽敢三番兩次掛了錢立封的電話?!哈哈哈,看來他這次非被她氣得跳腳了。
懶懶的翻過身,順便連打它幾個超級大哈欠,陸小戎散散漫漫的情緒飄進了腦子裡,而且莫名其妙的自喉嚨發出了竊笑。她掛了錢立封的電話?她真的又掛了錢立封的電話?不是作夢的?
猛地坐起身,她盯著安安靜靜的電話瞧了好幾分鐘,在確定自己不是作夢後,雙手向天伸了個懶腰,眼光落在窗外的暖陽裡半晌,然後再移回床頭的鬧鐘。
電話鈴聲就在這時又突兀的響了起來。盯著它好幾秒,陸小戎決定不去理會這通電話。
想也知道,除了錢立封外,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撥電話來鬧床?她可不是笨蛋,撇開上回不算,單就以今天而論,掛他第一次電話在先,又再掛他一次電話在後,錢立封的脾氣可想而知,鐵定是和悅不到哪裡去,她才不會傻傻的接電話送死。
鈴聲響了好幾分鐘,她也凝眸屏息的靜了好幾分鐘,終於,鈴聲敗下陣來,乖乖的斷了聲響,陸小戎釋然的吐出大口大口的緊張。好,為了犒賞自己多日不見的勇氣,她決定呼朋引伴再飲酒作樂一番。
昨天是醉酒,他可以原諒。因為同學們為她慶生聚會,在這種理該盡興的場合不幹不快,喝醉了,所以睡遲了,這個理由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
而今天是睡過頭,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電話騷擾,錢立封也輕易的原諒了她的睡過頭。因為想也知道,禍首非他莫屬。
可是,她居然掛了他的電話,而且是接連兩通?!小戎是怎麼回事了?若是以往,他可以心平氣和的看待她的抗拒,橫豎小戎隔個幾天便會擺臉色給他看、鬧個小彆扭這是常有的事。
可是經過了昨天的無心發難,誰知道小戎的心裡是怎麼想的?萬一,她被他的舉動給嚇到了,決定自此開始身體力行的避著他,那……
錢立封怎麼也坐不住了,倏地自皮椅上站起,他直盯著玻璃窗外的那個空位子瞧。
「總經理,大家都已經到會議室了。」在會議室裡久久等不到大頭目的張副理又跑回來催人了。
「今天的會議由你主持。」
「什麼?」張副理被他一個命令給愣住了。
「我出去一會兒。」根本不理會張副理那副目瞪口呆的訝異,錢立封拎起外套,長腿跨個幾步就已經消失在門外。
超乎尋常的快,才半個小時,他已經將車停在自家門口,而人正莫可奈何的處在陸家客廳氣餒的搖著頭。
屋子裡除了偶見流竄的螞蟻跟外頭庭院裡聒噪的小麻雀,再無人聲!早該料到這傢伙一定掛了電話後就畏罪潛逃了,晚了一步,沒逮到這小傢伙。
指腹撫著筆挺的鼻樑,錢立封定定的站在陸家的客廳裡,若有所思的凝望著陸小戎那空無一人的房間。
若小戎在家的話,她一定會被他的通行無阻給震住吧!
嘴角浮起濃濃的苦笑,錢立封緩緩走進她房裡,望見床上被女主人匆忙扔擺的凌亂睡衣,他不自覺地柔下緊繃,俯下身輕輕的拿起那件MICKEY睡衣,一雙圓兮兮的老鼠眼對著他笑。
笑得很嘲諷、很促狹、很具同情味,唉!連他都很同情自己了,怎能怪它們的眼神讓人難堪呢。
輕微的揉搓中,帶有小戎味道的輕魅香味襲上了他的鼻、他的心。好香、好誘人的氣息直撲進他的心坎。
小戎不似別的時髦女人,她是不時興在身上灑些有的沒的人工氣味,連化妝品都不沾。二十琅當的女人,連洗髮、洗澡用的都還是嬰兒系列的用品,清清淡淡,卻是這麼深諄的纏住了他的身心。
如果小戎在家的話,見他竟然通行無阻的進到她家,一定又會氣呼呼的喊他賊頭吧?!杵在充盈著她味道的空閒裡,錢立封抑不住的吁了聲。
陸伯伯他們擔心小戎自個兒一個人在家不安全,臨行前將家裡的鑰匙托給他,囑他有空時過來兜一兜,免得待他們自美西遊畢歸巢時,發現向來對起居生活特別智障的寶貝女兒暴斃在家裡。誰知道他第一次使用這把鑰匙,竟是這種情形。她又跑到哪裡逍遙了?
牆上的咕咕鐘響起,提醒他近午了,而他中午有個餐會。剛剛他沖得太快了,來不及吩咐張副理取消。
幽鬱的黑眸悶悶的望著手中的睡衣,凝望許久、許久,錢立封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就連只是握著她的睡衣,他都是如此的戀戀不捨。只因為那是她的睡衣,它可以明正言順、理直氣壯,可以幸福的貼近她的身體盡夜。
胸口驀然一緊,錢立封悵然失聲淺笑歎氣,老天爺,他在想些什麼?竟然吃起一件睡衣的醋來了。想來,他的耐心真的是已經告罄了。
該領著客戶進餐廳大門的。錢立封該往大門方向走的,原本他也已經這麼做了。可是,很突兀停下腳,一股突如其來的直覺勾引著愁眉輕蹙的帥氣臉孔望向後方。他的動作引得另兩個男人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望去。
一街之隔的那個背影,挺像……
「小戎?!」眼尖的認出那個在街上蹦蹦跳跳的娉婷身影,錢立封不假思索的便開口叫她。
隔了四個囂嘩的車道,對街的陸小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仍是笑靨四散的跟夥伴聊得興起。三張年輕又聒噪的大嘴巴揍在一起,那份洋溢週遭的青春氣息硬就是讓錢立封的情緒有些灰敗的不悅。
不乖乖上班,跑出來跟兩個年輕男人鬼混,她真敢!
「抱歉,你們先進去,我稍後就來。」簡短的交代幾句,微挫著牙的錢立封讓人詫異的走向街邊。
他沒有費事先繞到街口的斑馬線,勘著了個車與車的隙間,險險的直掠而過。
兩個男人的眼都瞪直了,胸口的氣不自覺地替他給憋了起來。這……四目相望幾秒,大概是悟到了些什麼,兩個男人釋然而笑,不約而同的調回向外的腳步,走向餐廳的步伐奇異的輕鬆了起來。
臨進自動開啟的玻璃門,皆不由得又回望了一眼。
錢立封已經衝鋒陷陣的跨過車陣,頎長的身形敏捷的停在那個紮了馬尾的小女人身前。
「呵呵呵,年輕真好。」一個男人感歎的對自己的同事輕吁。
「對呀。」
霎時,兩個超過中年許多的男人再度不約而同的歎口氣。
「誰允許你打混摸魚的?」貿貿然的,他貼向陸小戎的耳畔輕聲說著。
才剛從球館出來,陸小戎正興高釆烈的重述著方纔那一記STRICK,猛聽到這熟悉的沉穩嗓音,再感受到那股拂向耳際的熱氣,一份莫名的酥麻打骨子裡湧了上來。
「錢立封?」驀然回首,她的眼底有著不敢置信的喜悅。「你怎麼在這裡?」她壓根就忘記了自己蹺班,而且很不幸的被老闆給逮個正著。意外的在街頭看到他,她不由自主地笑得開心。
好久、好久,沒有看到她朝自己笑得這麼開懷了。心中慘歎一聲,想當然耳,她膽敢掛他電話的怨氣就這麼被硬生生的壓回腳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