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惦惦啦!」甄璇璣敲了小妹的頭一下。「爸,你就讓我跟去嘛,公司方面我會再跟他們說的。』
甄信郵沉吟了一會,利眸直盯著她,「你該不會也給我捅下什麼樓子了吧?」
「哪……哪有!」喝,她差點嗆苦了氣,老爸怎麼那麼精,她跟著去美國的確是別有用心,巴黎的工作沒那麼快展開,她怕自己到那兒後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其至軟弱下來回頭找他……「你就讓人家跟,人多也好有個照應嘛!」她哂笑。
「你不說清楚我不讓你跟。」他的女兒一個比一個麻煩,他才不想多事地把麻煩帶在身邊。
好,你要理由是下是?那我就給你一個。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她狀似無限委屈地開始編故事。
「有個模特兒囂張得很,我氣不過,就駁了幾句回去,結果……」她聳聳肩,作出一個不忍卒睹的表情。「你們也知道我這張嘴嘛!反正,鬧出了點麻煩事,而我們那頭兒也孬,惱羞成怒地便將罪全怪在我頭上。」
「你說了人家什麼?」他幾乎不太敢問了。
「哪有什麼,我只是叫他待人別太缺德,免得有一天會報應纏身,還得破財消災」
「然後?」他等著,知道絕對還有下文。
果然。
「是他自己犯賤,有了老婆還在外頭搞七捻三,也不怕得病。」紅唇一撇,她續道:「既然頭兒的老婆跳到我面前不恥下問,我當然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嘍!」
甄信郵聽得啞口無言,算了,她要跟就跟吧!再聽下去,他頭會痛死。
眼角不經意地一瞥,他看到沙發上的陳信和,一副慘狀。他駭了一跳,「他是怎麼回事?」
甄璦乖巧地回道:「媽咪的傑作,受虐的詳細過程我也不清楚。」
甄信郵頭更痛了,「還不打電話叫救護車!」
就這樣,十分鐘後,四人出了甄家大門,只不過其中三人是坐上計程車直赴機場,而剩下的那名可憐蟲則搭上喔咿喔咿的白車,接受白衣天使們的照料。
隔日,陳信和脖子上纏了一層紗布,又恨又懼卻又心滿意足的跟幾個朋友坐在私人俱樂部裡暍下午茶,將被凌遲的經過活靈活現的闡述。
對他的埋怨,黃友甫嗤之以鼻。
「少在那裡喊衰,你們家不正好因禍得福?」
「什麼意思?」
這麼一來,甄先生一定會阿莎力地將甄沃物產在新加坡的代理權簽給你們,對吧?」他說得含酸帶護。
甄沃集團的版圖有多廣呀!誰不哈著能跟它攀親帶故,一旦簽上約,簡直就是等著看鈔票源源不斷湧進自己的口袋,陳信和他不過是少了一塊皮肉,就這麼將數千萬的生意兜到手,怎不教人稱羨?
改天,機會若換到他手上,就算要斷他幾根肋骨,他也願意。
同桌的人也紛紛夾槍帶棒的酸了陳信和幾句。
陳信和笑得更是得意揚揚。
而台北的社交圈裡,甄氏一族的衰尾事跡又多了個活生生、血淋淋的證明。
甄裘茫茫然地呆坐著。
哭,她哭過了,但只是越哭越頹喪,紅著眼,她難過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回想起在泳池畔的那聲驚叫,她好像招來全世界的注目。
眾人問著、看著、打量著,全都捨下得離開她似的繞苦她轉,然後警察來了,他們並沒將她逮進警察局,只是客氣卻尖銳的問了她一堆問題,她同樣的話說了好幾遍,但好像沒人相信她,那一雙雙明裡、暗地投向她的視線,都教她想放聲尖叫。
彷彿,她已被定了罪,她就是兇手!
「我不是呀!」她哭喪著臉地低喃。
但不是她,還有誰有動機?
李加林剛到紐約,不可能樹敵,而別墅的傭人都親耳聽到、親眼看見當天晚上他們吵得很凶,這些證據都指向她涉嫌重大。
她幾乎可以猜出那些窺視她的人腦子裡是怎麼想的,這件案子還用查嗎?這女人有動機,兇手就在眾人眼前啦!
嗚……她才不可能是兇手,她也差一點被滅口耶!
「爸,你們快點來呀!」她好孤單,真的。
打老遠,嚴沈昊就見甄裘一個人坐在側廳的階梯底層,弓身抱膝地嘴裡不知喃喃自語些什麼,還不時揉著眼,像被人踹了好幾腳的小狗,縮在角落抽抽噎噎的。
「這些天也真夠她受的了。」跟在他身後的杜伊很同情她。「跟個死人泡在池子裡,不嚇死也去掉半條命;又被警察連續訊問,弄得心疲。」
他不發二曰,莫名的不忍在心底泛開。
「你去哄哄她?」早瞧出端倪的杜伊試探著。
挑眉,他丟了個白眼給他,多事。
「我去的話,她絕對只會在我安慰了幾句後便撲在我懷裡哭,你去的話……」
嚴沈昊沒好氣的冷哼,「她會被我氣得精神奕奕?」
「總比像她現在這樣哭個不停來得好,對不對?」杜伊義氣的拍拍他的背。
「我先走了,這個小可憐就交給你打點了。」
他並不想招惹麻煩,只想狠灌自己幾杯酒,看能下能忘了她這副模樣……老天,他幹麼要為了她喝酒呀!眼角瞟了瞟哭紅了眼的小狗仔,不知怎地,他的確是有股想湊上前去拍拍那顆小腦袋的衝動。
NO,不行,你要去喝酒。他告訴自己,你需要的是一杯酒,好幾杯酒,不是當雞婆!
他的腦子裡思緒翻湧、拉鋸,越靠近她,表情越是深沉難懂。
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抬眼瞥見是寒著一張臉的嚴沈昊,甄裘滿腹的委屈頓時全湧上喉頭,急需發洩。
她起身,沒想到腳卻麻了,膝蓋一軟,她挺直的趴向前,剛好跌在他腿邊,她痛得嗚咽出聲,伸手就扯住他的褲管,牢牢地抓著不讓他走。
這冷下防的舉動讓嚴沈昊嚇了一跳。
「嚴沈昊……」
他開始覺得有些頭痛了,卻又無法將腿抽開。
「嚴沈昊,你……」她抽噎一聲。「你聽我說嘛。」
小狗仔般委屈又滿腹心酸的泣聲徹匠揪住了他的心,他的腳有如千斤重,動也動不了。
「—嗚……嚴沈昊……你……嗚……嗚……能不能聽我……說嘛……」
他歎了口氣,任她將水般的白頰在他腿際磨磨蹭蹭。「我在聽。」
自哀自憐的甄裘哭哭啼啼的,沒料到他竟會這樣說,她還怕他會一腳踹開她呢!她怔了怔,仰首呆呆的凝望向他。
他等著,而她楞住,兩人對視半晌無語,微妙的情愫飄散在空氣中。
他見這樣不是辦法,彎身想將她拉起,腳略微地動了動。
「啊。」輕呼著,她不假思索的摟得更緊。「不准。」
萬一他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了,那她怎麼辦呀?
嚴沈昊見她稚氣的舉動有些失笑,停住不動,感受到被淚水滲濕的褲管貼向小腿,口氣不自覺的變得溫柔。「你不是有話要說?」
「呃?」水眸驀地睜大。「我、我忘記了。」她說得小心翼翼,怕他氣得抽腿走人。
「忘了?!」看她傻乎乎的模樣,他竟覺得這樣的她好可愛。
他的語調越柔,甄裘的神經繃得越緊,甚至益發地收攏雙臂……突然,她像發覺一件什麼好笑的事般,眼淚汪汪的噗哧笑出聲,越笑越大聲、激動,笑到渾身乏力,漸漸的鬆開對他的箝制,五體投地趴著。
她想到自己這樣,抱著他的腿,還可憐兮兮的將臉頰貼著他的褲管,畫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嗚……她這是在幹麼呀?
第七章
很想碰酒,又不敢沾酒,心情紊亂的劉若蘭只手托頰的坐在吧檯前發呆、歎氣,原以為再平常不過的出差行程,結果竟嚴重走了樣。
「唉!」她又歎了口氣。
聽說裘裘的家人要趕過來處理善後,到時她才好卸下重責大任狠狠地喝他個爛醉。這些紐約警察快把她煩死了,口供問了幾百遞還不死心,害她連想在裘裘耳邊嘀咕幾句安慰都沒辦法。
她知道裘裘現在一定很心煩意亂,事實上,她定被嚇慘了,畢竟,跟個死人靠那麼近,任誰都會嚇破膽,尤其,還是在夜晚無人的冰涼泳池中……
「歎什麼氣?」下知何時出現的杜伊問道。
斜睨著笑容可掬的他,神情憔悴的劉若蘭心中突然冒起一把無名火。
事出突然,大家都被驚駭與警察盤問折騰了好幾天,她就不相信他的瑣事會比她還少,可瞧瞧他,神清氣爽、如沭春風般,實在讓人氣嘔。
不必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鐵定是一副落魄相!
「喲,你的眼神很怪異呢。」想伸手拿酒的動作停住了,他索性斜倚著吧檯,好整以暇的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敵意。「我哪兒不對了?」本想喝杯酒就回家,但瞧瞧她那是什麼眼神呀?他的好奇被勾起來了。
「咦?」他眼這麼尖呀?劉若蘭思忖著。
「還是,我做錯了什麼?」他再問。
神經再粗,杜伊也察覺到她眼神中的距離,他滿心疑惑,怪了,這幾天的接觸下來,他知道她對自己的印象還算不錯,他想不出來自己是何時惹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