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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劉芝妏

  顏大貴微楞了楞,納悶的眼重新端出了審視的打量。

  「你倒還挺清楚情況的嘛!」這其中大有蹊蹺。

  雖然他在因緣際會下知道了姓苗的小鬼頭是王景丟給一個老婆子養的,可這件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才是。

  「這麼說,你確實知道那姑娘的下落?」

  姑娘?!眉眼一堅,顏大貴不屑的呸聲迭迭。

  「少叫的那麼好聽行嗎?去他媽的姑娘,呸,不過是個小賤貨。」

  「你這傢伙再無禮,我割了你的舌頭。」先前回話的大個兒不但口氣凶狠,連神情也散出一股子戾氣。

  「韓賓!」警告的聲音低得嚇人,頗具威喝意味。話鋒一轉,重新兜回顏大貴身上。「你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

  「去。」鼻孔再哼一聲,這次顏大貴可聽出些竅門來了。

  這下子只有白癡才聽不出個究竟,搞了半天,這些神情凶狠、滿臉橫肉的壯漢們的目標似乎是苗杏果那小賤貨,而更教人納悶的是,他們對那小賤貨好像沒啥敵意,反倒有著關切。

  姑娘?姑娘?哼,不過是個賊頭的私生女,

  叫她聲姑娘不是太抬舉她了!

  「哼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氣管猛地被對方一掐,頓時,顏大貴臉紅脖子粗地啞著氣,咿咿呀呀,忙亂地比手劃腳。

  其他四個大漢連一步都沒退,團團將他給圍在裡頭,五雙炯亮亮的黑眸緊盯著他。

  「現下,你知道了嗎?」依舊是低沉迫人的威喝嗓子開口問道。

  發不出聲音來,顏大貴瞪著佈滿驚駭的眼,忙不迭的極力點著被人掐住的腦袋。

  別說他本來就知道那小賤人的下落,就算壓根不知,他也會硬拗出個地點來應付他們這幫牛鬼蛇神。

  「說!」

  「晤……晤……」哽著氣,顏大貴朝自己脖子上未松的箝制比手劃腳。

  「韓賓,放了他。」

  大手才鬆開,顏大貴嗆咳了幾聲,一接觸到那幾雙逼視的黑眼,連換口氣的時間都沒,脫口就說出苗杏果的下落。

  已然自顏大貴口中逼出消息,幾個大漢同時腳步一轉,極有默契的掉頭走人。

  「喂,喂喂。」猶不知死活的顏大貴∼時忘我,因為好奇,他大著膽子開口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沒人理會他的疑惑。

  「喂!」顏大貴不放棄。

  這一回,性情粗莽的韓賓自動放慢了腳步,半側身望向他,眸裡凶光再現。

  「你很想知道?」

  他想呀,要不然叫住他們幹啥!

  可就在這一秒,顏大貴也猛然徹底領悟,不待他們這些神秘的魁梧大漢再有動作,硬生生的拔起再度受了驚嚇的腳,唇白臉青的回頭就朝反方向跑,邊踉蹌逃著命,邊連連揮手胡亂喊著。

  「不,不不不,不必跟我說,我不想知道太多,不必跟我說了。」媽呀,他又沒瞎了眼,哪會看不出來,這個叫韓賓的壯漢虛請假意告訴他答案的那一刻,也就是要送他上西天的要命時候!

  真是他媽的背到了極點,他是好奇得很,可並不代表他願意為此丟了這條命,此刻不機靈點快些逃命,他就不叫顏大貴!

  第六章

  沒太費工夫,諸葛極承在靠近溪邊的老樹幹下找到了魂不守舍的苗杏果。

  腳步略顯遲疑,看了看手中花了半天時間研究製成的原始髮箍,他搔了搔腦勺,不由自主的怨起自己的歹命。

  要惹個女人生氣易如反掌;依他跨越時光洪流,活到這把年歲的所見所聞,可憐的男人們甚至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只要犯著某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錯誤,女人就能恨你入骨了。

  可是要哄個女人開心,即便是嘔心瀝血、勞心勞力都不見得有效!

  瞧他,不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呆得這麼專注,你試不會是在計劃整治某個。人吧?」

  「諸葛?」

  「該不會是處心積慮要哄女人關心的我嗎?」喃聲低語,傾下身,他將手中的貢品必恭必敬的呈在她眼前。「喏。」

  試了幾次,好不容易才將根小指般粗的樹籐弄彎,在兩邊尾端綁上馬毛紮成的小麻花辮權充固定器,這才終於大功告成。

  瞧著眼前的物品,微楞一會兒,苗杏果眨了眨眼望向他。

  「這是什麼?」

  「你的髮箍不是被人家踩壞了?」諸葛極承晃了晃手中的樹籐髮箍。「哪,現在我補你一個,可別再氣了。」

  「要送我的?」

  「這麼意外呀?」不會吧?瞧她收到他一個小禮物竟自瞪口呆成這樣,怎麼?他平時有小氣成這樣?

  「嗯。」坦白的點點頭。「是有一點。」

  該怎麼說?平時他對她會鬧、會罵、會逗、會取笑,她知道他對她極為寵溺,有什麼好的、吃的都會與她分享,但卻從不曾因為她的情緒低潮而費心思去做某些事情來討好她,他只會站在一旁等著她自牛角尖裡鑽出來,再不動聲色的替她打氣、逗她開心,如此而已。

  「那你是不想要嘍?」假意歎著氣,諸葛極承又晃了晃那只髮箍,「好吧,那只好轉送給許伶伶。」

  什麼?要轉送給許伶伶那悶騷女人?!

  「不准。」撲上前,她不由分說的自他手中搶下它。

  「你不是不要嗎?」

  「誰說的,我才沒那麼說。」哼了哼,她不掩喜色的端詳著手中的樹籐髮箍,驀地泛起了猶豫。

  「這要怎麼用呀?」之前的那個髮箍只要套上額頭,往後一推就行了,可這個雖然也有弧形,卻連著兩條細細的毛繩……

  怪了,那毛繩是做啥用的?

  「笨哪你,連這麼簡單的用法都不會!」大手一兜,將她的身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站在她身後,他快手快腳的將最原始的樹籐髮箍套在她的額上,往上一撥勒在髮際,再細心的調整鬆緊度。「會不會綁得太緊?」

  「不會。」

  「那就好。」綁好了,他滿意的審視著自己的手藝。「不錯,我發現你紮著髮箍的模樣看起來更顯清純。」左右端詳,她看起來像個少不經事的毛頭小妞,若再柬起馬尾,十足就是個小丫頭的模樣,還得好好再教育的青澀娃兒。

  她的年紀尚輕,才剛滿十八歲,但在這個ˍ.年代是已足以為人妻.甚至是為人母的歲數,可在他眼中,她真的是太年輕了一些,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守她個一、兩年後再來「東窗事發」!

  不過,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真的?」他的讚美像帖良藥,輕易撫平她仍帶淒悵的心傷。

  「怪了,你愈來愈喜歡懷疑我的話。」

  「有嗎?」

  「看,你這會兒對我的話不就又心生狐疑了?」

  「對不起。」

  別說諸葛對她近來的行徑感到質疑,連她自己也不太認識自己了。

  能不變嗎?自從在這村裡扎根後,她生活得太過平順、太過自以為是,總以為一切的順遂是天生天成,是老天爺疼惜她所賜予的,若非許伶伶的出現,恐怕她還不知道自己這麼容易就犯起疑心病,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愛吃醋,更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得失心竟然這麼重。

  她怕失去諸葛,好怕,好怕!

  「就這一句?」

  貪心鬼,他是想她將心挖出來以銘愧疚?哼,想死算了!

  「那好吧,除了對不起,我還深深感到抱歉。」

  「這樣子就想打發掉我的一番好意?」

  「要不你還想怎樣?」鼻心處隱約有著液體流竄,胸口的位置在發著熱燙的感動。「不過,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做這玩意地送我?」

  這玩意兒她不曾看過,雖然構造簡單,但手工精巧的教人打心底喜歡,是他親手為她做的嗎?

  她知道諸葛一向手巧,但,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別說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早已成為習慣,平素也很少見他動手做這種應該是女人家的飾物,可如今他卻親手做了個禮物送她……

  「不做行嗎?」側瞅著她,見她微掩覆的眼眶染起微微的紅意,什的心悄悄的化為一攤柔水,眸中覆上褪不盡的鬱悶,伸手替她順了順飄飛在頰上的髮絲,沉著嗓音低唱數聲。「你近來挺陰陽怪氣的。」

  「我才沒有。」

  「如果你沒有,我就不必浪費時間瞎忙出這個玩意兒。」誇張的歎口氣。「早知道那個箍箍毀了,你發了頓脾氣後就不以為意,我也不必絞盡腦汁想東想西,費了番工夫弄個新的箍箍來討你歡心。

  「呢……你……」驀地揚首,結結巴巴的苗杏果一時找不出半個字來。

  諸葛他說,這個新的箍箍是做來討她歡心的?她有沒有聽錯呀?!

  「喜歡嗎?」

  「嗯,喜歡,很喜歡。」是他親手做的,豈只是喜歡,她感動得鼻心都酸了。「真是難為你了。」想到那副畫面,這麼個大男人做這種細活……如果不是正處在心情激盪的;臨界點上,真想放聲大哭。

  「幹麼這麼彆扭,又不是別人,無端端的說起這麼文謅連的話,你是想嚇出我一身的雞皮疙瘩來呀。」幾個大步踱到溪邊,諸葛極承彎身檢了個小石片朝溪流丟去。「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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