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阿笙姐姐說的極對。」猛點著頭,苗杏果笑瞇了一雙逗人的圓眼。
「所以,你少在那兒對者我們吹鬍子瞪眼睛,告訴你,不管用的。」話鋒一轉,塗佑笙的語調柔得酥人心扉,「十汾哪,你就別急著回家,多住個幾天,等慶典給束後再起程回家也不嫌遲呀。」
「我贊成阿笙姐姐的建議。」苗杏果再次附和。
他也贊成!
寒契的嘴角動了動,卻忍下來了。塗佑笙這女人夠囂張的,他才不讓她有機會更加囂張。
「再住幾天啦,十汾姐妹。」苗杏果略帶沙啞的童稚嗓音加入了誘勸的行列,「就算要走,也等過了慶典再走嘛,聽說是三年才舉辦一次,很熱鬧的唷。」
「是呀,看情形應該是挺不賴的。」塗佑笙笑著說。她也未曾躬逢盛會,但瞧大夥兒期待的喜悅情緒,盛況應是可想而知了。
「挺不賴的?」這是什麼意思?偷偷地,單十汾睨了眼神情黯沉的寒契,「呃,好吧,等慶典結束,我再動身回家。」
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不過是單純的一聲拒絕,卻是萬般的難以脫口而出呀!
第八章
「沒想到她倒還挺能融入這兒的嘛!」趴在窗台上,空地上女人家們忙碌的景致讓寒契瞧得目不轉睛。
晚上就是慶典的高潮了,一隻被掏盡肚髒、全身上下洗得清潔溜溜的牛犢早已經在炭火上烤了一整夜,微焦的肉團香味四溢,勾得肚皮裡的饞蟲唉唉亂叫,火堆邊架起了幾張桌子,上頭陸陸續續地擺起各種美味食糧,一群女人吱吱喳喳的,意見百出,忙得起勁又熱鬧非凡。
他還以為像呆妞這樣冷清的性子,即使留下來也只是冷眼旁觀等待慶典到來、結束,然後離去,如此罷了,倒沒想到……等等,那是什麼?
隔了段距離,一個面容憔悴但神情相當愉悅的孕婦手棒著個木盆子橫越稍嫌雍塞的院子。
寒契忍不住出聲,「喂,你可不可以叫玉英那個大肚婆別頂著顆圓球到處亂走?」他看不下去了。
有沒有搞錯呀?玉英這白癡還以為她這會兒仍是一個人?為著慶典的事而成天忙得團團轉,這也就罷了,可她竟然還將那盆重死人的醃醬瓜端上端下的,怎麼,她以為胸脯下的那顆圓肚子是什麼?
能承受重物擠壓的無敵桌面?
「哈?」聽到聲音,塗佑笙的腦袋轉來轉去,「阿契?」是他的聲音沒錯,但,怎麼沒瞧見半個人影跳進視線裡呢?
「在這裡啦,笨蛋。」順手自窗邊剝了片土塊,寒契精準的丟向她的後腦勺,志得意滿的聽到她哎呀痛哀一聲,「叫玉英那大肚婆給我乖乖坐下。」
細擰著眉峰,塗佑笙朝他跨近兩步。
「怎麼,玉英是哪裡礙著你的眼?」朝他掀掀唇瓣,她帶點不屑的哼著氣。「況且,你是啞巴呀,她就在那兒,你自己不會開口?」
大肚婆、大肚婆,這男人真有夠不尊重孕婦咧,也不想想,當年他也是媽媽肚子裡的一塊肉,然後慢慢長大成人的。但,算寒媽媽歹命,辛辛苦苦地懷胎十月,竟然生下寒契這麼個讓人嫌棄的浪蕩子!
「玉英!」寒契也懶得麻煩她了,扯著嗓門大吼。
剎那間,別說是玉英了,只見院子裡的人全都停下手邊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望向他。
「呃,契爺?」貿貿然地被點到名,玉英瞪大了眼,等候差遣。
對這略帶尷尬及無措的場面,寒契早習以為常了,啐,又不是不曾讓眾人齊目盯視,塗佑笙當他是什麼?沒見過大場面的二愣子?
叫就叫,她以為他不敢哪。
「你是活膩了不成?給我坐下,不准再走來走去礙我的眼,這些粗重的事情自然有別人做,不必你拚死拚活。啐,挺著那麼大的肚子,幹麼還硬就是死捧著那盆鬼東西不放?也不怕被東西撂倒,幹麼,你是想讓兒子快點出來見見世面哪?」
聞言,塗佑笙雙手往腰間一擦,想數落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但不嘀咕他幾句,悶氣像是全都堵在胸口,沉甸甸的。搞了半天,原來是體貼人家玉英懷了身孕,不忍心看她使勁過度,可是……有必要說得這麼恐怖嗎?嘖,這男人唷,口拙得教人吐血,如果是在她以前生活的二十世紀,早被亂槍打死了。
「搖什麼頭?我說錯了什麼話?」寒契清楚的瞧見了塗估笙眼中的不以為然。
「沒,你是沒說錯話,只不過是話說得難聽了點。」
「就你最會嫌了,難聽就別聽哪,又沒人不准你用手摀住耳朵,去,囉哩巴唆一堆。」說著,他乾脆一側身,動作矯健地自趴了半晌的窗口躍出來,在一群女人讚歎的輕呼下,大刺刺地加入三姑六婆的圈圈裡,「呆妞,回房去找件衣裳披著,待會兒入了夜准冷死你。」
「阿契大哥,這會兒才近晚呢!」聞言,苗杏果猶帶童稚的圓眸朝天際張望。「喏,那太陽都還杵在山頭上哩。」
「你這小鬼知道什麼,我說她待會兒會冷就是會冷,誰要你這麼多話的!」
「唉,小杏果,看到沒?這你以後得多學著點,有時候呀,盡在口頭上關心人家有什麼用呢?還不如實際行動來得有效些。」塗佑笙咳聲歎氣,話中有話的對著單十汾擠眉弄眼,「對不對,十汾?」
「是嗎?」苗杏果的腦袋瓜上覆了一團重重疑霧。
阿笙姐姐不是在跟她說話嗎?怎麼眼珠子老在十汾姐姐及阿契哥哥身上瞟呀瞟的?疑惑的視線左瞧右瞧,過了一會兒,她聳聳肩,忽地跑開了。
大人的事,其的讓人很難搞懂。
身為大人之一的寒契也是滿頭霧水。
見那呆妞先是動也不動,卻在聽了塗估笙的揶揄後愣了一下,神態略帶無措的輕咬起下唇,顯露在外的白皙頸項及臉寵驀地攀上了紅彩,粉嫩粉嫩的,極度誘惑著他不自覺浮起的癡迷眼神,真他媽的怪異透了,沒想到女人家紅起臉項的模樣竟是這般美麗!
怔茫的心境冥想著,他眼角不經心的瞥見玉英總算就近找了顆石頭坐下,卻還是閒不下來的將木盆拉到腳邊,手裡忙著,還跟附近的女人們有一句、沒一句的窮聊著話,渾圓的肚子微微晃動……眨眨眼,他忽地傻傻喃道:「如果你大著肚子,不知會是怎樣?」
「我?」漾著甜甜的賊笑,塗佑笙迅速地接過話題講。
「誰說你來著。」寒契沒好氣的輕哼連連。
啐,就算要評論塗佑笙大起肚子的醜模醜樣,會贊、該嫌的正主兒也該是拓跋那傢伙,關他什麼事呀,又不是他經手的禍端。
「嘻嘻,我想也是。」塗佑笙眼珠子轉了轉。
至此,寒契這浪蕩子的心情走向應該已真相大白了。
嘿嘿嘿,前幾天譏笑她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不知道是誰唷,這會兒風水輪流轉,有人掉到愛情海裡翻騰了。唉,這會兒也的確該換他說些嘔心兮兮的奉承話來討人歡喜了吧!
「你的笑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橫眼睨視著塗佑笙,寒契嘖了嘖舌,忍住與她唇槍舌戰的衝動,「呆妞,不知道你成了大肚婆是怎般的景象哦!」
「呃?!」單十汾愣住了。
「你呢?你覺得會變得怎樣?」塗佑笙對這個話題相當感興趣,孩子氣的笑臉直衝著單十汾笑,笑得她羞意更添,「問她本人,她哪說得出評論呀。」
想也不想、寒契劈頭就脫口說出浮在心裡的話,「要我說呢,一定比別的大肚婆都漂亮十分!」
噗哧一聲,塗佑笙笑出了心亭的得意。「阿契,我看你這輩子說得最捧、最行、最得體的,就是這一句了。」真妙,擁有十汾、更勝十分,嘖嘖,不僅是拍到了馬屁,還拍得相當高桿。
看吧,她料得沒錯,真的是有人掉進愛情海裡嘍,只是不知,這女主角共浴的意願有多高呀?
寒契揚起一道眉,「阿笙,你這話是褒還是貶?」
「我也不知道。」塗佑笙話鋒一轉,直朝女主角射去,「十汾,你說呢?」
「你……呃……我……是寒契太抬愛了。」單十汾說得十分羞怯。
「狗屎抬愛,我說的是實話。」一時之間沒聽出人家姑娘的靦腆,寒契理直氣壯的強調自己的感覺。
「對呀、對呀,我們阿契從來不說違心之論的唷。」塗佑笙笑得更開懷了。
單十汾的臉更是紅得可以燃亮逐漸暗沉的天空。
頓時,環伺在四周的空氣曖昧中帶有淡淡的情愫蕩漾……
直到熱力十足,活像個小火燭似的苗杏果去而復返,怪異的情色氣氛才逐漸淡去;她左手端著陶碗,右手有些艱辛的緊拎著一條色彩鮮艷的毛毯,顧左思右,如臨大敵般的神情挺引人發噱。
「阿契哥哥,這碗水是諸葛笨豬叫我端過來給你喝的,他說你一定開始覺得渴了。」至於那隻豬究竟是由哪一點瞧出些許端倪來著,她不予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