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毅夫閃著趣味眼神的凝視下,她忍了忍,不敢立時就笑得太囂張,嘻、嘻、嘻,該死的大個兒終於知道什麼叫作自言自語了吧。
「小紅,你他媽的給我翻過身來。」冷蒼岳齒縫噴著火氣的咆哮著,「我在跟你講話,你耳聾了,沒聽見哪?」
哼,誰理你是哪棵小蔥苗。
「夫子,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像是盡力在撩撥著冷蒼岳的火氣,關紅嬌脆的嗓子裡添了許多撒嬌的意味。
「你奶奶的熊!」他在跟她講話,可這個愚蠢的女人不但連瞧都沒瞧他一眼,反而淨朝著夫了撒著嬌。
光天化日的,她竟敢向夫子撒嬌?!還在他的面前!
冷蒼岳終於捺不住性子的將馬首一扯,快速的繞過半個馬車,騎著胯下的馬兒來到馬車的另一頭,果斷的強行將差一點閃躲不及的龍毅夫給擠到一邊涼快去。
兩雙互不退讓的炯亮眼眸對峙著,沒有人肯先敗下陣來。
有些捺不住性子的翻了翻白眼,龍毅夫很忍耐的瞧著這兩個又在鬥氣的傢伙,心中不覺開始長吁短歎起來。
為什麼呢?為什麼是可憐的他來受這種罪呢?為什麼老大要讓他跟他們一起上保山視察那兒織布廠的情況呢?他寧願跟單槍匹馬回騰龍寨的高暮換一下,起碼回騰沖的工作責任累的是身體,而不是心理。
跟著眼前這兩隻分分秒秒都會瞧不順眼的鬥牛周旋不到一天,他生平最好的脾氣就快被磨光了。
「夫子?」先移回視線的關紅喚回了略為失神的他。
沒辦法,她實在是真餓了,也得下車去伸伸僵硬的手腳了,若再僵持下去,吃虧的人鐵定是她,況且,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犯不著為了這麼一丁點的意氣之爭,害自己的肚子呱呱叫。
「累了?」龍毅夫體貼的望著她,精眸帶著和煦柔風般的溫意。
他們或許真是疏忽了一點,小紅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不比土生土長的南方小女來得強健,自頭界到保山的這段路也著實是挺顛簸難行的。
「累?」哈,她都快垮成一癱人干了,他的話還那麼理所當然的輕鬆,「我的情形早就超過累這個字有好大一段距離了。夫子,好啦,我們待會兒可不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夫子對她一向挺關照的,難聽的重話,對他,關紅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因為那些難聽的重話是要保留給冷蒼岳那個該死的大個兒獨享的。
「我們在前頭的林子裡歇一下腳好了。」一直像個熱鍋上烹煮的跳豆似的冷蒼岳眼中閃過一絲關心,不待龍毅夫開口詢問他的意見,就已經又插進了嘴,而且很搶功勞的下著決定。
偏關紅跟他槓上了似的,臉蛋一直就是不肯再往他那兒轉去,媚溜溜的晶亮明眸直盯著龍毅夫那似笑不笑,卻又太過燦爛的眼神。
哼,如果夫子敢真的笑出聲的話,她就要……踢死他!
關紅用眼神威脅及告訴龍毅夫她的決定,龍毅夫很聰明自製的趕忙收斂起臉上的促狹,那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俊逸臉孔迅速的微板了起來,薄唇也自動自發的抿起,但是,眼底卻是布著更濃的笑意。
「好嗎?」他一本正經的徵詢著她的意見,「那林子離這兒只有幾里路遠了,一下子就到了。」
「呃……好吧。」要不,她可沒什麼把握能讓自己的耐心再撐多久。
滴碌碌的轉著眼珠子,落後他們幾匹馬距離的錫南驅馬上前。
「小紅,你是想要撇大條……呃,你是想要……解決生理需要?」在騰龍寨的日子裡,經過不屈不撓的關紅很執著又有耐心的調教之下,錫南的話終於有些文謅謅起來了,當然,只限於對她。
只是在接觸到冷蒼岳跟龍毅夫兩個老大的斜目調侃,錫南也開始同情起自己得言不由衷的向「惡勢力」低頭的懦弱表現。
滿意的朝他一笑,想到了自己的需要,關紅有些紅了臉。
「我……我……肚子餓了。」再不吃點東西,她就會虛軟暈死在這個馬車裡。
「你餓了?」突喝一聲,冷蒼岳的聲音有著不可思議的尖銳。
「廢話,你如果一天一夜都滴水不進,看你還有沒有半點精力。」總算,關紅迎著他的臉半吼了回去。
「你看起來確實是不太像嘛!」冷蒼岳很老實的回著,除了面色憔悴了些外,還真一點也瞧不太出來是一天一夜都滴水未進的模樣。
「你……哼!」忿忿地甩開臉,關紅又開始掛上火氣了,就知道不能理會他的,橫豎他這傢伙就只知道惹她生氣。
「我們剛剛不是有停下來吃餑餑嗎?」
「餑餑……」瞅著龍毅夫不解的疑惑,她的眉兒攏了起來,「那餑餑好……好硬喲。」
關紅不想那麼挑三撿四的,畢竟是出門在外,凡事皆得克難一些,這道理她是很清楚的,可那餑餑實在是又硬又干的教她難以下嚥哪,也不知道是幾時做的,硬得就像石板似的,差點沒將她的大牙給崩斷了。
「你怎麼不早點講。」明明冷蒼岳是有些心疼的感覺,但這麼一吼,硬就是讓人聽了老大不舒服。
「早講什麼?」關紅又想翻白眼了。
「說你不愛吃那些餑餑啊。」
「那又能怎樣?要不,你馬鞍上還有別的吃的?」
「呃……」冷蒼岳高昂的氣勢頓時少了大半截。
除了餑餑外,他們的確是沒多帶別的糧食;但是,他們在外頭時,一向都是吃這些干品類的東西啊,誰料得到它們會不合她大小姐的胃口。
「呃什麼呃。」關紅就知道這個理由能堵住他的話。
「先前在市集時,你可以說出來啊。」冷蒼岳又一副理直氣壯的口吻跳了起來。
「市集?哼。」說到這,她又滿肚子氣,「你還知道我們有經過市集?逃得就像被通緝的犯人一樣,要不是我知道騰龍寨的馬賊們早就不怎麼幹那些作奸犯科的事了,我還會以為那市集貼滿了你們的畫像呢!」冷諷熱也諷的,關紅絲毫不掩飾她滿臉的委屈指控。
風塵僕僕的趕了一兩天的路了,她都快忘記泡在熱水盆裡洗澡的快樂滋味了,原以為在市集停留時,可以讓她好好的洗去這滿身的香汗淋漓與疲憊,誰知道他們反而快馬加鞭的離開那裡,害她迤邐一路的盡吞著渴望口水。
「我們也只不過是想早一點趕到保山,免得這麼拖拖拉拉的,得花上更多的時間在外頭吃風沙,怎麼,你連這點苦都吃不下?」
說來說去,還是嫌著她這個拖油瓶就是了。
猛地又沉下一張不怎麼愉悅的粉臉,關紅又視而不見的略過他這麼大一個的身影,偏著腦袋重新注視著龍毅夫來了。
「夫子,我們要什麼時候才會到保山?」
抬眼描了下天際的色彩與四周的景致,龍毅夫揚起嘴角朝她安撫的笑了笑。
「翻過前面那個山頭就到了,不過,我們待會在前面那林子裡先歇一歇腳再趕路,應該在入夜前就可以赴到保山。」見她聽了他的話後噘起小嘴來,又是歎氣又是沮喪的俏模樣,他不禁偷瞟了冷蒼岳一眼,「小紅,這一路可辛苦你了,再忍一忍,我們晚上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在被榻上了。」
「哇,舒服的被榻。」關紅無法掩飾語氣中的坦然渴望。
「不但有軟綿綿的被榻,還有乾乾淨淨水讓你洗個痛快的澡……」
「你……那車坐得不舒服?」略帶遲疑的插了句話進來,冷蒼岳抑著自己不要直盯著她瞧。
小紅的神色看起來果真是有著掩不住的倦意與疲累,該死的,真不該拖著她走這一趟的。
「阿岳,你這話不是白問的嗎?坐在車裡綁手綁腳的,用肚臍眼想也知道,怎麼舒服得起來。」很好,那小子心疼了!龍毅夫心裡在竊笑著,這傢伙就是喜歡嘴硬。
「不舒服就別坐嘛,還裝什麼淑女。」這話根本是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冷蒼岳很直接的就脫口而出。
「阿岳,你亂說什麼話。」原本斯文又漾著微笑的臉色霎時倏變,龍毅夫真想將他的嘴皮子給封了起來。
這個二愣子,當真是一點臉色都不會看,連好聽的話也不會哄上一句,淨是將小紅給悶在肚腦兒裡,好不容易幫他轉圓下佳人的不悅了,他小子卻是簡單的幾句話就將自己的努力給破壞了,活該小紅不給他好臉色看。
「我哪個字說錯了?」一根腸子直通到底的冷蒼岳可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說錯了,本來嘛,不舒服就別坐在馬車裡,幹麼那麼委屈自己呢?「我本來想教她騎馬的,她自個兒不要的,要不是硬就是擺著淑女的架子,這會兒也不用給關在那個小車籠子裡啦。」疼惜的感覺偷偷的滲進了直截了當的話裡頭。
可本來臉色有稍微和緩一些的關紅,不但沒聽出他話中的憐惜,反而是一肚子的悶火又被他給惹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