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真他媽的。」白佑濤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奈與氣煞,「我知道他是老了些,可誰知道那麼該死的,那麼盛大的一個慶典活動竟然沒半個大夫在這附近,除了他。」要不是寶貝兒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一向就挺敬老尊賢的他絕對不會一臉想殺了老大夫的表情。
「他?」冷蒼昊擰起了眉了,這個老大夫,他不是不想相信這個老大夫的醫術,可看那雙抖動不停的手、惶亂難定的喘息聲,這個大夫真能對白有任何幫助嗎?
「老大,他媽的我們沒別的選擇了。」忘了自己懷裡還摟著個小女人,冷蒼岳一時激動的將雙臂一緊。
可關紅儘管是被他這個舉動給猛地窒住了氣,卻也冒不出火來。
冷蒼昊忿忿地思忖著,是啊,這種事有誰料得到,大理一年一度的盛大觀音節裡,任幾個人左闖右尋的,偏就像不知是犯了什麼鬼忌,一票人尋了大半天,竟然看不到族裡半個會醫術的人;而這老大夫不但如今是汗流浹背、鬢髮亂豎,這麼走走跑跑的被白佑濤一路扯來,竟然到現在還喘著氣、抖著手、眼白直翻——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疑意與抽氣聲中,老大夫突然應聲向後仰跌在地。
幾乎是立即的,冷蒼岳自口中爆吼出一句:「他媽的。」
「天殺的,立刻找出另一個大夫。」突然怒吼一聲,冷蒼昊陰沉的黑眸一瞇,「就算是必須將地皮給翻過一層,也要將可以救活白的大夫給揪出來,而且要快。」
「大夫、大夫呢?」所有的聲音重新開始吼著,像是海浪拍襲著下一波的浪濤,聲浪頓時波波的傳蕩出去,而且迅速又有效的,迴響就出現了。
冷寂的氣氛沉浸在眾人身上,不管是心焦如焚的冷蒼昊一幫人,或者是白維霖那年紀已近老邁的父母親及親人,連一旁在細瑣的傳著話、觀察著發展情形的鄉人、販子,都能感覺到那股哀戚的空氣沉滯不散。
在這個要命的時刻,沒有人敢稍稍的提高嗓門說話,深怕去破壞這沉肅的場面。
誰都知道位於四川省騰沖縣西南的騰龍寨,它的名氣在四川、雲南這一帶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不曉,一群馬賊全都不似書上所形容的那般莽氣十足,強奪豪取民間財物,反而親切得就像自家孩兒,只除多了那麼個普通漢子所沒有的霸氣。
而眼前這三個雖然面色凝重,卻絲毫掩不去其強悍氣質的漢子,就是騰龍寨裡最負盛名的騰龍五霸之其三,他們各自有著極其出色的外貌與旁人無法學成的特殊氣質,或狂傲磊落、或儒雅斯文,但都是那麼震懾著人們的視線;如今,三個人全都是擾心忡忡的望著仍昏迷不醒的拜把兄弟,這個在騰龍五霸裡,永遠都是笑臉迎人,而且精神奕奕的白維霖。
「白,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離開我們。」像是起著誓,冷蒼昊一語說出了幾個人心中的堅定意念。
還有高暮還沒回來,雖然冷著張酷臉,可他一向機智且處事明快,現在大伙全都將希望寄在他身上。
直到此刻,他仍還沒回來,就代表他一定會帶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回來的!幾乎所有的人都這麼篤定與祈望的想著。
輕輕的一聲假咳,將所有人的眼光帶了過去。
「呃,我恰巧知道有個人醫術非常好。」說話的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耄耄長者,他望著束手無策一群人,眼神卻有些不確定,「可是……」
「這個大夫人在哪裡?」眼看唯一的兒子都快沒命了,心焦如焚的白佑濤根本就懶得去理他口氣中的遲疑,一待知道大夫的下落,他就算是用爬的,也要爬去將大夫請過來。
「她人應該在點蒼山上。」
「點蒼山上?」他們現在就在點蒼山下,那……大伙的眼中浮上了希望。
「應該?」早就飛身至老人家身旁托扶住他手臂的龍毅夫思索著,這個但書不知道有多困難?「老丈,你也不確定他的下落?」只知在點蒼山上,但不知確實的行蹤,這倒是麻煩了,整座點蒼山那麼大,他們該如何在最快的情況下找著大夫?
白的生命力一點一滴的流逝著,此刻最重要的是趕緊找一個大夫,一個可以起死回生的再世華佗來救回白的性命,因為一點粗淺的急救他們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白的傷勢看起來是那麼的嚴重!
「確定是確定啦,可是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排斥她。」耄耄老人吞吞吐吐的說著,一副為難至極的模樣。
「排斥?」都什麼時候了,還顧慮那麼多,龍毅夫一向親切和藹的俊臉凝沉著,「他在哪裡?」他口氣不耐的催著老人家的答案,現在簡直像是在跟時間拔河,多掙得一刻是一刻。
「她……」
「他到底是誰?」白佑濤捺不住性子的吼了起來。
輕歎一聲,耄耄老人倏地說出了個名字:「畢綠,住在山腰上的那個小姑娘。」
「啊!是她?!」
「那個女人!」
異口同聲的,幾道驚訝又似有些意見的聲音此起彼落的冒了出來,大概是沒有想到一個耄耄長者所推薦的大夫竟是個芳齡二十上下的丫頭片子,尤其是鄉人們也算或多或少都聽過她的事情,圍觀的眾人臉上不禁一陣怪異至極的表情。
但來自騰龍寨裡的幾個大男人沒有理會他們的奇怪反應,女人?!就算這個大夫是女人又怎麼?眼前最重要的是,這個引起鄉人們奇特回應的女人有沒有法子能將白維霖的命給救回來,別讓死神勾走了。
「阿岳,你跟夫子去將那個大夫帶回來。」冷蒼昊即刻下令道。
冷蒼岳與龍毅夫很有默契的對望了一眼後才道:「老丈,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個大夫此刻應是在點蒼山的哪一帶?」並在龍毅夫提出問題時,已經動身去將兩人的馬匹牽過來。
「啊,那個小丫頭就住在東邊的山腰上,你只要順著山腳下那條往溪邊的土路往上走去,腳程快一些的話,也許個把鐘頭就可以到達她的木屋了。」比手畫腳的,老人很是熱心的將地方指出來。
「謝謝。」龍毅夫轉身就想走。
「啊,你們真的要去找那個女人?」圍觀的一個婦人突然冒山這句話來。
「是啊,那個女人陰陽怪氣的……」
「她幾乎……喔,不是幾乎,我從來不曾聽她開口說過話,說不定她除了脾氣怪一點,還是個啞巴呢!」
「她是個啞巴喲!」
「都沒聽到她開口講話,不是啞巴是什麼?」
「唉,真是可惜啊,長得那麼靈秀的一個姑娘家。」那人說得好像已經查清楚了畢綠「鐵定」是個啞巴似的歎息不已。
「聽說她老爹是被那些穿制服的土匪給一刀就砍下了腦袋,唉,也真是可憐,連屍體都沒得保個全……」
「唉,難怪那個女孩子會古里古怪的都不理人……什麼?阿妹,你真的沒有聽說?一個人為營造的菜市場當場出現在這個人命關天的要緊時刻,那個女孩子她娘還被砍了她爹腦袋的那群人給欺負去了!」
說話的婦人還哀聲歎氣的欷吁起來,「真是可惜呀!你們不知道,那女孩子的娘我見過一面,長得可真是美呀,我長那麼大可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長得比她更美的了。真是薄命哪!一個乾乾淨淨的小婦人就這麼……唉,聽說那群沒天良的土匪在欺負那女孩子的娘時,還強押著那女孩子在一邊看著呢!」
「這簡直是太過分了。」
「真的?那女孩子?」
週遭的人有些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閒話,不知不覺的竟然都氣憤填膺的動起了肝火,大伙全都只有個念頭,可別那群人真是喪盡了天良,連小女孩也不放過。
「幸好、幸好,那女孩子聽說從小就男不男,女不女的,還挺看不出是個十歲大的小姑娘家……」
幾聲鬆了一口氣的輕吁夾雜在繼續報道的閒話中。
「真是萬幸哪!」
「對啊、對啊。」
「唉,真是可憐。」
說到最後,幾個原先投反對票的閒雜人等全都忘了自己剛剛還想制止龍毅夫去找她,一心一意的談論著他們自個兒創造的話題。
龍毅夫根本也沒有留心聽他們的話,但他還是驀然地停下了腳步,詢問的眼神盯著突然扯住自己袖子的那雙手,「還有事?」
是那位眼底閃著睿智的老人,他灰的蒙的眼珠子難得的眨著晶亮的閃光。
「這位小兄弟,就算你見著了畢家那丫頭,她也一定不會跟你走的。」
「什麼?」龍毅夫倒真的是被他的話給愣住了,「為什麼?」
「因為就老漢所知,那個丫頭一向都不怎麼愛與人打交道,而且挺排斥陌生人的。」耄耄老人暗示的斜了眼還三姑六婆的那一小堆人,「你也知道,這也難怪她不太喜歡跟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