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妳還來不來?」
「什麼來不來的,話不說清楚,誰知道你在嘀咕什麼?」想到自己的沒骨氣,鐵商秋的口氣就好不起來。
「我是說,呃,妳明天還會不會出現?」
「看情形嘍。」她的姿態驀然高揚。
「看情形?看什麼情形?」康澤喜歡她裝屌的模樣,這時的她看起來很逗人、很青春、很……精神奕奕。他喜歡,真的是著了魔似的戀上各種模樣的她。
「看姑娘我明天的心情好不好呀。」三八的捻起蓮花指,她裝模作樣的撫了撫自己的鬢角,「每天這麼來來去去的,也挺累人的耶。」
光一個累字,就已經夠份量揪緊蔓延在他胸口的心疼不捨了。
「要不,妳今天晚上就開始留下來陪我呀。」
「留下來……陪你?惡!你想死吧你,孤男寡女的,虧你還好意思說得出口。」明明是理直氣壯的指責口吻,可不爭氣的,她話一脫口,幽幽恍恍的面容竟浮上淺淺的羞紅。
不但指望她陪他熬通宵,還敢那麼大言不慚的說出口,呸!他打的是麼鬼主意呀?竟邀她晚上來找他……幹麼幹麼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見鐵商秋臉紅,康澤反倒綻出賊笑。
「那你是什麼意思?還有,把你臉上那抹奸臣笑臉給我收起來,小心我一氣就將它抓花了。」雖然自己的警告是完全做不到,可好歹也得嚇嚇他,要不,他還以為她真那麼好欺負呢。
反正他又不知道她到現在為止,只是個除了嘴巴說說而已,其餘什麼都不會的菜鳥鬼魂。
呵呵,真兇。康澤聽話的沒笑得過分囂張,但一時片刻卻止不住笑。
「這些日子天天見到妳,我就放心多了。妳不知道,前些時候總不見妳的蹤跡,我好擔心哪。」
「擔心什麼?」微怔,鐵商秋傻愣愣的盯著他。
「擔心妳一個人過得好不好,擔心妳人生地不熟的會害怕,擔心會有別的人……呃,別的東西仗勢欺負妳,擔心妳……」
「哎呀,你別擔心這些有的沒的,我好得很呢。」畢竟是小女生,康澤幾句面容俱凝的憂忡話語,輕易的就教她心情大好,不由得心直口快起來,「橫豎我一開始就沒別的興致,所以就一直跟著你跑來跑去……」
一直跟著他跑來跑去?!
媽呀,她在說什麼?鐵商秋差點沒一口將舌頭給截斷,她死巴巴的咒著自己的言多必失。
「小秋,妳一直都在我身邊?」康澤眼睛驀然晶亮。
「還好啦,我也只是窮極無聊,所以偶爾會跟著你,看看有什麼熱鬧可揍。」忽地瞥見他亮熠熠的黑眸緊盯著自己,那雙漂亮修長的大手似乎意欲伸過來攫住她……她停下了辯解,下意識的連嚥了幾口口水,「喂,停停你腦子裡的幻想,我先聲明,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麼回事哦。」
「小秋,這些天妳都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只願意截取自己想聽的話,剩下的就有聽沒有到,全將它們掃到桌角的垃圾桶去了。
「呃……咳咳……咳……還好……」
「我就知道,那些時候總覺得妳彷彿在我身邊……」他一臉心醉神迷樣。
「喂喂,你等等再陶醉好不好?要我怎麼說?我不是一直緊跟著你的,只是偶爾會往你身邊晃晃罷了。」領悟到自已的此地無銀三百兩,鐵商秋尷尬的歎了口氣,低聲嘟噥,「就算那個時候我們像連體嬰一樣形影不離,也沒必要高興成這樣吧?反正窩在這裡的時間我也沒哪兒好去。」
況且那段時間。她可是卯足了勁要取他小命耶。提起過往的這個念頭,她可是不敢再這麼任意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妳一直都捨不得離開我?」康澤笑得像個白癡。
「哦,康澤,我拜託你一點好不好?別笑得那麼智障行嗎?」好歹他已經差不多算得上是個准碩士了耶,若讓他的指導教授看到眼前的他,他就休想拿到那張畢業證書了,「要我說多少遍,你別想歪了,我那時可沒你想像中跟得這麼緊哦,」她努力的想將他眼中的愉悅斬斷。
可是……難了!
唉,這傢伙遲早會因為過於旺盛的想像力給逼瘋了。同情的望著康澤至今未見停歇的笑臉,鐵商秋又歎了歎,搖搖頭,悶悶的逕自走人。
早知道跟他攤出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他身邊會有這麼好的效果,她早八百年就請了,還按三餐外帶消夜的重複不斷,遲早也能將他逼瘋、逼死的。
可現在捫心自問,她不想他死了。他快瘋了、她卻不傻,若他死了,她不又得重新過著寂寞難耐的悠遠日子了嗎?
唉,想想。真是自白浪費了那麼好的一項致命武器。
第七章
雖然闔著眼,鐵商秋仍清楚的聽到一陣細微且堅定的足跡聲響上了樓梯。
是康澤,他的腳步聲她一聽就知道了,好認得很。而且,她聽到他方才有停下步子與康母聊了幾句。其實他的聲音挺好聽的,之前她不肯承認,但現在對他的痛恨一點一滴逐漸消褪,當然就大大方方的點頭稱是嘍。
她聽到他先走進書房,幾乎是立即的就往房間走來了,她想,八成又打算先將她給揪出來再說。
可是,她懶得動。
今天心情平平,諸事都沒啥太大的起落,本就是個無事之日。但,偏平順到連話都提不起勁兒來講個幾句,所以她決定乾脆別浪費精力睜開眼去瞧他的動靜,說不定他會體恤她正處在打瞌睡的狀態,寬宏大量的放她一馬,不找她閒扯淡。主意一定,鐵商秋繼續閉著眼,放緩氣息,動也不動的賴在他床上,一整個下午她就是這麼耗掉的。
意外的是,康澤竟一如她所料,沒叫她、沒吵她,甚至連腳步都消失得無聲無息。結果,他的沒有吭氣反而令她大呼意外。
奇怪,他今天怎麼這麼憋得住?平常別說她懶得吱吱喳喳,就算她擺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死樣子,他幾乎都是死哄活說,硬就是要逗她開口說話,怎麼這會兒卻輕易的放過她?!
哦喔,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納悶至極,她倏地睜開眼,還來不及眨眨眼,就被幾乎像是快貼上的定格臉龐給硬生生嚇得快得心臟病。
喝,妖怪現世了!
「嚇著妳了?」始作俑者康澤帶著淺淺的歉然笑了,但沒想到要縮回氣勢迫人的頎長身軀,他忘了。
「廢……啐,你講的豈不是廢話嘛,任誰這麼突然又這麼近距離的看見另一張放大版的臉孔不嚇死才怪。」幸好她已經是個死人了,要不然這會兒鐵定又被他再殺一次。
最好他不是存心蓄意的,否則她又要開始處心積慮的想著要如何殺死他,以報此兩件深仇大恨。過分!隨隨便便亂嚇人。
「妳怕我?」康澤很驚訝。
「怕,當然怕,我怕死你了,高興了吧?」鐵商秋暗暗吞了口口水,「咳咳,呃,你說話就說話,幹嘛靠得這麼近?」害她心驚肉跳的。
不是因為駭怕而引起的心驚肉跳,是……另一種情形的心驚肉跳。那麼近又直接無礙的一眼哪,剛剛她真的很緊張,心臟彷彿躍到喉嚨口了,活了十八年,她還沒經過方纔那般陣仗哩。
「喔,不知不覺竟靠得這麼近了。」此刻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他微挑起兩道帥氣的劍眉,還是沒將身子抽回,「剛剛妳在打瞌睡,我不想吵醒妳。」慢條斯理的作著解釋,他緩緩抬起手,想碰碰她的頰,讓手心的溫暖傳遞心中濃烈的眷戀給她知曉,但下一秒,胸口就被驀然憶起的事實給擊得沉痛不已。
小秋死了,他再怎麼渴望,也永遠無法再觸碰到一丁點她那白皙肌膚的細緻感覺。
「妳看起來睡得很沉、很熟。」康澤輕歎,眼中的溫柔明顯可見。
所以他才會摒棄男女之防,輕悄悄的接近她,原本真的是不想打擾到她,只是想看個一眼,確定她不是自己的幻想就悄然退場的。
可是她閉著眼安睡的沉靜模樣,嬌媚又不失純稚的童顏……該死的,剎那間,他就是忍不住將驀然緊繃的身子湊上前去、再湊上前去、再……他知道自己靠她很近、很近,太近了,近得幾乎像是可以嗅到自她身上散出的縷縷幽香。
「現在我醒了。」鐵商秋在心中嘀咕,拜他所賜,被他給活活嚇醒的,「喂,你不覺得有點冷嗎?」
「冷?」
「對呀,冷,你不覺得靠我那麼近,很冷、很冷嗎?」
「不會呀。」他絲毫未覺。
「不會?」她覺得有點驚訝,這傢伙八成是屬恐龍的,感官神經遲鈍得可以,
「我偶爾靠近那些鬼都會冷得直發抖哩。」而他湊得這麼近竟不覺得酷寒?真是讓人佩服得很。
「以後妳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康澤又貼得她更近了。
他的表情真的有夠給他奇怪的,還有他的話,有點像……聲明?宣言?保證?鐵商秋感到狐疑,卻教他的逼近憋緊了氣息,「你……康澤,你是怎麼了?」被他的言行舉止給駭著,她完全動不了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