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她的行徑是失控了。」
「豈只是失控,她就這麼憑空跳出來,直指著我的鼻子大喊,『黃慶文是不是你?快說。』啐,她話都喊得不清不楚,叫我怎麼應答呀?結果,她也不等我點頭,氣急敗壞的扣著我就跑,要是你,你不氣?」黃慶文沒好氣的說著。
更逞論,她帶著他穿越空間,那撲面冷冽的空氣像把利刃,削得他渾身不舒服,如果不是他強撐著一口氣,準會將胃裡的東西全都給吐光了!但這點他不敢講,怕人以為他是瘋子。
「她是因為心急,所以行動粗蠻了點。」韋榷試著說好話。
「話是沒錯啦……」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氣歸氣,到了這裡還不是本著救人第一的原則,沒跟那群女人計較。
「當時的情況你最清楚了,是為了救人,她才會暈了頭,做出這種荒唐事。」
「哼哼,這倒也是。」
見黃慶文的口氣微軟,韋榷心知,這事有轉圜的餘地了,他更是不浪費時間,直接提出要求。
「黃醫生,我只希望你賣我個面子。」
「噢?
「別再追究了。」
「好,就你一句話,沒問題。」黃慶文倒也乾脆。「這事,到此為止。」
原本,他是已經委任律師擬好狀紙,打算這幾天就送到法院去,非得要那個小蠻女嘗到苦頭才肯罷休。
因為……他當時被捉來後被嚇得尿濕了褲子,若非那群女人全都急成什麼似的,濕答答的褲管哪瞞得住那幾雙全都尖亮得嚇人的利眼哪。
去,若這事傳出去,他還用做人?!
@ @ @
她……
瞪著巫貝兒,韋榷久久、久久無法言語。
四目凝望,反倒是她先招呼。
「唷?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你……」他難得一次說不出話來。
知道了她所受到的一切苦難與折騰,親眼瞧見她渾身未癒的斑斑傷痕,左腿裹成一管刺眼的白色布柱,他心痛難抑。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初衷只是想消耗她的精力與時間,別去招惹阿軒順便洩洩他的薄怒,如此罷了。
可如今,玩笑完全走了樣;思及此,陌生的感覺突如其來地取代他全身每一處最細微的感受。
除了濃濃的自責,還有一些別的原因;他尚未觸及的異常因素。
但無論如何,她實在不該遭受這種不幸!
「喂,你是怎麼了?發什麼呆?」巫貝兒怪異的看著他。
「你……」頓住,他強迫自己深吸了口氣。「你還好吧?」
「很好呀,這下子,真的得乖乖的休息好一陣子嘍。」拍了拍腿上的布柱,她輕笑。
杵在她身後,推著輪椅的巫馨兒笑不出來,她沉靜的陵瞪著韋榷,腦子裡的思緒百轉千回。
「姐,這位是?」不知怎地,她看到他就有氣。
「你記得小韋哥吧?這是他大哥。」
「噢,難怪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巫馨兒柔中帶剛的杏眸凝望著他,沉怨依舊存在。「是小韋哥要你來做代表?」
「代表?」
「他沒法子趕來,所以派個人出馬?」她意有所指,沒有講得太明,卻也不是很客氣。
根本她就是認定了姐姐的事,韋家的人絕脫不了關係。
「馨兒。」淡然輕笑,巫貝兒自行推動輪椅。「排在這裡擋路做啥呢?要聊回房裡再聊。」
百般無奈,巫馨兒斜脫了韋榷一眼,接手推起輪椅。
韋榷沉著心,跟了上去。
從巫貝兒與巫馨兒的對談,他驀然頓悟,小魔女完全沒有供出他來,否則,他大概早就被轟出去了。
巫貝兒也的確善良得夠徹底,不但沒供出韋榷,甚至還借口支開巫馨兒,不讓她咄咄逼人。
馨兒是心疼她,她瞭解,但,事情都發生了,責怪任何人也只是徒添怨氣罷了。
「別理會我妹的話,她無意冒犯。」見妹妹走出病房後,巫貝兒對韋榷笑了笑。
韋榷無語,只是凝望著她。
小魔女在笑,雖然略有強顏歡笑的味道,但是沒見到一個以淚洗面的淚人兒,他已經夠訝異了,再見到她的笑容,胸口的悸動再也抑不下。
「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哭?」他咬牙低咆。
「罵?又不關你的事,那群流氓狗也不是你放出來攻擊我的呀。」她纖肩微聳。「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苦將自己的日子搞得這麼難過呢。」
「你說真的?」
「我有必要騙人嗎?」她的笑容中泛起無奈。「再氣也扭轉不了事實,如果連我都放棄了自己,那還提什麼過生活?」
他沉聲長歎。
「況且,我相信黃醫生的話,只要我有耐心做復健,不見得會有雙長短腳呀。」
韋榷再次啞口無言。
「你別在意了,不關你的事。」
真的不關他的事?追根究底,並不是他陷害她受傷,但是他絕對難辭其咎!
「往後,你也別提我們之間曾簽過的合約,任何人都別提。」巫貝兒語重心長的叮嚀著。「就這樣嘍。」
不言不語,韋榷定定的望進她的眼中。
她的樂觀及善良令他無話可說,也令他蟄伏至今、不曾萌生的情愫猛然且狂烈的甦醒了。
「韋榷?」見他不應聲,巫貝兒不知道他到底聽懂她的意思沒,只好再次強調。「這事就到此為止了,懂嗎?」
「好!」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他不反對她的決定。
只是,往後他該怎麼做,心,已然有了定案!
第九章
「他不說,我也知道。」
「知道什麼?」
睨了眉心緊顰的巫貝兒一眼,巫馨兒不怎麼想搭理的輕應著。
想也知道,姐姐口中的他絕對是韋榷。這段時間,她提到的人永遠是他,一干巫氏成員全都勉強忍耐,順了她難得的意亂情迷。
不是韋榷不好,誰也無法否認,他的條件好得沒得挑,但是,大夥兒不滿的是他的「涉案」。
可沒辦法的是,傷患最大,不能惹她心煩氣躁,否則,會影響到養傷的情緒。
唉,大阿姨一聲令下,叫大伙不可惹她不開心,姐姐就開始拿著雞毛當令箭,有時囂張頑劣得叫人想吐血,但氣悶散去後,卻又想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好好疼個夠。
遭逢這種劇變還能平心以對的,恐怕沒幾個人可以辦到,而她姐姐就是其中的一個異類。
「我知道他是愧疚在心。」
「噢。」巫馨兒還是應得有氣無力。
他最好愧疚到死!她在心裡惡毒的詛咒。看韋榷天天到醫院報到,她就起了疑心,然後她索性直接跳到他跟前質問,而他竟沒有否認。
當時他那雙深邃探不到底的黑瞳,就這麼直勾勾的與她對視,輕輕頷首承認事情與他有關。
沒想到他有膽子承認他就是那個禍首!哼,叫她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拿他沒轍,因為,姐早就三令五申的宣告,不准任何人再存心挑釁,否則絕不輕饒,她知道姐不是開玩笑的。
「你不覺得他的笑容都沒那麼燦爛了?」不理會妹妹的興致缺缺,巫貝兒憂心的犯著嘀咕。
她無法說出究竟是哪裡不同,但,就是很確定的知道,韋榷變了!
他天天都來陪伴她;無論在醫院時、在家時,他都會出現,雖然外表依舊是笑魅眾生的魔鬼,但舉手投足間,就是讓她感受到那份不同。
他待她的不同、他對她的細心與……疼愛,是屬於情人間的嬌寵嗎?她不敢揣測,又忍不住一再回味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甜蜜溫馨不覺漾滿心底深處。
「對不對?他好像有點心事重重呢。」他總是凝望著她,笑得叫她心悸又期待不已。
像是即將有事就要發生……
「我哪知呀。」
巫馨兒應得不情不願。
巫貝兒略微不滿了。
「馨兒!」
「沒騙你,我幾乎沒正眼瞧過他,誰知道那家……他的笑容究竟有多燦爛。」
巫貝兒聞言一愕。
「為什麼不正眼瞧他?」她心裡有微微的不安與難過。「不屑?」她在乎妹妹,但也愈來愈在乎韋榷,她不想他們之間存有芥蒂。
對啦,她就是不屑,不屑那種桃花處處灑的壞男人!
睨了神情變得晦暗的姐姐一眼,巫馨兒對自己暗暗哀聲歎氣後,勉強勾唇輕笑。
「我怕瞧一眼,魂兒就被他勾走了。」她笑得有點言不由衷。「像你一樣。」小瓜呆一個。
真要她選,她投小韋哥一票。
至少,小韋哥性情開朗,笑容也比較陽光,而韋榷的笑容總是神秘兮兮、邪魁勾魂,是很誘人沒錯,可是,也超級讓女人覺得沒有安全感。
像姐姐這種傻不隆咚的愛情菜鳥,哪是他那只愛情鷹集的對手呀,叫她怎能不怕?怎能不擔心?當韋大哥啃完後,姐姐還能剩下一點肉渣的話,就算他口下留情了。
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執迷不悟的笨姐姐踏人陷阱,已經是種折磨了,怎麼還能推姐姐一把?
看了妹妹一眼,巫貝兒又將心思放回韋榷身上。
「可是我不要他這樣。」
「那是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