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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劉芝妏

  「都不會膩?」

  「膩?這是什麼童話?你就不知道那時我多來勁呀,睡前若還覺得筋骨不順,就再去找人練練拳頭,我老爸就常在那兒嘀咕,枉費他給我取了個這麼文雅的名字,凌敬海,偏我性子卻一點都不寧靜。」他感歎的將寬肩一聳。「後來念了大學,如了他們的願,我收斂很多嘍。」

  不收斂不行呀,高三那年,他差點失手打死村裡一個企周欺負鄰居妹妹的惡棍,雖然是為正義而戰,但是老媽哭魂似的悲歎好傷他的耳呀。

  「你還有念大學?」羅敏若的語氣是完全不信。「那我真是有眼無珠了,失敬。哪一所呀?」

  「赫,聽你的口氣,你當真這麼看扁我呀?」

  「我哪敢,只是好奇罷了,是哪一所學校這麼大量,收容你這位文武雙全的大哥?」

  「就台大嘛。」

  「台……台……台大?!」

  霎時,她活像一尾金魚,眼睛瞪得奇大無比。

  「真的假的?你念台大?」

  「怎麼,不像嗎?」瞧她驚愕成這樣,他不以為杵,反倒笑得很開心,還誇張地將胸膛一挺,「我是那屆的榜首喔,快來些佩服的掌聲吧,你想親我一下,我也不反對。」

  「真的假的?!」嚇是被嚇到了,可是她還是半信半疑。「那你念什麼系?」

  「唉,除了法律系。我還有什麼選擇?」他一臉的無奈。「既然從個就是歹子一個,免不了就刀裡來、火裡去,萬一遭人利刃亂砍一頓,又找不到人報仇討債,那怎行呀?最穩當的方法就是自己下海念嘍。」

  羅敏若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你念法律系?!」

  「夠聰明吧?雖然漂得差不多了,但真出了什麼事,起碼還可以自保,不求人。」

  自保?這麼說來——

  「你連律師執照都考到了?!」

  「廢話,念都念了。不拿張執照,我還混個屁呀!」

  生平,羅敏若還沒被人驚嚇得這麼徹底過,除了那地獄般的婚姻生活……

  「你真的很不信噢?」

  是,她的確難以置信;見他沒動怒,還對她扮個鬼臉,她歎間:「你在法庭也都這麼吊兒郎當嗎?」

  「那你就猜錯了,我超會裝模作樣的唷,一披戰袍,一臉的道貌岸然,幾句文攻武赫的場面話,誰不懼我三分呀!」

  聽他講得半真半假。羅敏若凝望著他,心裡不由自主地信了他真的那一半。

  板起臉,他倒真有副威嚴相,因為那雙黑炯迫人的虎目太囂狂了,笑時精神奕奕,很能勾引他人的目光;不笑時像是隨時打算拿刀砍人,連退避三舍時渾身都還會打擺子呢。

  她沒親眼瞧見過他動手,但是曾聽小莉活靈活現的轉述過他的戰績!

  當然,這也全都是從阿盛那兒聽來的;阿盛跟小莉,兩人就可組成一個小型菜市場。

  「我在法庭上很有扮相的,不蓋你。」

  「敢情你大哥鬼扯談的造詣已達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最高境界了?」

  「那當然了,從小到大,我的操行成績不曾低於八十分哩。」瞧她又是一臉難以置信,他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你還真的很看扁我哩,哪天叫我老媽拿我的成績單給你看,她都有留著。」

  「你媽媽都將你們的成績單保留下來?」她訝問。

  不會吧?他們家不是共有三男兩女?這麼一大疊的成績單,擺哪兒好呀?

  「哪可能呀,她只留我的。」

  「為什麼?」

  「怕以後她的老二,也就是我,要娶老婆時,沒女人敢相信我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所以留著證據,做佐證用的啦。」

  「這麼說來,你的老師都有近視眼?」

  「不能怪他們有眼無珠,誰教我從小就討人喜歡。」

  羅敏若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會打會玩又會唸書,頎長的身軀不掩結實的肌肉,再加上濃眉大眼的英挺長相,這男人天生就是要來征服女人、把妹妹的。

  難怪他處處恣意狂放,因為他有本事!

  「別太嫉妒我了,想阿揚跟我同窗六年,共事七年,總共恨了我十三年,全都是因為不如我受女人們歡迎哩!」

  又是一記青天霹靂!

  「李昆揚?他也是律師?!」那醉態煩人的酒醉痞子?

  「他看起來不像?」

  「你也不像。」她對他沾沾自喜的笑臉皺皺眉,「你從小打到大,曾出手打過女人嗎?」

  「唉,美女,這個問題你就問得很傷我的心嘍,我一個大男人,犯得著去為難女人嗎?」

  不知怎地,她就是信了他頗受侮辱的駁斥,但仍嘴刁的追根究底。「從來不曾?」

  *  *  *

  「呃……」

  「看吧,你還是對女人動過手!」她不自覺地流露出鄙夷的不清。

  「那次也不能全怪我呀,是她小氣巴拉,我只不過是掀了她的裙子,她就一巴掌打來,還趁亂踹我兩腳,媽的,女人真要狠,男人哪比得上呀。」

  掀裙子?他會去掀女人的裙子?!

  「你掀女人的裙子?!」

  「幹嘛用那種眼光看我?哪個男人沒有那種過渡時期呀?」

  過渡時期?

  她疑心大起,「能請問,你捱的那一巴掌是什麼時候的事?」「幼稚園大班!」

  「哼哼。」她哭笑不得。「沒想到大哥你的劣根性這麼小就開始啟蒙了?」

  「所以我表裡如一呀。」抬頭挺胸,他毫不害臊的推薦自己。「我真的很不錯啦,你就甭考慮了。」

  「考慮什麼?」「跟我私定終身呀,我已經準備好了,但如果你想辦場世紀婚禮,我也願意配合。」

  「我說過,我已經結婚了。」

  「我也知道,他已經死了。」他的語氣很溫和,但是堅定的態度卻是不容置喙,虎目甚至隱約透出一股戾氣。「這個理由別再拿來搪塞我。」「你……」

  「我向你保證,無論你有多深遠的理由,都無效,你給我牢牢記住這一點。」說完,一改嚴謹肅容,他笑著撫上肚腹,「心情大好,我要再吃一碗稀飯,你要嗎?」

  傻瞪著他,她下意識的搖頭拒絕。

  他的話,強烈的震撼了她退縮在心底的沉寂感情,心湖掀波,除了顫懍,還是顫懍!

   *  *  *

  合上檢視了半天的資料文件,凌敬海伸伸懶腰,瞄了眼腕表,起身沿著走道大步掠過每一扇半掩的門,嘴裡嚷嚷。

  「人呢?時間不早了,都給我滾出來打個照面。」

  他才剛喊完,此間開敞的辦公室紛紛傳出惡毒的詛咒。海率先走進會議室。

  跟在凌敬海身後走進會議室的幾個人,腳步沒他輕盈,神情沒他愉悅,連精神都沒他這麼閃爍著青春。

  就近撿了張椅子將長腿伸受,舒服的前後晃了顯椅子,抬眼就瞧見他們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甚至目光帶著怨恨地瞪著他,活像要將他生吞活剝似的。

  凌敬海笑得更開心,不假思索地語帶揶揄。

  「要死了你們,幹嘛一副慘遭清算的死樣子?快打起精神來。」

  他的如沐春風看在幾個工作夥伴的眼裡,如硬在喉,再聽他左一句威喝,右一句嘲諷,更是教人難以容忍。

  悶了幾天,李昆揚首先發難,「你別再傻笑了行嗎?」

  「怎麼,礙你的眼?」

  「對,很礙很礙!」

  「小氣的傢伙,連幾個笑都忍受不了,跟我分享我的快樂不好呀?好歹你也學學志深他們,閉上嘴,光瞪眼,什麼屁都別放。」他抖抖手中的紙張,「這是下個月的邀請函,你們挑一挑,看由誰負責露臉。」

  盧志深站得近,迅速一瞥,瞧見上頭仍是一片空白。

  「你呢?」

  虎目一橫,凌敬海沒好氣的哼了句,「我哪有時間呀!」

  「要約會?你!以帶她一起去呀,一舉兩得。」

  「小敏不喜歡拋頭露面的場合。」

  「她不喜歡,我們就喜歡呀?」

  「那些人是我們的財神爺,不是她的。」他理直氣壯的駁回李昆揚的抗議。正得意扳回一城,忽地揚眉斂笑,他瞪著在自己數聲冷笑後又到他桌前的檔案夾。「你這是幹嘛?」

  「物歸原主。」

  「那也沒必要使這麼大的勁兒吧?我犯到你哪裡?」埋怨完畢,他皺皺眉。「這是什麼玩意兒?」

  「你的案子,有些資料我替你查好了,別太感激我。」

  「咦?」

  呵,還來?

  「少裝傻了,是你自己點頭接下來的,沒人拿大關刀逼你!」

  「是嗎?」凌敬海滿肚子疑雲。「什麼時候的事?」

  手頭的工作已經夠讓他焦頭爛額了,外加近來沉浸在追求的喜悅中,他怎麼可能會自作虐的攤事上身?

  他才不信!

  李昆揚看出他的抗拒,笑得很落井下石,「上個月十號,有好幾個人可以作證。」他故做優雅的彈彈指頭。「或者,你要我找出那卷錄音帶?」

  「是上個月嗎?」腦海的凝聚力極快的搜尋回憶,然後他找到了,愉悅在瞬間垮了大半,「那件持械傷人的案子!」

  「很高興你的腎上線激素沒將你的大腦給腐蝕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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