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猜,她也完全沒料到他心中竟存有這份恐懼,張口結舌,她怔怔的凝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司空邵得乾咳一聲,「這也是不無可能的事呀,對不對?」
「不會吧,你連孩子的醋也在吃?」她難以置信。
而且,還是未曾存在的孩子?
「對啦!」
「所以,你才不喜歡我提孩子的事?」
惡狠狠的瞪著她逐漸展露的芙蓉笑靨,他磨磨牙,情難自禁的陪著她松下心防,無奈赧笑。
「我寧願只要你,就你跟我!」
情緒過於激盪的她心底微微抽搐,想笑,卻笑得很心酸。她輕搖頭,偎進他的懷裡,額貼額,柔聲低喃,「你的確有我呀。」
「可是,一旦有了孩子……」「你仍然有我呀。」「你保證?」
天哪,搞了半天,原來,這全都是她在庸人自擾,有口難言個屁呀,徒增兩人間的戰火罷了!
又哭又笑,她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咯咯輕笑。「說呀,你保證嗎?」「難不成,你也想要我寫份切結書給你?」
「好。」停了幾秒,他又補上,「我也要用你的血寫噢。」
「好狠!」
「比不過你狠。」驀地,司空邵得緊緊地摟抱住她,暗啞的嗓子帶著淺淺的埋怨。「以後,別再將心事擱在心裡了,你搞得我提心吊膽,一個個的客戶都往外推,連工作都沒心思去琢磨了。」
「反正你錢多多,擔心什麼?」
「擔心養不起你跟一屋子的討債鬼呀!」
聽出他口氣中的接受,吸吸鼻子,孫守嫻又哭了。
「一屋子?」
「你這麼貪心,又肖想了這麼久,我才不相信你生一、兩個就會甘心。」嘮嘮叨叨,抑不住激情的侵擾,他俯身,在她那微啟的紅唇灑下暖暖細吻。「說吧,我的皮已經繃好了。」
「又要我說什麼?」
「你這貪心女人想要幾個小鬼?」
「一屋子!」貼著他的唇,她笑得好甜。
「看吧。」
微推開他,仰慕的目光柔情似水的對上他迎視的黑眸。
「呃,你……真的願意?」
「當然。」司空邵得蘊滿愛戀的眼眸凝在那雙江江水眸裡。「只要你保證,我永遠都是穩佔鱉頭的位置!」
這人,到現在還在怕?
欣然粲笑忽然因為一件事而略褪歡顏,老天爺,她是做了什麼?竟讓他這麼沒有安全感?
往後,要對他好一點,不,要對他更好、更好才行!
「說好了噢?不准黃牛。」
「好吧。」孫守嫻含淚而笑。「待會兒我再挑根手指頭,你喜歡哪一根?食指?中指?」
「要幹嘛?」
「沒咬破指頭,怎麼寫張切結書給你呀!」
***
一年後……
司空邵得一踏進江律師的辦公室,眼尖的瞧見已先一步搶了個好位置的江閎恩。
「閎恩?」
「嗨。」
劍眉顰起,他走向他。
「嗨你個大頭鬼,你在這裡做什麼?」
「啊?」
「還不滾,窩著想討打呀?」司空邵得朝他笑得陰森森地。「還是等著看好戲,好做第一手的報導?」
江同恩笑得好無奈。「我……」他吞著口水,可憐兮兮的瞅著司空邵得,好怕他飆到忘我,待會兒一記飛拳就來了。「我等著當見證人呀。」
「見證人?」
「是呀,既然是職業見證人,那,只能眼巴巴的任你們差遣啦。」只要一想到小嫻在電話裡的口氣,啐,忍不住就想歎氣。
還不准他缺席哩!真是……嘖,鐵定上輩子欠了他們夫妻倆不少人情債,這輩子才會為他們做牛做馬。
「職業見證人?」這是什麼鬼話?
「是呀,你忘啦?」
這、這……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損友,去他的,他是哪兒犯到他們這群人了?好話當順風,偏隨口說說的氣話至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個毛病改天得好好糾正過來。
糾正他們的記性,而不是他的胡言亂語!
可他氣歸氣,迅速睨了在外頭的孫守嫻一眼,便摸摸鼻子,不情不願的嚥下不滿。
江閎恩見狀忍不住出口嘲弄,「你呀,一點長進都沒有,都快當爸爸了,還不改三不五時被休的爛命!」
「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有人說的嘍。」說著他還露出一臉的得意之色。
司空邵得氣得眼都快爆了。
「誰?誰那麼無聊?」
「小嫻呀。」
「小嫻?」他提高嗓門。「她真打電話給你?」
「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跑過來?拜託一點好嗎?我又不是狗仔隊,成天閉閒沒事做,只會盯著你們這對歡喜冤家。」
「你有問題呀,她一通電話,你就隨傳隨到?」
「那當然嘍,她拜託到我啦。」
司空那得冷笑,嗤之以鼻。「她要你聽明秀的安排去相親,怎麼就沒見你這麼配合?」
「相親?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
當見證人,玩的是別人的命運,與他無關,可是,相親?呵呵,開玩笑,玩的是自己的命唉,他才不幹!
挺著個大肚子的孫守嫻剛巧走進來,沒聽到對話,就只瞧見自家老公對可憐的江閎恩吹鬍子瞪眼睛。
「你幹嘛?別欺負老實人行嗎?」
他欺負江閎恩?而閎恩是老實人?「你瞎了眼不成?」
「對啦。」紅唇一勾,她氣也不喘地附和他的嘲弄。「我不是又嫁給你了嗎?」江閎思不怕死的噗哧一笑。
怒眼逼視江閎恩要他收斂蠢笑,他走向她,問道:「你叫他來的?」「是呀。」目光一溜,她微怔。「怎麼,你沒叫承安來呀?」
他們身邊的人幾乎都當過見證人了,輪來輪去,也煩了,最後,夫妻倆達成共識,決定往後就由吳承安跟江閎思領銜撐大梁,省得麻煩。
「叫承安來做什麼?」
「你自己說的呀,今天早上十點,江律師這兒,不見不散。」拜託。他仰頭大歎。「除了離婚,你就沒想到別的因素嗎?」
「沒有。」她應得倒挺直截了當的。「別的因素?」她還以為昨天踹了他兩腳,力氣沒控制好,踢得他衷哀叫,今兒個就換他氣得喊休妻了。
大歎一聲,司空邵得無力了。
「孩子快生了,我們家的經濟結構也該重新調整了。」順便,拐她出來喝個下午茶,聊聊體己話。
而,這才是今天來這兒的主因!
女人,就是囉哩巴唆,不過是帶球跑,會丑到哪兒去呀?偏她就像是卯上了癮,成天喊著身材已嚴重走樣,抵死不肯陪他四處獻寶,真氣人。
「噢。你該不會是指遺囑?」見他垮著臉的點點頭,孫守嫻柳眉微挑。「教育基金什麼的是得好好的規劃一下,可是……會不會太早了些呀?」
「誰知道你會不會哪天一個心狠手辣,真不小心將我給踹死呀?早做早安心哪。」斜眼威脅著輕笑出聲的江閎恩,他不忘提醒,「還有呀,往後,別找他們囉唆了。」「為什麼?」
「胎教,胎教呀!你要這小鬼往後上課時跟老師說,別的小朋友都去動物園玩,而他呢,成天上律師事務所當爸媽的離婚見證人呀?」見她下意識的撫撐著腰,他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肘臂,將她帶到江閎恩前面。「還不快起來。」江閎思訝瞪著他。
「你沒看見我老婆的腳很酸了嗎?」
「咦?」江閎思暗示的目光源瞟另幾張空著等人賞臉的椅子。「我坐這不行嗎?」
「不行,這張椅子只適合她坐。」「為什麼?」
「因為我這麼說!」司空邵得踹了踹他的鞋子。「快點啦,椅子這麼多,你隨便挑張生。」
既然椅子這麼多,他還非要他這張不可?
嘴裡嘀嘀咕咕,他敵不過兩雙視線的文武夾攻,乖乖的起身讓坐。
不但阿得野蠻囂張,連向來很護著他的小嫻也不再仗義執言,見狗腿過了頭的老公慇勤地將椅面給煽涼,她滿意的甜甜一笑,大刺刺的就這麼坐下了。
甚至,還優雅的道聲謝,就這麼強佔了他還沒來得及喝的奶茶。屢遭糟蹋的江閎恩已經無聲的捶爛了自己的心肝。
啐,殘暴的一家二人組……不,是三人組!
有這種粗蠻成性的父母,他對小嫻肚裡那可憐的孩子實在不抱任何希望,可是,真要論的話,最可憐的就是他了啦。
他是造了什麼孽呀?活該這輩子認識他們,任他們喊打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