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呀!
互拋了個可憐兮兮的白眼,兩雙不滿的怨眸同時鎖定司空邵得,要他拿個主意。
但是,他根本不甩他們無聲的哀嚎,目光死鎖著孫守嫻。
「晚上餓得胃出血,就不准你指控我虐待你。」沒好氣的哼了哼,他攬上她的瘦腰,微帶催促的縮緊手勁。「走啦,我餓死了。」
「餓死最好。」
「詛咒我會覺得很爽嗎?」
「爽死了!」唇畔泛著惡意的冷笑,她沒費勁去掙扎,不太甘願的被他催著走,只是下意識的搓揉著抽痛的肚子。
反正,敵不過他粗蠻的力氣,又何必呢?況且,她真的沒有精神跟他耗了,也該去補充些營養素了。「要不要去看醫生?」他沒忽略她的動作,眉頭擰得更緊。「免了啦。」「還是我出去買回來吃?」「不必。」她不挑食,可是承安吃素,而這附近沒有素食店,要阿得跑這以一趟,她又不忍心。「你想上哪家吃?」
「隨便。」見他已經拉開門等著,她斜瞪著他,挾帶著怒火的跨出門。「別去上次那一家就行了,難吃死了。」
「挑食鬼!你呀,比熊貓還要難養!」
這……雨過天晴了?
「怎麼有點風雨前的寧靜那種味道……」吳承安弓肘撞了撞江閎恩。「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嗯,你也這麼想?」
「是呀,很毛骨悚然哩。」
「你也這麼覺得?」
門外,司空邵得已經不耐煩的按住電梯,等著了。
「喂,你們想撈便宜餐就快點滾出來,逾時不候。」
「至少,阿得的遷怒行徑一點都沒收斂!」吳承安站起來,拋物線的將空罐扔到牆角的垃圾桶。
而江閎思心有慼慼焉的點點頭。
對小嫻,阿得氣歸氣,但即使是在嘲諷也依舊帶著不自覺的寵溺,是標準的紙老虎;但一轉身面對他們這群受氣包時,口氣就不是那麼和藹可親了。
「標準的見色忘友!」經過司空邵得身邊,江閎恩酸了他一句。「哪天惹火了我,就慫恿小嫻去爬牆。」
孫守嫻沒聽見他的尖酸口語,但耳失的司空邵得聽得一清二楚。
「你敢!」
「我當然不敢。」呵呵,電梯裡,一人站一角,虎背熊腰的江閎恩笑得很膽怯。
開什麼玩笑,逞英雄也得看場合呀,這電梯空間狹小,雖然他比阿得壯碩,但是阿得在氣頭上呀,一開扁,非死即傷的鐵定是他,他幹嘛找死?!
***
吃飽喝足,司空邵得泯滅良心的驅離整晚權充緩頓的好友,將車開進停車場,跟在孫守嫻身後下了車。
進電梯時,兩人相對無語,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煩躁,她瞪著他,一副你敢開口囉哩巴唆,我就將你踢出去的凶狠樣;而他呢,垂下雙肩,開始覺得委屈與無可奈何的自嘲。
對自己的懦弱及屢屢退讓,覺得難以置信。好歹,他在外頭也是個呼風喚雨的狠角色,神氣得很,只不過,熟稔的至親好友,誰不知道他是個標準的妻管嚴呀!
只要小嫻一挑眉,嘴一抿,話都不必說,他的心情可以在同一秒自歡樂的高峰墜下無底的深淵。
像現在……
阿得又在歎氣了!
他在感歎什麼?
孫守嫻滿心疑惑,卻忍住不肯問,門一開,她搶先一步進去,轉身擋下驀然怔愕的他。
「你幹嘛?」
「我還在生你的氣。」
「想也知道,你這女人的心眼就是小不隆咚,連這點芝麻小事也要氣這麼久。」他搭上她的腰,沒強迫她讓開,反倒像在愛撫,低啞的嗓音柔軟似水。「受不了你,好吧,你繼續耍脾氣,我睡客房總行了吧?」
可是,她很不給臉的揮掉他的示好。
「床單、被套都被我洗了,連抹布也晾在竹竿上,抱歉了。」她的神情卻是一絲歉意都沒。
「你就是不讓我進門?」
「沒錯。」
「孫守嫻,你這是故意的?」
「不,我是存心的!」
「少蠻橫了,我要進去睡覺。」而且,他改變了主意。「我要躺在我們那張大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
「你在隔壁可以抱著枕頭睡得更舒服。」
「我為何要?有老婆可以抱,我幹嘛要去抱枕頭?」
「因為,你老婆不想給你抱了,滾開。」
當下,司空邵得的怒火完全回籠。
「我警告你,你別玩得太狠了,再怎麼說,我也算得上是這房子的屋主。」
「半個屋主。」她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你忘了隔壁那間才是你的名字?」
相連的兩間公寓、兩位屋主,結婚時就說好了產權一人一半,可是,沒有白紙黑字的寫下來,而兩人常住的這間公寓恰恰掛的是她的名字。
她趕他,理直氣壯得很哩!
「半個也是個呀,說好了一人一半,所以,我也有權利在這裡進進出出,現在,你給我讓路,我要洗澡睡覺了。」
「去隔壁睡。」見他一臉發飆相,她不假思索的補上解釋。「我需要一些空間。」
「你有主臥房的空間了。」
「我要一整棟公寓的空間才夠!」
橫豎,她就是不想讓他今晚有個好眠;領悟到這一點,司空邵得的口氣也惡劣了起來。
「孫守嫻,你究竟想怎樣?」
「想怎樣我都說啦!」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幼稚了?」
「那又怎樣?」
他聞言一窒。
「我已經一讓再讓了,你還想要我怎樣?」一爬亂髮,他忍不住口出怨言與警告。「你別太囂張,哪天我一氣之下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是嗎?」她苦澀冷笑。「那讓我替你省點力氣好了,要不,就明天吧,我們江律師那兒見。」
又來了!
司空邵得的呼吸沒停,連眼都沒眨一下,鋼牙一挫,負氣吞下了她這意料之中的休夫宣言。
「沒問題!」
砰!
門一關,孫守嫻強撐了一晚的傲氣與精神不見了,憔悴無神的眸子茫然的直視著前方。
「既然又開罵了,怎麼不索性將問題講出來?就算他當面嘲笑你又怎樣?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壞了呀!」她很自責。「孫守嫻呀孫守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歪了?」
大一時,她在校際聯誼的舞會上遇到了剛從研究所畢業的阿得,自此走上了吵鬧不休的迢迢情路;因為在外唸書租屋不易,當媽媽陪她敲定這間公寓時,才知道他前兩天恰巧訂下隔壁的那間,巧合加上緣份,戀情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的產生了。
早知會有今日的下場,在得知剛成為男朋友的他又恰巧成為鄰居時,她就該當機立斷,將這房子給退了,避得他遠遠的,省得如今勞心傷神。
其實,她不後悔認識阿得、甚至嫁給他,她只覺得遺憾;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難搞!
她覺得累,好累好累。
職場如戰場,長時間下來的勞心勞力,很累,可是,跟阿得的吵吵鬧鬧才是讓她疲累不堪的主因。
她想生個孩子,想回歸家庭,想將一切都投注在親情圍籬中,但是,阿得從來不曾開口說……親愛的,我們該有個愛情結晶了;沒有,他連一句暗示都不曾有過!
結婚前,兩人也曾聊到孩子的事……
「以後,我們別生孩子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有彼此了呀。」
「你不想要孩子?」
「開什麼玩笑,那些只會流鼻涕的小鬼會搞亂我們的悠哉生活啦。」炯亮的眸神往她臉上一溜,他的神色略顯不豫。「別告訴我你想生孩子!」
記得她當時的回答是搖搖頭,跟他一樣,也不想有小孩來破壞悠然自得的兩人世界。只不過,那是剛結婚的時候,甜甜蜜蜜的兩人世界當然由不得任河人的滲入;如今,她渴望有個孩子,想生個能延續她跟阿得血脈親情的小生命。好想,想極了!
但阿得曾表露出這個念頭,或許,他仍不願放棄無憂無慮的雅痞生活……
電話鈴聲刺激著耳膜時,怔忡的她仍靠著門板,幾聲鈴響後,她抬臂拭去眼角的濕濡,踱向矮桌上的電話。
「媽媽?」
「怎麼回事?」一接通,黃翠英的大嗓門就劈哩啪啦傳過來。「明秀說你們家的鬥雞場又開市了?」
孫守嫻苦笑。
明秀是承安的老婆,巧的是,在他們的婚禮上,才知道原來明秀也是孫家一表三千里的遠親。一定是承安回家後說了什麼,明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遞給媽媽,所以……
她遭到第一波的質詢!
「是不是呀?小嫻?你說話呀,幹嘛悶著?你們又吵架了?」
想也知道,還問!
「小嫻?」
「嗯?」
「真吵了?聽你的口氣糟成這樣,別告訴我你們又打算去辦離婚手續了!」
「嗯。」
「哎呀,玩夠了沒呀你?」大嗓門添進了些火氣。「你不覺得這樣太小題大做了點?」
「覺得呀。」
善言的黃翠英先是沉默了好幾秒,再長長一歎。
「破紀錄嘍!伊莉莎白泰勒算什麼呀?我女兒才二十啷當歲,離婚紀錄就比她還輝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