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錢難賺哪。」
「會嗎?」
「不會嗎?」同情的瞧著魂不守舍卻更顯陰鷙的司空邵得,江閎恩歎道:「要你,你敢賺呀?」
吳承安苦笑的聳聳肩,又開了一罐海尼根。
賺這種錢,沒啥大不了,作生意嘛,就是得要心狠手辣一點;可是,當這種人的朋友才慘呢,情緒像是陪著洗三溫暖,而且,上衝下洗左搓右揉,一刻都不得閒啦!
第八章
司空那得沒接電話,孫守嫻其實並沒有更生氣,只是心情更掙扎、更苦悶了。
「我這是在幹麼呀?演連續劇也沒這麼高潮迭起!」她罵著,從客廳這頭踱到另一頭。「幹麼呀?我犯得著這麼猶豫不決嗎?只要開口問一句話,只要一句話呀……」她不走了,怔怔的將愁眉不展的額心貼向雕花的玻璃屏風,眼底悄悄的漾起淚水。
一句話,注定她的下半輩子。
行,那就皆大歡喜。
不行,那就……看著辦了!
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孫守嫻決定豁出去了,她雙拳緊握,衝去敲隔壁的門。
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空邵得。
瞧見是她,他的眉一挑,像是驚愕,又像驀然松釋,神情複雜得讓她差點就改變主意退縮了。
可是……不准逃,就這麼一次,給自己也給這個婚姻最後一次機會,不准選!
若再逃,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你犯什麼嘀咕?」
「過來。」朝他瞪著眼,她喉頭猛然窒住,乾聲丟出第一個竄進腦子裡的想法。
她還不想將心事鬧得人盡皆知,起碼在還沒跟他談開之前,她不想張揚。
才剛被一堆酸話夾攻的司空邵得已經積滿一肚子無處可發的嘔氣,雖然高興孫守嫻楔而不捨地又跑來關切他、甚至願意召他回家,但是一時之間,他卻氣不過她極具命令的氣焰。
當下,他的口氣比她更狂妄、更驕恣。
「你這是什麼口氣?」
氣他的不肯配合,也氣自己的緊張兮兮,她努力穩住,一口長長的氣息自胸口吐盡,「我有話要說。」講完重點,也不理他的反應,她掉頭衝回半掩的大門。
有話要說?
司空邵得猛然一震,忘了仍窩在屋內等著他扯八卦的盟友,拔腿跟在她身後。
孫守嫻沒有回眸瞧他有沒有跟上來,筆直的穿越客廳,走進主臥房,下意識的朝掛在牆上的巨幅結婚繡簾瞥去,暗歎一聲,慢慢的在床沿坐下。
而司空邵得狀似悠閒的倚牆而杵,凝望著她。
她有什麼話要說?
他的心忘了跳,在等待!
等了幾秒,又過了幾秒,見孫守嫻只顧愁眉苦臉,卻悶聲不吭,他急躁的粗聲催促。
「說呀!」
「呃,我想說……」又停下來了。
明明心裡頭急得很,偏又得捺著脾氣等她願意說,咬著牙,司空邵得的語氣更顯得狂暴蠻橫了。
「什麼話那麼難開口?」
因為關係到一輩子的幸福,即使下定決心,她仍是有口難言的掙扎著,直到那雙霸氣的黑眸不由分說的闖入她茫然不安的視線,逼著她揭曉……
「我們真的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
話一脫口,四目凝望的眼神竄進了苦澀的笑意。
如果不是氣氛沉重僵凝得凍人,聽她貿然低訴著這句開場白,他鐵定笑場。
但,他沒那心情,反倒是氣勢磅礡的恨聲嘲笑,「你還知道這一點呀?」
沒料到他開口就是這麼句反嘲,她張口,半天還犯著結巴,好不容易才順下怒譏回去的衝動。
「你……」
「知道不行再這樣下去,就代表你知道反省,有進步了。」
孫守嫻猛地坐直身,銀牙狂咬。
豬八戒,他再這麼不知好歹的處處諷刺,她就忍無可忍了,她就……算了,就再給他一個機會!
忍一時之氣,換一輩子的幸福快樂,這口氣,她願意嚥下。
「我們的生活真的缺少了那麼點什麼。」他並不笨,這麼明顯的一再暗示,他該懂才是。
偏偏,司空邵得是只呆頭鵝。
他是悟到那麼一點點,只不過,思緒的方向跟她不走同一路,走偏了。
「你別是嫌我們之間的火藥味不夠,成天跟我鬥氣、鬧彆扭,我已經受夠你的無端挑釁了。」
孫守嫻瀕臨失控。
「司空邵得,你是拼了命的想破壞我的心情不成?」
唷,連名帶姓叫他了?他也不服輸。
「我?孫守嫻,現在是誰在無理取鬧?!」
「我已經很努力在跟你講道理,你可不可以閉上嘴?只要聽我說就是了。」
「我為何要?」
「你……」她氣得一口白牙幾乎咬碎。「隨便,如果你非得要跟我爭個輸贏,那你最好還是走吧。」
「你就只想說?」
「沒錯!」
這麼說,小嫻她就是執拗的想主導一切,只要他閉上嘴,守份的當她的乖「孫」子?!
臉色變了變,司空邵得站直身,朝她逼近一步。
「你這是在找我溝通?還是又想找我吵?」
「司空邵得!」孫守嫻氣惱的臉色從紅變黑,再轉換成灰沉的死白。「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
是誰讓誰不好過呀?
他無奈又氣憤的聳肩歎氣,又煩又怒的心要他轉身就走,別歪得任她揉捏,但深愛她的情愫卻……讓再度雙手盤胸,留在原地。
「你就只會推諉責任啦,好,你想說,我就聽你說個夠,說呀,說呀!我就在這裡,哪兒都不去。」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精神沉重得快撐不下去了,或許,她會立刻翻臉,不由分說地再將他趕出門,然後,過幾天在江律師的辦公室又一堆狗屁倒灶的爭執,簽字後一拍兩散,隔幾天,再敗在他的軟硬兼施裡,重回他懷抱。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規律的模式了,而她,已經不想週而復始的搞這種毫無建樹的休夫輪迴了。
不行,這次非得將問題徹底解決不可!
「說呀你,支吾什麼?」
「我……」
「吞吞吐吐的,你怕什麼?」見她遲疑,他煩了,忍不住出言相激。「你都已經敢對我頤指氣使了,怕?笑話,還有什麼是你不敢說、不敢做的?」
又是叫她抓狂的「敢不敢」!
她恨這個字眼。
牙床磨得搖搖欲崩裂,她的手張張合合的想衝過去撕碎他的狂臉,可是,她忍住了。
「或許,你聽我說,我們……或許、我們可以……呃……咳咳……你會再考慮……我是說……或許……我們該試著、考慮小孩的事情?」說得零零落落,總算將埋了許久的心事掏出嘴,她驚得全身冒汗,全神貫注在他的反應。
現在,就看他怎麼說了。
只不過,他的反應卻讓她揪緊的心陡然滑落萬丈深的谷底,血淋淋的痛著。
她這番話將司空邵得的驚駭撩撥到最高點。
成天絞盡腦汁思索小嫻的心事究竟為何,卻怎麼也沒料到竟就是這碼子回鍋舊事,害他像是聽到外星人已經佔領了地球,驚得合不攏嘴,駭得眼都凸了。
「養小孩?你是不是在發神經?!」
孫守嫻痛到全身無力,只能傻瞪著他,木然的張口結舌,連氣都無法喘。
他不想!
阿得還是不想要有個孩子!
「這就是你想說的?」見她似乎受挫過劇,他勉強壓住驚愕與熾焰般的反彈,企圖以理性的分析來拉回她顯而易見流失過多的理智。「小孩?一個小鬼?」
孫守嫻沉默的微點頭,等著,換他說給她聽。
她知道他會說,他一定會的!
「為什麼?你是哪根筋不對勁了?」沒聽她氣憤的揚聲抗議,他以為她又軟化了。「無緣無故,我們幹麼要生個不受歡迎的鼻涕蟲來累死自己?你想過這一點沒?」
她可以原諒他用鼻涕蟲來嫌棄連影子都還沒半絲的孩子,可是,不受歡迎?
新的怒火迅速席捲全身,她不假思索地揪起臀邊的枕頭,將它朝猝不及防的他扔去,正中目標;然後,她又丟了另一個,再一個,連抱枕也沒放過。
不受歡迎?他竟敢這麼憎厭他們原本可能會有的孩子?!
泛淚的眼眶又紅又猙厲,孫守嫻將手邊能拿得到的武器全都砸向司空邵得在瞬間又火冒三丈的怒臉。
「出去。」
「孫守嫻,你別又來了!」
「滾!」
「你……該死!」
「我該死?」怒氣騰騰的紅眸早已漾滿熱淚。「對,我的確是活該,這種事情也值得掛心成這樣,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了。』」
她完全不掩的排斥與驅離,又將他惱得雞貓子鬼叫。
「一下子要我回來,一下子又趕我出去,你他媽的真當我是你生、你養的歪種呀?像在叫狗一樣。」氣憤不平的司空邵得恨恨地在心裡補上一句,連狗,恐怕都比他活得要有尊嚴。
在她面前,他早就將所有的狗屁自尊都給拋進太平洋了!
「沒錯,我就當你是狗在使喚。」孫守嫻也氣得口不擇言。
「你……」
「而現在,我要你快滾!」
「女孩子家,你給我留點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