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意外,他看不過去。
他不善自欺欺人,無論這鬼魅為害她的出發點為何,也無論他為何如此心焦氣躁,總之,他真的替她擔心了。
「小瑩?」
「嗯?」她嚼著涼拌花枝,笑眼瞟向他。「怎麼了?」
這無知的快樂女人……氣惱的撇撇嘴,他壓下她持筷的纖手。「你知不知道自己被鬼纏上了?」
「咦?」
「你毫無所覺?」他難以置信。
怎麼會?那鬼魁明顯得連沒有陰陽眼的他都可以一眼窺見,而當事人的她卻像是老僧人定,氣定神閒的任鬼纏?
「你說,有鬼纏著我?」
「對。」
「鬼?」她杏眸圓睜。「你說的是那種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魂?你確定?」
「沒錯!」
「真的假的?」
一聽就知道她不信。
「告訴我,他在哪裡?」
見她微驚,然後又驚又怕又好奇的東張西望,卻還不忘再夾塊魚下巴到自己盤裡,雷塹有點氣結,伸長手臂以兩指扳正她的臉,四目凝望。
「你不怕?」
「怕?」
姜文瑩先點點頭,倏地又搖搖頭。「都不曾看到鬼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七孔流血,要我怎麼怕?」
她說的沒錯,可是……
「你不曾懷疑,為何自己老是大傷小傷?」
「因為我走霉運呀。」她理直氣壯的神情帶著絲討好的嬌笑。「你陽氣好像很足,應該不會被我牽連,安啦。」
Shit!她這是什麼答案?
他大歎一聲,微帶不捨的鬆開指間的箝制,沒好氣的瞪著她依然故我的嘗著每一道美食,只是不時的瞟向他,臉上已經躍上憂心忡忡的緊張。
雷塹眼角瞥見那鬼魅又陰幽的纏上了她,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鬼傢伙聽到兩人的對話,驚奇的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但輕蔑的嘲笑意味濃厚得讓他無法視而不見。
你,也拿我沒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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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瑩不信,雷塹覺得很無奈。
他對中國歷史向來沒啥研究,只知道這鬼小子絕對是幾百年前的古人;一個身穿古服的亡魂鬼魅跟緊她,鐵齒的她看不見、也感覺不到,所以當他是壓力太大,在胡言亂語了;而他更難想像的是,他不但能看見那鬼魅,甚至能心領神會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Shit,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當天晚上,心存挑釁的鬼魅飄立在他床前。「你看得到我?」
躺在床上,雙手盤在腦後的雷塹不語。
他知道小瑩睡著了,陽台上沒有隔壁房間的燈影子,而且寂靜無聲,看來她仍舊是一夜好眠。
因為她今天又跌個鼻青臉腫,鐵定全身酸痛得只想入夢。
「唉,我在跟你說話呢。」
聽鬼魅散著微惱的抗議冷影,他瞄了眼壁上的掛鐘。
凌晨一點正。
「喂,你倒是開口講話呀,」
好吧,應觀眾要求,只不過,沒人規定他得說給鬼聽不可。
「這個時候出來,會不會太早了一些?」他好奇低喃。
雖然,他也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鬼魅們都在什麼時候活動,但是應該會再晚一點吧?
連著兩句都沒見他揚聲問答,鬼魅悶悶的朝他飄近幾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得到我。」
「你是說,都沒人察覺過你的存在?」他不答反問。
氣息森冷的鬼魅杵在床頭,就在他身邊不遠,見這「生」人總算肯開口了,他仍惱火,但勉強點點頭。
「為什麼是我?」
「你是指看得見我?」他的口氣有點嗆人。「我哪知道,你有陰陽眼呀?」
「沒!」
「那就奇怪了。」他學雷塹剛開始愛理不理的口氣,但見他比他更能忍,忍不住又開口附加說明。「沒陰陽眼?你確定你真的有看見我?」
雷塹差點大聲嘲笑起他來了,若不是那張仍帶稚氣的鬼臉仍舊氣呼呼的,怕太尖酸刻薄會害他再尋死一次,否則他才不放過這個大欺小的機會。
可話說回來,消消這鬼小子的氣焰也好,省得他成天端了張鬼臉四處為害小瑩。
「我們不是在交談了?」
「呃……」他這才悟到自己的失言,忙不迭的為自己掙回面子。「我是很久沒跟人交談了。」
「不是還有別的……鬼?」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不是很孤單嗎?
雷塹心裡散著突如其來的同情,卻在感覺到陰冷卻仍顯優雅的鬼魅旋即逸出的傲氣中斂下詢問。
他若雞婆問太多,這孤魂野鬼鐵定會惱羞成怒!
「為何是她?」
「她?」
「小瑩」
這稱謂像道引爆器,鬼小子霎時怒火沖天。「不准你這麼喚她。」
這死鬼憑什麼管他愛怎麼叫她呀?雷塹勾唇冷笑,再問:「為什麼是她?」
「上輩子,她說要等我。」
「小瑩?!」
「就說了不准你這麼叫她,你憑什麼?」
聽出鬼魅口氣中的憤慨與不滿,雷塹的心情也有些不是滋味;敢情小瑩上輩子已經跟人家玩這種七世夫妻的遊戲了?現在,她的冤家追上來討情債了。
若這鬼魅跟她注定要湊一對,那,他呢?
衝上腦子的不悅與想法令他猛然一愣,僵直的眼透過鬼魅虛邈的身影,神情倏然僵凝。
上帝,他在胡思亂想了!
「喂,你又在算計什麼?」
「算計?」他沒好氣的睨瞪鬼魅一眼。「她真的這麼說過?」
明明他的身軀是一片煙白,可是雷塹發誓,他感覺到他的臉泛出羞澀與退縮。
「她沒說?」心裡很莫名地覺得爽快多了。
「她有,她當然曾說過;怎麼,你懷疑我的話?」
「我需要懷疑嗎?」
「沒必要,因為我說的是實話。」一人一鬼,耐性比一比,鬼魅就是沒雷塹來得定神。牙關緊咬,他孩子氣的再三強調。「她真的曾答應過,她會等我;生生世世她都會等我的啦。」
這鬼幹嘛急著解釋呀?雷塹輕擰眉。「依你這麼說來……」
「她注定是我的人!」
「不。」
「不?」
「這只代表,她說謊了。」
「你!」
「就算你說的屬實好了,也都是往事了。」他風涼的提醒鬼魅。「你心知肚明呀。」
「你……你……雷塹,別以為小瑩喜歡你,你就可以這麼囂張,我既然找到了她,就隨時可以將她帶走,哼!」
小瑩喜歡他?
這第一次聽到的八卦消息倒是讓雷塹不由自主的放柔微糾的眉心,連瞧向鬼魁的目光也沒這麼狠戾了。
「你又在賊笑了。」
「我?」
他沒意思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口角里打轉。「既然要帶走她,為何不乾脆一點?」
「我……這……啐,要你管!」
「捨不得?」
「哼!」
鬼小子不屑的重哼已經說明了一切.畢竟他雖然稚氣未泯,卻還算並未混滅良心;但是,雷塹還是有個疑點未解。
「人海茫茫,你是怎麼找到小瑩的?」
他不懂靈界的規矩,可也聽過一些端倪,照理來說,除非是走狗屎運,否則總得要有跡可循,小瑩才會倒霉到被這鬼魅纏上……倒霉?!
再一次恍然大悟。
這說明了小瑩為何大霉小霉不斷,不是嗎?
「不關你的事。」
鬼魅看起來很不爽他的閒聊。「我警告你,不准再對她叫得這麼親密,也別再巴著她不放。」
雷塹不禁搖頭,歎氣不已。
「我巴著她?」怎麼所有的人……跟鬼,怪來怪去,都怪在他頭上來了?
王雲薇要他別激小瑩,這鬼小子要他別巴著小瑩,哼,他這又是招誰惹誰了?!
「廢話不必說這麼多,反正小瑩是我的,你最好認清這一點,別再肖想她了。」跟蹤了小瑩一段時間,時下一些流行語他都耳熟能詳了。
「你怎麼知道她會樂意跟你共生死呀?」
「她有過承諾,是她自己點頭的。」說著,他幾乎是要動怒了。「你休想從我手中奪走她。」
因為他看得懂雷塹神情的滿足與隱約浮現的佔有慾;那種逐漸將小瑩概括進生命中的男人心態相當明顯,但是;哼哼哼,抱歉了,他不會呆到將小瑩拱手讓人。
他是鬼,但本質上仍是個男人,才不會眼瞎心盲到看不出這姓雷的遲早是個強勁的情敵。
想到小瑩,他忍不住又想速速透牆過去守著好眠的她了。
見他魂影飄移,雷塹不假思索地叫住他。「等等!」
「還有什麼事?」
「你是怎麼找到小瑩的?」
「要你管。」
「別急著走;你對我撂下戰帖,卻沒示名?」
「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榮幸嘍?」雷塹冷笑地補上一句。「在你還有一口氣時,用的那個名字是?」
「我現在也還有氣呀。」
「白煙罷了。」
「你!」
眼看鬼影子因為他的撩撥而泛起駭人的青焰,雷塹只是挑眉,連眼皮子也沒跳一下。
有一點,隨口說說的小瑩倒是說對了;小時候,有位看相的先生就曾跟爸媽大膽直言,他們這個兒子命很硬,又長壽,而且鬼神都不懼!
至少看相先生說得準,他倒還真不怕這個鬼小子。當然,那張俊俏又帶著稚氣的鬼臉也很難讓人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