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她對他豈止是眼熟?常聽媽咪囉哩叭唆有關他的一切,她對他簡直就快熟到骨子裡了,她就知道她跟他的孽緣未了,十幾二十年來未曾打過照面,他竟然覺得她眼熟?
「不會呀。你會覺得我眼熟,或許是因為我是大眾臉,常會有人認錯,我也習慣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姜晏矢口否認,「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去忙了。」
「忙?午飯時間,你還忙?」
午飯時間……「呵,是呀,我忙著去找東西吃,吃飯,肚子餓了,拜拜。」
「你要去吃飯了?」
「是呀。你不餓?」
「還好!」
站在一旁始終沒說」句話的保羅瞼色變了變,他三餐一向定時,看他們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何時才能吃飯,於是他靈機一動,插進話來——
「要不然,我們跟她一塊兒吃午飯吧。」
聞言,姜晏顯些昏倒,她逃都來不及了,還和他用餐,那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麼?」
〔方 便嗎?」赫森再說一遍。
「下回吧,我跟人約好了。」想也不想,她趕忙搖頭,往門口走去。
他跟上前一步,問道:「你是哪裡人?」
背著他們,她白眼微翻,真不懂他為什麼還不放棄,又礙於他是頂頭老闆,所以,她只能有問必答。
「紐約。」
「出生地?」
「紐約。」
「父母都是中國人?」
她大略的猜到他在懷疑什麼,心微驚,想也不想地點點頭,避重就輕的含糊帶過這個答案。
「嗯。」她微點點頭。
赫森的眉心逐漸擰成小峰,原來她來自中國呀……明知世上不可能真有這種巧合,但不知怎地,腦海中隱約浮起一個教人難以置信的回憶。
他想捕捉那段模模糊糊的回憶,卻無法有個清晰的印象浮現,老覺得這張拒絕他人親近的臉蛋,讓他聯想到小時候父母親開的那個玩笑——要他娶於阿姨的女兒。
而自從母親打定主意非得要跟至交之女攀親帶故後,他就直覺的排拒所有有關於阿姨一家人的任何接觸,想盡法子讓拗了性子的母親打消荒謬的念頭。
為了徹底表示他沒參與這個曠世笑話的興趣,媽媽幾次力邀他去探望於阿姨,他都避開沒有同行。
莫名且一妙就被決定一生,他是不可能答應的。
保羅見年輕總裁突然顰起眉,沉默不語,而姜晏更是很不賞臉的斂眼不吭氣,氣氛逐漸陷入僵凝,他輕咳了咳,遲疑的插進話來!順便替兩人正式介紹。
「赫森,這位是姜晏,上個月才跟研發室一塊自紐約移調到這裡的。」
「唔。」難怪她說來自紐約。「你好。」
「你好,」
「很抱歉,初次見面就問了你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沒關係。」只要別勾起他的記憶,隨他愛問什麼她都沒有意見。「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赫森張嘴欲言,但不知為何又閉上了嘴,只是盯望著她。
「好,好,你去忙你的吧。」一旁的保羅很不上道的打著哈哈,渾然不察赫森遞來的責難眼色。
姜晏逮到機會離開,趕緊欠了欠身閃人,臨走前還將劉海拉下,不想讓他對她的印象太深刻,萬一喚起他的記憶,那太危險了。
「你的髮質看起來挺細的。」
「呃?」不會吧?他連她的頭髮都注意到了—「是有人這樣說過啦。」
「發稍還有點發呢。」
「天生的,我沒有燙過頭髮。」
「你的頭髮是自然發?」
「是呀,是呀。」這次,不待他再支支吾吾的扯一些問題,她挺直腰桿,直接快步挪向門口。「再見。」
「再……見?咦,奇怪,她幹麼急著走?」赫森一瞼的疑惑。
照理說,能有機會跟背後出資的老闆面對面的聊天,是任何聰明人都不會放過的表現機會,但這個新調任的品酒員卻背道而馳,不但草草打個照面,還逃得像是遭人捕殺?
真是怪了,現在他是面上戴了生人匆近的面具不成?平時女人見了他,像是蜜蜂見了花朵似的嗡嗡嗡往他這飛過來,可她卻!
「大概是肚子餓極了吧!」保羅的解釋很斬釘截鐵。
他心知肚明保羅的言下之意,可是,她急忙逃開真只是餓了這麼簡單嗎?深邃的黑眸直追箸姜晏離開的身影,赫森在心裡問著。
她,逃得倒是挺快的,不過沒關係,就算他拔光頭髮也非得想出他究竟在何時曾經見過她……
中午驚險的逃開後,姜晏回到研究室,直到下班時間,赫森都沒有再踱到研究室,讓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自從他露瞼後,害她緊張兮兮的心不在焉,連犯了幾個不該犯的小過錯,就連下了班,急匆匆的衝到停車場邊的一處樹蔭下,排骨撲上身對她舔了又舔,她也忘了罵它,心神不寧的生怕那傢伙隨時都會從身邊冒出來嚇她一跳。
就像小時候那樣!
「汪汪。」
排骨的吠聲猛地喚醒了失神的她。
「噓,別叫行嗎?」神經貿的東張西望,沒瞧見教她緊張的人影,她才回過頭來瞪它。「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誰嗎?竟然是赫森那傢伙,害我差點沒腿一軟,口吐白沫,當場趴在他腳下求饒。」朝趴在腿上的排骨做了個鬼臉,她邊說邊歎氣。
「汪!」
「你又不認識赫森.唐是何許人物,幹麼急著附和我的話?告訴你,他呀,是安娜阿姨的寶貝兒子,也是我的死對頭,小時候一見面就相看兩相厭,偏偏他就是會裝一副模範生的樣子,害得每個人都誇他不誇我。」
「汪,汪汪!」
「是呀,我知道你也很同情我的遭遇,畢竟,蘭斯離愛丁堡就算沒有十萬八千里遠,好歹也是隔山隔海那麼遠,再怎麼巧合,也應該沒機會跟他碰上面的,誰知道硬就是走了霉運。」
「汪汪。」
〔噓,你還叫那麼大聲?小聲一點啦,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在這嗎?」
「汪汪!」
「臭排骨,我被嚇得手腳發軟,你還在幸災樂禍「.」排骨那張狗瞼,怎麼看就怎麼像在嘲弄她似的叫人火大。
「汪!」
她專心的傾身數落排骨,沒瞧見前面寬敞的兩層樓辦公大樓前,赫森這會兒人就站在那兒,此時正神清氣爽的跟保羅瀟灑道別。
「再見。」
「再見!」他笑著回應,反身才走了幾步,就眼尖的瞧見杵在一輛赭紅色轎車旁,正彎著腰的姜晏。
怔了怔,他滿面笑容的走向她。
「嗨,你還沒走呀?在跟誰說話?」說話的同時,他瞧見她腳邊的那隻大狗。「你的狗?」
抬眼看見是他,她微愕,怎麼又是他?!
「嚇到你了?」瞧她驚訝得像見了猛鬼似的張口結舌,他不自覺的放軟語氣。
「對啦。」
「那更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對她揚揚眉,他望向排骨。「我就說停車場哪來的狗叫聲呢,嘖,它的體型真壯碩,像座山似的嚇人,鬧起脾氣來,你拉得動它呀?」
「呃……勉強啦。」她的神情比說出來的話更勉強。
其實,若是排骨硬起脾氣,她根本不是排骨的對手,可是,這種抱怨不適合在此刻道出。
「它是純種狗?」
拜託,排骨一看就不純了,他還真是沒話找話聊哩!她知道他鐵定是故意的!
「它是混種狗。」不待他藉機搭訕,她便忙不迭地先招答案,免得話題一開就沒完沒了,「據研判,應該是聖伯納限比利時狠犬的血統結合,或許還有別的品種吧,沒替它驗DNA,所以無法尋根。」
誰知道排骨的父母親究竟是怎麼「搞」的,不但談起異種戀,還暗結珠胎,甚至狠心的遺棄兒子,讓可憐無辜的排骨一出生就變成流浪犬,她在街上遇到它時,它模樣瘦瘦小小又乾巴巴的,硬是叫人心疼,而它還緊巴在她腿後,趕也趕不走,她心一軟,就將它收留在身邊。
剛養它時,瞧它瘦得沒幾兩肉,所以乾脆順口喊它排骨,結果,才養沒多久,它竟變得超級會吃,沒幾個月就變得又胖又壯,害她荷包大失血—快養不起它。
是她看走了眼,原以為是良伴,誰知道……她凶巴巴的睨瞪了它一眼,這下子可好了,瞧它做了什麼好事?竟然將她厭惡的人引了過來。
「汪。」聽到有人提到它,排骨快樂的哈起舌頭。
「排骨,」眼露責備,她忙不迭的出聲制住排骨明顯討好的叫聲。
只可惜,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排骨壓根就不鳥她的警告,哈著大舌頭莫名的雀躍著,還趁她不備轉移巴結目標,四腳爬爬,只一個躍步就直接衝到赫森腳邊,對他磨磨踏踏的獻慇勤……
姜晏臉一紅,拉也拉不動它,只好苦著瞼,由著它去。
身為一隻忠心耿耿的狗,替不識相的主人去巴結老闆,拍拍馬屁,那倒也無妨,可慘的是,它的行為太、太……太超過了,
這種巴結法,會不會太明顯了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它是「訓練有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