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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劉芝妏

  剎那,孫心宥知道自己已經一腳踩進永不超生的地獄。

  ???

  闔上門,心情黯沉的孫心宥才走進客廳,就見穿著寬鬆休閒服的許平渥自廚房走出來,手中端了杯冒著熱氣的茶。

  「回來了?」一見到她,許平渥平靜的心情就飛揚起來。

  「嗯。」

  嗯?

  瞟了她一眼,快樂稍稍退斂幾分,努唇思索,他不由自主的將關切問出口,「怎麼紅著眼眶?」

  「沒什麼。」聽他提起,她不禁下意識地舉手拭著眼睛。

  「你不是跟他見面嗎?」還以為她今天晚上會夜不歸營。

  「嗯。」提到韋巽,她心口又是一緊。

  她沒問平渥為什麼知道,因為他似乎對她的行蹤瞭若指掌;有時不自覺地會將他跟韋巽幻想成自己的影子,走到哪兒都有他們如影相隨般的窩心與安心。

  聽她嗯來嗯去,情緒明顯的低落,搔搔腦袋,許平渥端著熱茶,不假思索地跟著她緩緩的踱向她的房間,見她的神情悵然且迷惘,輕顰眉,忍不住插手管起這檔子事。

  「他欺負你?」

  「沒有。」

  「那怎麼會……還是,他知道你懷孕了?」說著,他的視線向下打量她至今仍不明顯的肚皮,旋即搖搖頭,推翻自己的揣測。

  應該不至於才對呀,依小宥此時的狀況研判,就算他們兩人每天見面時都裸程相對,諒韋巽再怎麼眼尖也瞧不出端倪來才對。

  「他還不知道。」她不敢講,也找不到機會講。

  她嫁給別人,韋巽已經很生氣了,如果讓他知道她是帶著他的孩子嫁給別人……韋巽會毀了所有的人!

  凝瞪著她的猶豫與自責,靈光一閃,許平渥立即捉到重點。

  「難道是你拒絕他的要求?」見她的臉一紅,他就知道自己押對寶了。「我的天哪,小宥,你不必為我守身如玉的!」想到她的犧牲,他不禁汗顏。「別害我覺得良心過意不去,不得不也為你來一場公平的禁慾!」

  「我沒有這種意思。」她應得極小聲。

  就算是親如平渥,談起這種私事也是挺叫人難為情。

  「可是你就是這麼做了呀!」私心裡,他有點替韋巽抱不平。

  心愛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已是難忍;現下,她連一場能撫平思念的激情歡愛也不給,可想而知,韋巽的心情一定慘到極點。

  「不是為你,是……」咬著下唇,她慢吞吞的走進房間,只脫了外套跟鞋子,連衣服都沒換,直接窩上厚軟的被褥。「是我自己放不開。」

  唉,他猜也是這樣!

  「他依你?」他問得很是無奈。

  可憐的韋巽,現下,他一定恨死他了!

  「嗯。」想到方纔那一幕未盡的歡愛,她不由得又紅了眼眶。

  赴約前,雖然也曾想過兩人私會的下場可能會有褪盡衣衫擁抱彼此的衝動,卻因為心中掛念著自己的已婚身份而在最後關頭喊停,無力地哭倒在他懷裡,她知道他很惱怒她每一次的臨陣脫逃,可他全忍下來,沒有怒斥她,儘管僵凝著身子,仍舊不發一言的冷下氾濫的情慾,依了她的意願……

  自韋巽再次出現在她眼前,這種事情週而復始的一再重演,曾經,他要求她別這麼狠心,要她離開平渥,要她再給彼此一個機會;但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默默的任由傷悲一天又一天的吞吃逐漸加深的悔恨與椎心之痛。

  「你幹麼這麼死心眼!唉,我可從來沒想過你會呆成這樣!」歎出無奈,他在床沿落坐,先大飲幾口溫燙的茶水,不帶任何怒氣的責備,「這樁婚姻的實質意義為何,我們都很清楚。」

  「我知道。」

  「知道你還為我守身?」他又歎了歎,「這段時間,他應該有開口要你離開我吧?」

  「嗯。」

  「你為什麼不跟我開口?」

  「平渥?」他的直截了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其實你這麼捨不下他,早就該找我談的。」

  「萬一他只是……」

  等了等,見她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究竟,他有些挫敗的翻翻白眼。女人呀,老是這樣溫吞結巴的惹人厭煩,做起事來不乾脆也就罷了,連話也說得拖泥帶水,噶,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任何下文。

  「只是什麼?」

  「萬一,他只是因為愧疚呢?」

  「因為愧疚?」他細細的想著她的話,仍舊不解其意,「就算是好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平渥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輕鬆呢?

  「我無法接受他是因為愧疚才會對我念念不忘。」

  「有沒有搞錯?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論調?」拍拍額頭,他大氣連歎三回。「首先呢,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我相信韋巽對你,絕對不只是愧疚而已;然後再告訴你一件事,無論是基於愛你或者是愧疚,這也代表他對你有的不只是感情,他對你也有心哪,不是嗎?」

  「這……」

  「有情有愛又有心,這種男人你還不要?」見她扁著嘴,欲言又止,他不由得拍起胸脯為韋巽簽下但書,「信我啦,我不會騙你的。」

  「你真的這麼覺得?」

  「對!」

  「那你為什麼不在婚前分析給我聽!」撫著驀然狂躍的心,她垮著臉,對他這番來得太遲的勸告有一點點的抱怨。

  「嘖,你瘋了不成?」見她聞言後柳眉一揚,他乾聲自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呀,何況,誰叫我偏就是看你極順眼,一見有機可趁就捨不得放過這個可以乘虛而入的機會。」

  「有機可趁?」他又沒在她身上佔到什麼便宜。

  「你忘了我老媽他們的逼婚?」

  呵,對喔!「無論如何,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怎麼會?只要有心,永遠都不會太遲!」

  聽他的口氣……孫心宥猛地自床上坐起,一臉詫然與驚喜。

  「你願意放棄這樁婚姻?」

  「為何不呢?」面對面,見那雙水眸因為驚喜而浮起淚光,他不禁心一動,伸手輕撫向她的粉頰,「如果說,我必須要結婚,必須為許家娶進一房媳婦,我很高興這個人是你。」

  淚珠閃爍,望著許平渥俊逸的側臉,孫心宥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嗎?有時真的很遺憾我跟你無法擁有情人般的愛戀,否則我不會放棄你的。」忽然仰身躺上床,盡情的伸展雙臂,他笑出由衷的感歎,好半晌過了,才又說:「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離婚吧。」

  「平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你們離不開彼此,而我也達到結婚的目的,這樣也好,皆大歡喜;可我得先聲明,孩子得姓許噢,免得到最後還功敗垂成。」側望著她,他朝她伸出手,拉她一塊兒躺下,「離了婚,老爸他們起碼會看在兒子慘遭被休的命運,多少放我幾年的自由吧?」

  「你……」

  「你有異議?」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所有的得利條件她都全佔了,而他,除了一個沒有血緣的孩子頂了他的姓之外,什麼好處都沒有呀!

  「因為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不對你好,叫我對誰好呀?」當年,像個黃金鼠般閃在同學身後的她,小小弱弱,卻永遠都在臉上掛著一抹漾滿陽光的稚笑,是他對她的第一個印象,然後就是那件悲慘的往事……他無法想像竟有人對這樣無害的小女孩狠得下心!

  噙著淚,她在心裡忍不住偷偷笑著,可一瞥見他眼中的揶揄,下意識地又噘起唇,起了狐疑。

  「你騙人噢?」

  「天地良心呀,除了你跟我老媽,你見我對哪個女人百依百順過?嗯?」昂首抬頷,他理直氣壯地駁斥她的質疑。

  可話一出口,教他氣結的是,她抿著嘴,真的很努力地回想,然後像是心有不甘的點了點頭。

  「這倒是實話。」除了許家的女性成員,他對別的女人雖然都很客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有著極大的差別待遇。

  「本來就是實話,我騙你幹麼呀?」氣歸氣,見她情緒好轉,就……算了。「以後,我可以偶爾去探望兒子吧?」

  聽他說出以後的字眼,眼一眨,她的心又酸了。

  「就說不一定是兒子了呀。」

  「我也說過,無所謂呀。」身子一滑,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拉到胸前,輕摟著。「兒子也好,女兒也好,我都喜歡。」

  「平渥?」她遲疑幾秒。「你怎麼了?」

  「想了想,娶了個老婆,卻從來不曾躺在同一張床上,是我的疏忽,為了彌補,我當然得盡一下為夫之道,跟你同床共枕!」

  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穿著短褲背心的賴裕良自敞開的房門走過,見他還杵在她房裡,甚至將她擁在懷裡,兩人並躺在床上,不禁愣了愣。

  「還不睡覺?」

  「要呀。」明天得忙一整天,當然要睡了。「你今天自個兒睡吧。」

  聞言,賴裕良又是一怔。

  「那你呢?」

  「我?」賊笑一聲,許平渥扭身撲向想趁隙偷溜的孫心宥,將措手不及的她軟力拉回,牢牢地鉗制在懷中,不放她自由,「我今天要跟我老婆同床共枕,看能不能做個甜甜蜜蜜的鴛鴦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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