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陽眼鏡不就代表她被人發現了?
「你是來救我的?」雖然沒瞧見他的靈魂之窗,但依其臉部輪廓研判,應是個她完全沒見過的陌生人。
「嗯。」
呵!他輕描淡寫的回應聽在她耳裡卻是近乎保證的哼聲,原梓不覺長長的歎了口氣、閉上眼,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應該已與死神錯身而過,忽地,全身原已渙散的精力又不知打哪個角落摸了出來。
「我的相機……」
「沒了。」司馬決回答得相當冷漠。
命都差點撿不回來了,一甦醒就光記掛著她的相機,真是鬼迷心竅。
「噢喔!」她喘著氣,慘呼不迭。
錢哪錢,耗了不少綠油油的鈔票所買的心肝寶貝,只因為她的不智之舉,就這麼沒了!
嗚……該死,她心在抽痛了。
「你有沒有覺得哪兒不適?」不知怎地,原梓完全不掩心疼的模樣讓他發噱。
如果在落水時,有一秒鐘的時間讓她作選擇,說不定她寧願讓老天爺收了命,也要保留那個相機。
「唉,有,怎麼會沒有呢?我的身體像被一窩最凶狠的虎頭蜂攻擊過,我的腦袋昏眩眩的,而我的心肝,更痛十分。」微斂著眼睫,她傷心得猛歎氣,可退一步想想,財去人安樂,算啦,舊的不去,新的哪可能會來呀,「對了,我不認識你吧?」
語畢,原梓忙著補足嚴重流失的精神與體力,沒心思仔仔細細的將救命恩人端詳個夠,待會兒,只要再等一下下,等她的精神稍微回復,再來考慮她要不要、該不該用以身相許這一套老招來報答他這救命之恩。
「先別急著說話。」
「別擔心。」懶得睜開眼,她微揮揮因為經歷了段驚險萬分的求生過程而染滿泥巴的手指,鼻息因氣弱而平緩,「我一下子就沒事了。」
幾年來,習慣了成天操勞忙碌的搶錢生活,她早已養成在極短的休憩時間裡便可達成養精益氣的自療功效;雖然,隨後還是得花上幾天的時間補足流失的精力,但先撐個短時間絕對不成問題。
尤其,他的出現像劑強心針,硬就是將她原已薄弱的希望與精神飆到了最高點。
「喇,是這樣的嗎?」司馬決冷靜的瞳眸隱在黝黑的鏡片後,不怎麼相信神智仍顯渾沌的她所下的結論,隨著矯健的雙手四處游移,他迅速檢視著她身上的傷,接著稍稍鬆緩了心。
沒錯,除非有人在這時候補她一槍,否則,她是死不了的。哼,她倒是挺瞭解自己的體能狀況嘛。
但他還是將她虛弱的身子撐起來。無論如何,愈早將她送到醫院接受診療,對她愈有保障。
「你要做什麼?」大著舌頭,原梓好奇的問。
「送你去醫院。」扶起她,司馬決迅速地瞧了瞧他的背,確定沒有致命的傷口後,便謹慎地將她攔腰抱起。
「去醫院呀?唉,也好啦。」又餓又渴了幾天,早就已經全身乏力的她懶懶地就著他的摟抱將身子依在他懷中,仍不掩胸口旺盛的好奇與探索,「剛剛我說我不認識你耶。」司馬決微感好笑,資料上倒沒說她的好奇心超級強韌,都差點沒命了,還在汲汲於探求他的身份問題。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我說……」
「我聽到了。」若不是怕她虛弱的身子禁不起摔跌,他還真想鬆開手,讓她再摔一次,說不定能讓她安靜幾分鐘。他不怎麼欣賞碎嘴的女人。
「那你認識我嗎?」
「不算認識。」他認命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看來,即使她全身上下都傷透了,但可以確定她的舌頭依然無損無傷,靈活俐落得可以裱起來做好奇寶寶的範本。「你是誰?」
「司馬決。」有了先前的體認,他這次回答時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你叫司馬決呀?」司馬決?怎麼這名字似乎挺耳熟的,好像曾在哪兒聽過……「喝!」猛地,原梓鼓足氣力發出一聲驚呼,心裡暗怨著沒有力氣撐開彼此的距離,好讓她能仔仔細細的將他端詳一番,「不會吧,你就是那個司馬決?」
難怪唷,難怪她沒見過他,他卻一副認得她的篤定。司馬決,呵,他就是小窗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彪悍舅爺嘛。
蒙他所救,真可謂是三生有幸,原梓傻傻的咧開了唇,嘿嘿。
司馬決聽得滿頭霧水。什麼意思?那個司馬決?!
頂著這個姓氏與名字三十四年,他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與人交際報上姓名,從來也沒讓人這麼篤詫過,她是怎麼回事?
「司馬決,是不是小窗請你來找我的?」現在抱著自己的是個神秘客耶……心中竊喜,原梓下意識摟緊他的頸子,笑得一臉傻氣,情緒高漲得就只差沒一時衝動地將牙齒往他脖子上咬幾下,在上頭留個屬於她自己的齒模。
可想歸想,原梓還是安安分分的摟著他的脖子,兀自傻笑。
她怕呀,萬一自己是在作夢,這嘴一張,卻咬了個空,白日夢醒,豈不代表或許真是離死期不遠?不過就算是身處現實中,光他抱著她的這項事實就已經很不得了,以後遇著機會,也足以讓她在李家姊妹面前吹噓一番。
她們最喜歡、最崇拜的小舅舅曾將她抱個滿懷耶!
她不敢像吸血鬼一般咬下去,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萬一他痛了,心一惱,不但故意失手將她摔下去,甚至還決定不救她了,那她怎麼辦?
「呵呵,還是小窗最窩心……」
「不是。」
不是?她一愣。怎麼可能呢?除了小窗外還有誰能記得,甚至是請得動彪悍舅爺……
「啊,我知道了啦,是不是小紜?」姊妹嘛,同樣有著無比的影響力。
「不是。」司馬決輕歎起氣來。
配合著他的輕歎,原梓也不禁地咬起下唇,眉心輕顰,極力在腦子裡揪出這件事情的幕後指使人物。
不是小窗,也不是小紜,哇塞,那這能耐非凡的傢伙該不會比司馬決更神龍見首不見尾吧!
「是瞿北皇跟我聯絡的。」司馬決暗自歎息,既然早晚會被她纏出答案,乾脆一次就解決,免得她聒噪煩人。
但瞿北皇會找上他應該是小窗給的資料,所以嚴格說來,她第一個答案應該算是半對。可是,他絕不能主動跟她供出這些,否則又是一連串嘰哩呱啦的話題,綿延不絕於耳。
「呵,原來是瞿北皇呀!」她瞭解的一笑,不愧是多年至交,為了她這麼勞心費力,回去後,她會給他一個感激的大擁抱。
「好了沒?」見她終於顯露出滿意的微笑,司馬決喃聲問道。
她一臉不解,「什麼事情好了沒?」
「還有什麼問題嗎?」
「呃……」她訥訥的看著他的眼神,他是不是有些不耐呀?「沒呀,什麼問題都沒有。」
「很好。」
攬抱著原梓,司馬決二話不說,快步竄出她「藏身」的土坳,疾速地往先前停放車輛的地點邁去。
他不是因為心繫著她一條小命可能危在旦夕,而是因為,若不快點將顯然對他的出現已有滿肚子興趣的她脫手,他可能真會實現一開始就在胸口湧現的意願,故意失手將她摔暈。
第二章
「小窗,你小舅舅他人呢?」原梓不抱任何希望的問道。
在將她送到醫院後,一待聯絡上瞿北皇夫婦,司馬決只順道轉進病房告訴她,有人會來照顧她,便又走得無影無蹤了。
不必細想,她幾乎可以斷定司馬決這條神龍,鐵定是遁回台灣去了啦!
「回台灣了呀。」
見李竟窗點了點頭,她自嘲的抿抿唇瓣,哈,果不其然!
「討厭啦,他幹麼那麼快就回去?」原梓雖然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但心裡還是有點失望。
在一路疾馳向醫院時,她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太多話題跟他聊天。但這不能怪她,因為自己實在是……唉,孤掌難鳴哪。而他似乎也不愛被人家纏著碎嘴,這從他對她的話總是愛理不理的神態看得出來。
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很好、很好呢!
她向來最欣賞沉穩幹練的男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從頭到尾,她都還沒瞧見他那雙教太陽眼鏡遮掩住的眼睛。
這怎麼可以呢?依慣例,當她想認識一個人時,都喜歡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因為人的嘴巴可以輕易地說出流暢的謊言,可眼睛卻極不容易掩飾;她雖沒機會直視司馬決的眼睛,但她希望能再深入點認識他!
睜大眼,李竟窗對原梓的失望有些不解。
「你幹麼一副天空快垮下來的樣子?小舅舅要回去就讓他回去嘛,況且,他不回去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孵蛋哪?反正他的任務圓滿完成,這兒又沒人僱用他當長工,他會待得很無聊。」
「誰說的?這邊那麼多人……」
李竟窗斜睨著她,「噢?」
「你幹麼用那種怪眼神瞧我?我說錯了嗎?撇開我很樂意陪他聊天這一點不說,明知道你跟瞿北皇郡已經往這兒趕來了,他幹麼還急匆匆的離開呀?」他當真那麼孤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