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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劉芝妏

  就是因為對美夢是否能成真完全沒有把握,所以才會覺得彷徨,覺得無助,覺得……想逃。

  「咕咕噥噥地,在說誰的壞話?」悄悄地,瞿北皇一雙長臂自她身後將她抱住,呵著熱氣的溫唇像水蛭般貼在她的頸項,細細吮嗅,「又在想什麼?」

  她愛發呆,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可是最近這些日子,仍常見她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眶卻是微紅的。

  是誰這麼大膽,敢惹得她心情不佳來著!

  「你!」

  「怎麼,你終於想出結論了?」他喜歡她成天將他掛在心口上的滿足感。

  望著他洋溢著朝氣的臉龐,李竟窗輕咬著唇,極力忍住心中那股想伸手去觸摸他黝黑髮絲的衝動。

  「沒有。」

  「既然腦子還沒開竊,那就別隨便浪費了,免得愈來愈像個小呆瓜。」伸指頂高她的下頷,微斂目,瞿北皇細細的端詳著她,「眼圈青青的,你最近好像很沒精神,動不動就歎起氣來,怎麼了?想家?」

  「有一點點,拿了薪水不做事,心裡有愧,自然會沒精神嘍。」她又歎氣了,不帶一絲希望地問:「你今天有工作要派給我了嗎?」有事做,說不定心中的鬱悶會消散一些。

  「你想做什麼?」

  「隨便呀,只要是工作都好。」李竟窗說得無奈到極點。

  她還以為公司在曼哈頓,當他終於在溫泉鄉里得到了身心的完全滿足,心情愉悅的揮別何悠作及秦紜妹那對戀人,心甘情願地搭機離台後,下一站,當然就是直奔辦公室了!她是這麼預想著,誰知道在飛機上耗了十幾二十個小時,又轉機什麼的後,當她自騰在空中的暈眩中清醒過來,他們卻是身處在德州的某個小鎮上。

  在這兒,瞿大爺竟然擁有一座放眼望去仍瞧不到終點的大牧場!

  心中的感歎更深、更濃了,看這情形,瞿大爺他當真是大富大貴之身呢,而這豈不正代表……她與他之間的鴻溝更深了。

  追尋夢想的希望更加灰暗無光了。

  「你是想動一動?」以連想都不曾想過的似水柔情,他用掌側輕輕將她迎風飄揚的髮絲撥到耳後,靈活的指頭輕輕地撥動著她圓潤的耳垂,「待會兒有幾個工匠要替馬匹削蹄、上馬蹄鐵……」

  李竟窗微顰起眉頭。「不要,好像很血腥的樣子。」她曾看過工匠為馬兒上馬蹄鐵,就在前幾天。

  要為擅於奔馳的強健馬匹釘上一副舒適的馬蹄鐵,相當費工;先要為馬兒修蹄,再將之銼平,那U型的馬蹄鐵還得先烙燙過,然後趁熱在馬蹄上定型,最後再釘上釘子即大功告成。

  說來是簡單,但,當心細手巧的工匠一道道手續進行中,她卻不自禁地替無動於衷的馬兒喊痛,彷彿那熱燙燙的馬蹄鐵是被硬生生的釘在她腳上。

  「別蠢了好不好?馬蹄那麼硬,又粗又厚的,光只是釘個馬蹄鐵怎麼可能傷到它呢?況且,我們牧場裡的工匠全都是一流的,你少在那裡窮操煩了!」他口氣雖帶嘲弄,犀利的眼神卻讓溫柔輕輕軟化,「還是,你想陪我一塊兒去餵馬?」

  「天陰陰的,好像快下大雷雨,你還想到馬廄去?」真的沒見過像他這種老闆,將那麼大一個公司硬推給別人負責,對養馬、賽馬的興趣遠比簽一紙上億元的合約還要濃厚。

  「過幾天有四匹馬要出賽,我得去看看它們的營養夠不夠。因為一旦跑馬時,馬匹需要多吃些蛋白質才行。」

  「既然你這麼喜歡賽馬,為什麼不乾脆自個兒參賽算了?」

  「你沒眼睛看哪?憑我這種體格,那四匹賽馬被我騎到豈不倒霉死了?」瞿北皇略有抱怨的哼著悶氣。

  她以為他不想身歷其境呀?可若他真上場與賽,一干人看到的恐怕不是群馬振步疾飛的精彩畫面,而是群馬向前齊馳,惟獨一匹垂頭喪氣兼口吐白沫的馬兒因為身上馱了個重量十足的龐大人類,正苟延殘喘地慢步馳向終點的爆笑鏡頭。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唷,你的話聽起來頗有幾分譏諷的味道噢?」聊著,體內那股乘風疾馳的衝動強烈地湧了上來,望了眼陰霾的天空,他沒有太多的猶豫,「有沒有興趣?咱們去騎個幾圈?」來到這兒的第一天,他就開始教她騎馬了,雖然她依舊是資質愚鈍得教人搖頭歎氣,但勉強算得上是差強人意了。

  「現在?」

  「擇日不如撞日。」

  「可是,快下雨了耶!」他沒看到天空陰沉沉得就像整片天快垮下來似的?

  「怕什麼,又不是沒地方可以躲雨,況且,真要劈雷下來,我比你高,先死的也會是我,膽小鬼呀你!」瞿北皇不由分說的攫向李竟窗的肩膀,「快點,說不定在雨下下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回來了。」

  「我不覺得這是件好主意耶……」

  「無所謂,我覺得好就好啦,走啦,還囉唆什麼勁兒?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拖拖拉拉的個性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

  「你走不走?」他有些惱了。

  「呃……」被他猛然向前一扯,她顛躓了幾步,情急之下顧不得其他的,狠狠的將手臂往後一縮,「我不要去啦!」

  怎麼也料不到她竟敢公然反抗,瞿北皇驚詫之餘忘了反應,而一拉一扯的動作卻讓重心不穩的他向後踉蹌了兩步,仰跌在一堆怪異的軟土上。

  「你他媽的笨女人!」

  「瞿……瞿先生,你還好吧?」杏眸圓睜,她的心臟停了跳動。

  完了,她竟然斗膽到敢伸手推了他一把,這下子……牙床微微顫著輕懼,她連氣都不敢喘了。慘,看來好日子就此結束,擅於記仇結怨的他絕對不會輕易原諒她了啦!

  「你說,跌在一堆馬糞上,會好到哪裡去嗎?」瞿北皇緊咬牙根,眼露凶光的狠瞪著她。

  「馬……馬糞?」她怔怔的望著他身下那堆褐色的土狀物,緩緩地,嘴角開始往上揚起。

  唷,她在這兒胡思亂想了大半天,怎麼沒發覺到那麼一大坨的馬糞就在腳邊呢?難怪……嘖,異味四起。

  好臭!

  ???

  當晚,吃飽飽、喝足足,洗了個香噴噴的貴妃浴,李竟窗難得心情出奇得好,眼底噙笑,她興致高昂地將塞在行囊最底層的撲克牌翻出來。

  一旁,心煩氣躁的瞿北皇從浴室出來後臉色更臭了,她的神情愈是輕鬆恣意,他的眼裡愈是雷電交加。悶悶地將晚報揮開,他淺啜著杯中的酒,不忘拿雙憎恨又埋怨的眼瞪著她看,卻見她逕自玩著手中的牌,甩都不甩他,他心頭驀惱。

  「過來!」

  「做什麼?」不必東張西望,她就知道他是衝著她來的。

  因為一吃飽飯,連最資深的管家伊莉在內的一干人等全部識趣的結伴出外找樂子,不想留下來招惹颱風眼。

  嘖,可見瞿大爺他有時候多顧人怨呀!

  「我要躺著休息一下,這椅墊太硬了。」

  「你躺呀!」奇怪?又沒人規定在長椅上一定得端正坐好,更遑論老闆是他,主子是他,他就算高興躺在餐桌上,也沒人敢吭氣,「如果嫌那幾個鵝毛墊子太硬,可以再多墊幾個呀!」她目光不離攤在桌面上的撲克牌,不為所動,「墊子擱在哪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正在算命呢,得真心誠意才會准呀!

  「我要躺在你的大腿上。」

  「唔……什麼?!」聞言一驚,李竟窗差點抖散了手中的牌,「大腿?」她有沒有聽錯?

  「你的大腿比墊子軟。」

  她的大腿……惡,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倏然泛起的雞皮疙瘩,她朝他扮了個鬼臉。

  「休想隨便再佔我便宜!」平時被他趁隙偷襲,是她一時不察,可是,她才不會傻到自己走到狼嘴邊任由品償……「怎麼,你是忘了下午在馬場邊的事了?」橫眉豎目,瞿北皇惡聲惡氣的威脅起她來了,「是誰將我推到那堆馬糞上的?」他愛極了馬匹,但,這並不代表他也同樣愛極了馬匹的排泄物。

  她竟敢揮開他好心好意邀她共同騁馳原野的手,還讓他沾了一身臭兮兮的馬大便,這種恥辱,他沒齒難忘!

  而她這個始作俑者有義務為他消退一切不愉快的情緒……惡,想到就火,冷不防地跌在濕軟的馬糞上,無故沾染一身穢物,任憑他在浴室裡都快刷破了一層皮,總覺得那股子騷味仍縈繞鼻端,久久不散。

  這一切全都拜她所賜,沒錯,他會無時無刻地提醒她這個義務!

  「我已經說過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是存心的。」他死都不接受她的辯解。

  「你!」李竟窗無可奈何的擱下手中的牌,「好吧,我再一次向你道歉好嗎?對不起,求求你一定要原諒我。」

  「除非你過來這裡,否則,想要我的原諒,哼,下輩子再說!」

  「瞿大爺,請你明辨是非好嗎?那不過是我的無心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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