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了啦,還坐在那裡等著孵雞蛋呀?不快點起來!」悻悻然地丟下命令,董笑琴甩頭就走。
開……開會?!
不敢怠慢,李竟窗隨手拿了本記事薄跟一枝筆,亦步亦趨的跟在董笑琴比往常扭得更起勁的身後,她滿腦子的不解。
一大早的,究竟是出了什麼天大的奇事?
???
一個小時以後,李竟窗終於大體知曉了前因後果,瞬間臉色大變,幾乎想拔腿跑出這個恍如牢獄似的會議室。
短短兩天的工夫,她陞官、加薪,甚至連遠在天邊的老闆都知道了她的尊姓大名,對她又誇又贊又打量地,而這一切,全拜那瞿大爺的三言兩語!
可她一點也不感謝瞿北皇,反而有一點點的埋怨,憎怒他的雞婆。
多嘴的長舌男人,淨幫些倒忙!她向來只求溫飽,不強求有朝一日能富貴逼人,而托他的福,她這下子成了眾矢之的,看著好了,接下來的幾天裡鐵定會招來諸多側目了啦,嗟,壞男人!
難怪老巫婆一副想將她掏盡內臟製成木乃伊的仇視樣?
「幹麼臉那麼臭?」一進到會議室就挑了她對面的位子坐,瞿北皇毫不理會他人疑惑的注視,大方的問道。
敏感的領受到老闆及老巫婆傳來的質問眼神,李竟窗無奈歎道:「有嗎?」真倒霉,怎麼無端端的被扯進高層的利益糾葛戲碼裡了?
「我眼睛沒瞎。」嘴角一撇,他沒好氣的哼了哼,「說吧,有什麼事情?」
「沒事。」她答得咬牙切齒。
「睜眼說瞎話是件很要不得的行為。」
無緣無故被人當成話題也是件很倒霉的事情,差一點,她就將這份埋怨脫口而出了,但眼角瞥見老巫婆陡然陰沉許多的神情,她猛地身子一凜。
好……好……好恐怖噢,老巫婆的眼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風颯颯來著了?
「又幹麼了?」眉心糾成了個川字,瞿北皇聲色俱厲地斥喝,納悶的瞧著她的一舉一動皆透著些許的緊張。
怎麼回事呀她?不過是參與一個最普通的會議,卻處處顯得倉皇,話也不答,神情焦慮,干扁扁的身子淨顧著在那兒打哆嗦。
「我想上廁所。」她不假思索地衝口說道。
迫人的利眼一翻,瞿北皇迅速的磨了磨他的大鋼牙。
「這種事情需要跟我報備嗎?」去,成不了氣候的女人,而她竟然是林副董的助理?愈想就愈覺得巨陸集團大有問題。
「沒辦法呀,誰教你比較大!」完全是下意識地,李竟窗摻有不滿的口吻直射向他。
「大?!」
「是呀,這裡頭的人你最大了!」眼尖的瞧見老闆剛好跟老巫婆咬著耳朵,大人不注意,她這地位卑微的小職員就不免惡向膽中生了。
橫豎有權利炒她魷魚的是偉大的老闆,又不是他這位尊貴的外來客。雖然依她的觀察,這位客戶大爺在老闆眼中該是有舉足輕重的份量,但,她不管了啦!
一想到她若再繼續待在這間公司,週遭的同事會有的異樣眼神,她的頭皮就陣陣麻了起來。
只要有腦細胞,絕不會聽不出她的冷嘲熱諷,瞿北皇熱焰炙人的黑眸倏瞇,要笑不笑的沉哼數聲。
「是嗎?其他人的尺寸你都瞧過了?」
「其他人的尺寸?」李竟窗反倒讓他的質疑怔住了。
什麼尺寸?
「若沒瞧過其他人的尺寸,焉知道我的比他們的都還要『大』?」
這……一口來不及嚥下的氣息,凝窒在李竟窗瞬間便翻覆著羞意與氣憤的胸口,牙齒微挫,她忽地站起身。
「李小姐?」他故意問道。
「李竟窗?!」賴聰松與董笑琴同時出聲。
漲紅的臉龐不肯面對他們,略一欠身,她急呼呼地幹著嗓解釋自己輕率的行為。
「對不起,我……我先告退。」話畢,她旋身奪門而出。
身後,瞿北皇樂得放聲大笑。
連衝進洗手間,那陣陣魔音仍縈繞在李竟窗耳畔久久不散,雙手撐在水槽旁,她瞪著鏡中自己那張紅得幾近爆裂的臉龐,氣憤的淚迅速盈眶。
瞿北皇這男人豈只是壞,他簡直是壞到底了!
不要臉的壞男人!
???
蹲在馬桶上窩著,李竟窗怔茫又紊亂的神智恍惚失神,好不容易,抽疼著的太陽穴總算舒緩了些,倉皇的理智一點一滴的逐漸回籠,臉部也沒方纔的熱燙感,她長長歎口氣,才剛打算硬著頭皮出去丟人現眼時,就聽到有腳步聲向洗手間接近。
而且,似乎還不只一個人……
來不及照照鏡子,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的臉色會不會嚇人,還是等等再出去吧!心微忖,李竟窗便又將身子縮蹲回馬桶上。
「聽說何秘密已經準備出擊了。」
「何秘書?」輕呼的嗓音滿是驚訝,「沒想到她這麼大膽進取呀!」
「你不知道呀,全公司就數她最騷、最敢穿了,每回跟咱們董事長關在辦公室裡開會呀,嘖嘖,雜音四溢唷!」
「不會吧,就她跟董事長兩個人?」
「怎麼,你當真不知道。」
「知道什麼?」
「上一回有人瞧見何秘書衣衫不整的跨坐在……」誇張描述的聲音忽然壓低,神秘兮兮的附在另一個人耳朵旁邊說出下半段的答案。
李竟窗沒聽清楚、也沒心情去探聞這答案為何,可光憑兩道像暗溝老鼠般詭怪的異色笑聲,就知道絕對是不堪入耳。
又歎起氣來,她無奈的用手撐起腮幫子,乖乖的繼續蹲在馬桶蓋上無所事事。
沒幾秒,忽然想到早上起床時老覺得肚子怪怪的,反正哪兒也去不了,乾脆一邊「大大」,一邊加減耗時間算啦!
這下子可好了,若她不想加入三姑六婆俱樂部的臨時小組秘密會議的話,最好是聰明點,噤聲且耐心等候;因為,如果她的藏身之處被發現,面對自己明明身在洗手間卻不吭一氣的隱躲舉止,八成也是吃不完兜著走的份。
連考慮都沒有,她決定靜靜的等著她們的會議結束後才走人。
算了,就當是參考及搜集這個公司的一些小道消息吧!
「還有呢!有一次聚餐後,大伙不是開始散了?那何秘密還忝不知恥的直黏在林副董身邊不肯走哩。」
「真的假的?」
「喂,你也拜託一點好不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蒜?這件事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我就不知道!
蹲在馬桶上,李竟窗有些不平的在心裡喊著,繼而又搖起頭來,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呀?真當洗手間是流言電台總部了?就這麼大剌剌的在裡面邊解決民生問題,連話人長短的,也不怕被當事人給聽個正著?
「可是,董事長那副尊容,何秘書她也不嫌棄?」
「誰管董事長人長得怎麼樣呀?就算是張蝦蟆臉,只要他有錢,連潘安都比不上他的魅力唷!」
是這樣的嗎?李竟窗忍不住又在心裡咳聲歎氣了。
難道有些人真是這樣不挑嘴?難道真只要是有錢,就什麼都行嗎?唉,難怪自從學校畢業,開始出社會後,她老ボ不出「大大」來,成天被這些垃圾思想荼毒,教她的腸胃怎麼消化嘛!
嘻笑的談論在兩張嘴巴的主人各自進了盥洗室時,仍沒停頓的跡象,只是變得有些斷斷續續罷了,然後,話題的熱切度在彼此不約而同的踱出來時繼續。
「……是呀……你沒瞧見今兒個一大早,當他踏進大廳時,她那雙眼睛哪,嘖嘖!」
「拜託,誰會沒注意到呀,何秘書她那雙眼睛轉都轉不開了。」第二個女聲忙不迭地附和。
「不只是她吧?」第一個女聲又追加言論了,「我看哪,從早上到現在,全辦公室裡只要是女的,鐵定都沒什麼心思做事了。」
停了幾秒,兩個女人忽然吃吃的笑了起來,異口同聲的冒出一句--
「尤其是她!」
尤其是誰?
很努力的ボ著「大大」,忽地聽進這極具神秘色彩的角色,不知不覺地,李竟窗放下專注的「工作」,將耳朵豎得直直的,心裡已經好奇的揣測起她們口中的「她」是何方神聖了。
依她研究,兩位臨時DJ口中的他嘛,除了一早就來騷擾眾民的瞿大爺外,不作第二人想。
那,這個「尤其是她」的她又是誰呢?
除了先前的何秘書外,辦公室裡還有誰擔得起如此花癡的重責大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兩位DJ是誰?
「哎呀,你少在那兒狐狸笑貓賊了,誰瞧不出來你早上一見到他時,眼珠子都發直了哩!」
「我才……」
狐狸DJ還來不及為自己揚聲辯護,有個不識相的傢伙便跑進來擾局了。
「誰的眼珠子發直了?」新加入者的捕捉到她們談話的末端字句。
忽地,李竟窗很神經質的屏住了氣息,微咬起下唇。這聲音倒是挺熟悉的,好像是……
「董經理,你的耳朵真尖哪?」DJ之一先替她揭露了答案。
賓果,她猜得真是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