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你是全世界最乖巧可人的小女人,行不行?」拍了拍她的腦袋,他重新將話題導入重點,「他究竟是誰?你男朋友?」打量的眼神裡有著嚴苛的探索與評分。
自小起,只要是與小窗碰到面,總愛笑鬧、嘲弄她傻大妹的性子,可若她真遇著了自以為真的良人,他忝為人家的鄰居哥哥,多少也得替沒什麼心眼的小妹子留神一些。
「你覺得像嗎?」睜著大眼,李竟窗忽然反問一句。
真奇怪,祈寒怎麼會這麼認為呢?她跟客戶大爺並不是一塊兒出現在他面前,他怎麼還會有這麼荒謬的聯想?
她的問題一丟出來,祈寒就煞有其事的點起頭來。
「像、像、像,像極了。」末了,他又附加了令她光火的一句,「看來同樣具有超高度的暴力傾向。」小窗一動手就是十足十的暴力分子,而那男人光看表面就已經看得出體內暴力之蓬勃發展了。
似水秋眸微微半瞇,她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噴著氣。
「祈寒,看不出來幾個月不見,你還是這麼欠人修理呵?」
「厲害呀,你怎麼知道?我身邊的人數來數去,滿腦子想動手修理我的人還真是不少哩!」祈寒笑咧了嘴,越過她,瞇著前方的眼裡摻進了濃濃的興味,「似乎,待會兒極有可能還會多加一個人呢!」
「待會兒還會多加一個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喏。」
就在他們你來我往的耳語笑鬧之際,瞿北皇又驀地旋過身,暗沉黑眸定定的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祈寒沒瞎,絕不會瞧不出對方在直視著他時,毫不迴避的眼中隱含著淺淺的敵意,而他也不笨,憑著男人對男人的一股直覺,自己心中的猜測也該八九不離十,對方絕對是對小窗有了興趣,否則,對方幹麼老用一雙極欲快刀斬亂麻的凶眼直盯著他環在小窗肩頭上的手打轉?
「喏什麼嘛?」
「答案就在你後面。」
「啥?」李竟窗還來不及再追究他話中含意,一個大黑影就迅速的朝她頭頂罩上。
儘管在教人無法輕覷的大敵襲境下,祈寒仍不畏不懼,笑盈盈的搭著李竟窗的肩頭,半兜過兩人身子,大大方方的率先將手伸向來人。
「嗨,你好。」
「嗯。」濃眉微皺,瞿北皇隨意伸手回握,話語相當的簡短粗率。
「我是祈寒。」注意到那雙銳利的黑眸,祈寒先快速地瞥了眼自己仍死守陣地不移的手,然後以更強勁的力道回握他的手。
好玩!祈寒不由得暗地竊笑。
「瞿北皇。」眼尖的瞧出了對方的暗笑,瞿北皇不自覺地加重了握力。
微挑眉,祈寒淡淡的揶揄溢出唇畔,輕咳了咳,他機警地抽出自己快被瞿北皇捏碎的手掌。
「我等了你很久了!」不耐地,瞿北皇衝著李竟窗輕吼。
「呃……對不起,對不起,我一下子忘了你還在車子裡呢!」忙弓身,她急慌慌地迭聲致歉。
「是嗎?」沒得到解釋,瞿北皇只覺得光火,她一致歉,他反倒覺得嘔了。
她一下子就忘了他的存在?!
哼,這輩子,倒是很少人曾給予他這麼輕忽的待遇過。「我知道你應該很生氣……」
「應該!?」他冷哼連連。
聽他的口氣……「你很生氣嗎?」
「廢話!」
「喔。」垂頭喪氣,李竟窗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是她的輕忽,所以怨不得他遷怒於她。
「瞿先生,能不能請問你與小窗的關係?」輕捏了捏鄰居小妹頗感受挫的下垂肩頭,祈寒光明正大的將無言的支持傳給她。
「這與你何關……」
「瞿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啦,」不假思索地插話回應,李竟窗用肘撞了撞祈寒,警告他若聰明的話,最好可以學著「惦惦」,少拿那些染了情色的念頭套在她與這位客戶大爺的身上,「他今天才剛到台灣來。」想到這一點,不禁聯想到這位瞿……唉,托祈寒之福,她總算是知道客戶大爺的「尊姓」了。
知道他姓瞿是一回事,可心裡也挺好奇的,這位瞿先生的國語字正腔圓,相當流利呢,他不是住在美國嗎?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這點不必你強調。」不知怎地,瞿北皇厭惡見到她輕而易舉地就將他的存在給踹到一邊,還擺出跟這小白臉是同一國的架式。
懶得捫心自問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究竟發自體內的哪一個細胞,但自己就是極度的不爽快。
「是這樣的嗎?」傻呼呼地,李竟窗盯著他火冒三丈的怒眼。
不會吧?依先前的經驗,他似乎頗不耐她的愣頭愣腦,可她據實以報啦,怎麼這樣又惹得他不高興了?
這位瞿先生……脾氣的燃點相當的低呵。
「是這樣的嗎?哼,你還好意思說得這麼名正言順?」瞿北皇性子一卯起了火藥味,講起話來也沖了,「你天生嘴巴大呀,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我什麼時候到台灣來又不關他的事。」
「我……」
「瞿先生,你這麼說就錯嘍,小窗跟我詳實報告是應該的。」閒閒的撂了句話,祈寒笑得更是悠然恣意。
「應該的?」
「因為我們的關係非比尋常。」斜睨著她,祈寒笑得曖昧。「噢?」
「噢什麼噢?」瞪大了眼,她呆聲問著。
怎麼回事?這氣氛……有點給她不太對勁哦。
眼前這兩個男人縱使不是笑得像天官賜福,但依然是有來有往的對答如流,可她偏就是感到怪怪的,老覺得週遭起了唇槍舌戰的火氣,彷彿有什麼她不清楚的事情在發展著。「噢就是代表詢問,代表確定一下你應該會附議我所說的話呀!」
「什麼話?」
輕吁,祈寒哭得有點無奈。
「我說,我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呀。」這傻大妹子,竟然到現在還沒進入情況,「你不這麼認為嗎?」
微挑眉,李竟窗的腦袋上下微點了點,「這倒也是真的。」依她跟祈寒的交情,的確可以用「非比尋常」這四個字。
可這句耐人尋味的解釋讓瞿北皇挑了挑略顯不悅的濃眉,而對方潛意識裡散發出來的護衛意味更讓他體內的戰鬥細胞倏然橫生;當然,他更不會忽略他們彼此間對對方的那份熟稔程度。
「你是她的誰?」他口吻裡飽含了質問。
能這麼大剌剌地用「非比尋常」這四個字來闡述他們之間的關係,大抵除了親、就是戚,如此罷了……吧?
「我呀,我是小窗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聞言,瞿北皇的眉心勾出了幾道深淺不一的痕,「哪種青梅竹馬?」他又開始咬起牙根來了。
「青梅竹馬還有分種類?」
「當然!」
「噢,這種呀?那,能不能請你舉例說明?」
「朋友或是情人!」瞿北皇開始討厭聽到任何人發出「噢」的聲音了。尤其是眼前這個掂掂份量也沒幾斤肉的小白臉。
「這個分界點還真是模糊。」祈寒確定自己挺喜歡這叫瞿北皇的傢伙,因為他的各項情緒反應雖然完全跟禮貌是兩回事,卻是教人欣賞的直截了當,祈寒喜歡凡事都明著來的磊落漢子。
「前者還是後者?」他逼問。
「好吧,如果你真要找下定論的話,我跟小窗的青梅竹馬關係是屬於那種介於朋友跟情人之間的情誼。」祈寒的笑靨更賊眉賊眼了。
這麼耐人尋味的解釋鐵定會氣惱了這位瞿先生,絕對。介於朋友跟情人之間?狗屁!這傢伙的解釋說了等於沒說嘛!
果不其然,瞿北皇的臉色更難看了。
「喂喂喂,你們別當我是死人好不好?」真是的,有沒有搞錯呀?在他們口中的青梅竹馬裡,她可是位要角耶!
「怎麼會呢?在我眼中,你絕對跟死人沾不上邊,我的小妹妹。」祈寒不但話中有話,嘴裡含著戲謔,促狹的眼神還飛快的瞟了神情鬱沉的瞿北皇,略一暗忖,他又道:「待會兒你有沒有空呀?」
「你想幹麼?」今天的祈寒太奇怪了,幹麼老笑得這麼陰陽怪氣的?
「請你吃頓飯呀。」
「喝!」她眼睛一亮,「真的?」因為實在是窮斃了,所以刻薄了自己的肚皮好幾天,若今兒個真能撈到一頓好吃的……嘖嘖,剛剛打瞌睡時沒流完的口水又快淌下來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來著?這樣吧,如果瞿先生不反對的話……」
「不可能!」
「啥?」這三個字像記響雷,硬生生的就將她的滿腔喜悅劈成兩半。
「我們可以走了吧?」瞿北皇冷眉冷眼的粗聲催促。
「啊?」
「別忘了,你是來接機的,不是來找親戚的!」驀然挫牙,他忍著胸口的忿忿不悅,惡聲提醒她她的職責未盡,「現在,你接到我了,可以離開了吧?」明明是詢問語句,但打從瞿北皇那張微怒的唇中逸出,卻只聞威逼不聞要求,「我累得很,想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