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沒進辦公室,也沒跟他聯絡,她上哪兒去了?滿心焦慮的陸榷最後是在她家門口找到她的。失蹤了一天的傻丫頭穿著套休閒服,傻傻愣愣的坐在院子旁的石階上,一臉茫然,沒什麼元氣。
為了小堇,他勉強自己出席這種無聊的餐會,冀望能勾回她的活力。現在看來,他這個決定該是多餘的,因為小堇似乎也是興致缺缺。他原以為,或許陪她出來晃晃,她的心情會好多了。自前夜的不歡後,他察覺到小堇很明顯的不對勁了。笑得不多,連話也說得少了。
待小堇回來,就迅速離開這裡,他寧願待在家裡四目相望,也勝過在這裡。他這麼盤算著,眼尖的梭巡到她的身影,他舉手輕揮,揚回了她的注意力。
遠遠的,小堇會意的微眨了眨眼,慢慢的脫離那群帶著優雅神情向她致哀的人,逐漸讓自己殺出重圍。可是動作依然是緩慢進行著,笑容都有些僵滯在臉上
微側過身放下香檳杯,陸榷正打算幫助她加速撤離人群,眼神一移轉,就瞧見王世文父子倆正往他這方向逼近。
大概是窗簾遮住了視線,王佑華沒看到他,不知道跟身邊的父親講些什麼,表情很是沉重。
無論他們父子在談什麼,反正事不關己,己不操心。
雲淡風清的,陸榷悠哉的自他們身邊掠過,黑眸沒掃向他們,可耳朵卻尖銳的捕捉到淡淡傳來的一個名字……
「你剛剛說,小堇才剛虧了一大筆錢?」驀然停住腳,插進他們父子倆的交談,陸榷的表情有些駭人。
他的耳朵沒聾,他確定他們剛剛提到的主角就是小堇。而王佑華也不疑有他的證實了他們的話題,甚至還主動解釋一二。
「是啊,她最近賣了手頭近三分之一的股票來周轉……」察覺到陸榷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王佑華頓了頓,「你不知道?」這麼重大的事,陸榷不知道?這怎麼可能呢!
他沒有譏諷的意味。只是,詫異的口氣不加遮掩的就這麼隨話流洩出來。
陸榷的確不知道!
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經營上遇到挫折,甚至需要拋售身家財產以渡過難關,而他竟毫不知情。陸榷郁卒的連話都不想吭,只是點了點頭,胸口開始堆起了頗不是滋味的悶氣。
「大概,小堇忘了跟你提了。」瞧出了他的不對勁,王佑華趕忙將話給拗回來。可是,無力的望著神情倏變的陸榷,唉,看這情形,他是在白費心機。
忘了跟他提?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陸榷的臉上逐漸佈滿陰霾。
「公司需要錢周轉這檔子事,她會忘了跟我提?」
「我想,你們之間大概有些誤會。」顰著眉,王佑華提出他的觀點,「小堇一直很依賴你的。」
「在之前,是的。」回了王佑華一個森冷的笑容,笑得很讓人提心吊膽。
「在之後也是。」不贊成的瞪視著他,王佑華的神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你能為她多花點心思,她今天也不會虧損這筆錢。」他並不全然聽信李仁耀的話。可是,陸榷這些日子不常陪在小堇身邊是事實。
小堇都是瞪著空氣在發呆,失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是越來越常見到的現象,怎麼,陸榷不知道嗎?想到這一點,王佑華就有滿肚子的氣。
「你該幫著她點,不該讓她孤軍奮戰。」
「小堇告訴你的?」
「何必小堇告訴我,我有眼睛可以看。」
「是嗎?」冷哼一聲,原就已經煩懶的情緒陡降,森郁的怒眸盯著那個朝自己走來的女人。
她竟敢出了事也不找他,她當他是什麼人?陸榷的心火竄的很猛。不是七早八早就叮嚀過她,有任何事情都得先經他的目,怎麼,她當他的話是耳邊那陣涼風呀!
瞧著場面尷尬起來,王世文嘀咕了幾句,不由分說的拖走了滿臉我還有話要說的兒子。而陸榷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的睨視著帶著拉扯的兩人離開。
「咦,那不是王伯伯他們?」像是玩大風吹,王家父子才剛自陸榷身旁的位置撤退,李淑堇就補上了空位,「怎麼了?想離開了?」看他臉色不怎麼對,八成是耐性告罄了。
「隨你。」硬硬凍凍的回答差點沒將李淑堇的心臟給凍麻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猛地被他的飛怒給擊傻了腦筋,李淑堇瞪著大眼,疑惑的望著他。
「唔……我還以為你要走了耶。」猶豫了幾秒,她欲言又止。
她知道現在不是個求援與咨詢的好時機,他心情正不好呢。可是,他又還不打算要離開,不趁現在問,待會兒若又有人尋了過來,纏著他又是一陣聊,她就更問不出口了。
感受到她支吾不定的心情,陸榷的不是滋味更是滑至谷底。開口跟他說件事真那麼困難?瞧她為難了半晌,半個字都吭不出來的模樣,她拿他當什麼了!
「榷……我……是這樣的……我……想……有一件事……」忽地頓住口,李淑堇憶起了先前的既定事實。
萬一,他知道她已經賣了一些股票,甚至還簽了好幾份他未過目的合約,他,會不會很生氣呀?
拿眼偷覷,見他臉色自始至終都呈現在令人悚然的晦暗中。唉,他一定會氣爆了,她心緒灰敗的告訴自己。尤其是在他臉色不善的這個時候告訴他,擺明了就是希望他能伸援手替她的公司擦屁股嘛。
怎麼辦,她是該問還是不該?
蘑菇了好一會兒,李淑堇逕自掙扎在該與不該的猶豫裡。
等了半天,她總算開口了。陸榷的心頭火正待消斂些許,就見她結巴了幾個字,然後驀然無聲,這下子,心火燒得更是旺旺旺。
「你不會去問他?」心火裡完全塞滿了賭氣的意味。
「問誰?」為什麼他滿臉嘲諷?李淑堇疑惑的望著他。
「先前,誰為你解決困難,你現在仍然去找那個人不就結了。」冷冷的嗤了聲,他旋過身,想走,卻又走不開。
如果,小堇能夠悟得出他的話,不必他開口質詢,她就會直接坦白的告訴他出售股票的來龍去脈。他不想這麼小心眼的先問出口,尤其以這會兒的心情,口氣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噢。」有些頹喪的,李淑堇垂著腦袋,沒有察覺那兩道偷覷的眼神,簡簡單單的截取他的話意解釋,有問題,去找你叔叔。
上回,是叔叔替她出售那些股票籌措那筆款項的。陸榷的意思,是要她再去找叔叔想辦法?
「好吧。」有些失望的,她歎了聲,失望的垂下肩膀。
還以為陸榷要帶她離開這裡了呢!原來,又是自己會錯意了,看來,明天又得去麻煩叔叔想個方法解決下個星期軋進來的那幾張票子了。
***
「公司這陣子是不是出了些事?」
他給她兩天的時間,卻沒見她主動開口,陸榷捺不住性子了。今天早上,他又聽到了些不利於辛訊的流言,當下便撇開一切事務,直衝到她辦公室。
李淑堇被他的突然造訪愣住了,他凝重的神情更讓她腦袋重重麻麻的。一時之間,沒能馬上回應他的話。
「是不是?」
「什麼是不是?」他的眼神直瞪著她瞧,挺恐怖的。
「聽說你最近忙著軋幾筆錢?」
「沒關係,都處理好了。」呀,慘,榷知道了?!
「處理好了?」攏起怒眉,陸榷挺直身子,「是誰處理的?」就他所知,辛訊又流失掉兩三個大客戶,再這麼下去,小堇就等著喝西北風了。
「你別擔心啦,是叔叔負責的。」
「就因為是他我才擔心。」
「怎麼會呢?」他疾爆的怒氣讓她嚇了一跳,「他是我的親叔叔耶。」李淑堇很直覺的反應。
「別天真了,你以為你叔叔是什麼善心人士?」對她的話嗤之以鼻,陸榷的表情相當的不屑。
「榷,或許,你真的很不喜歡叔叔,可是,他應該沒那麼不堪吧?」叔叔對她向來也挺關愛的,而這些日子來,也真的是多虧了他在外頭東奔西跑,才將損失減到最低。榷的顧慮,該是多餘的吧。
「不堪?哼,你還太抬舉他了。」
老天,他對叔叔的評價可真低呀。李淑堇有些遲疑了。該不該告訴榷,叔叔昨天才告訴她,為了免除一些稅務方面的麻煩,將她的印鑒給要走了?
「榷,我叔叔是不是曾跟你有過什麼不愉快?」想了想,若非這項可能性,他沒理由那麼討厭叔叔。
「你以為我挾私報怨?」她話中帶著這種影射。而陸榷相當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沒有這麼認為,只不過,我叔叔他不是壞人,他都很幫著我的。」
那換句話說,是他壞嘍?瞇起眼,陸榷的臉色既陰且沉的凝注在她臉上半晌。
再怎麼說,李仁耀是小堇的叔叔是不爭的事實,她會信任那隻老狐狸亦是常情之理。或許對自己的親侄女,那隻老狐狸會手下留情一些。向來他就不愛道人是非,李仁耀那種人更不值得他浪費口舌去說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