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誰跟你我們哪?」她的小心眼立刻想到了林甄意。「你們的『們』呢?怎麼沒有一起跟回來。」語氣之酸,不但讓剛好端著菜出來的林佩玲瞪大了眼,也讓畢天裘的笑容更亮了。
「我們『們』當然也回來了呀!」畢天裘說得真、笑得滿足。
林甄意真的也一起到台灣來了?又急又氣又委屈地扁了扁嘴,葉紅鶴低下頭拿起筷子攪和著碗裡的白飯。「那她人呢?」他真的很過分。她只不過是嘴硬問一聲而已,卻沒想到,他真的是帶著那個漂亮女人回台灣來了。
他到台灣來的目的是什麼?向她示威呀?
剎那間,一出房間就看見他的竊喜全都散掉了,一股酸酸痛痛的感覺又打她心底冒出,她剛剛還以為畢天裘是追著她而來的,原來,全都是自己在作夢。
「喏,不就坐在我旁邊嗎?」畢天裘墨黑的眼眸直瞧見她心底,瞧得她的胸口乒乒乓乓地開起運動大會來了。
「少來了,坐在你身邊的除了我就沒有別的人……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紅鶴呆呆地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沒腦子,竟然還會誤會我跟林甄意。」看見葉奎宏掩飾性地拿起杯子用衛生紙擦拭,可唇邊的笑容卻是怎麼也蓋不住,畢天裘難得頑皮的將他給揪出來。「葉伯伯,對不對。」
「對、對、對。」葉奎宏忙不迭地點著頭。
「對什麼對!」葉紅鶴惡狠狠地朝著老爸瞪上幾個大白眼。「爸,你連林甄意是誰都不知道,還亂跟人家應什麼?」
「對哦!這個林甄意又是哪家的小姐呀?」從善如流的,葉奎宏順著女兒的話,乖乖地提出疑問。
「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合夥人。」
兩個聲明不約而同地撞在一起,然後又同時止住話,互視了一眼,畢天裘無奈地歎了聲。
「紅鶴,你該看得出來,我對她真的是僅止於合夥人跟朋友的關係而已。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千方百計的要簡雍帶你到洛杉磯,想盡辦法討好你。」
想盡辦法討好我?哼,說得還真是委屈。「少來了,林甄意那麼漂亮,身材又那麼好,而且又那麼能幹,你跟她相處了這麼多年,會一點感覺都沒有?」說起來這真的是她心頭的劇痛哪!誰教人家真的是處處都贏自己一大截呢?
顧不得葉奎宏也坐在一旁睜大了眼、拉長了耳的聽得起勁,畢天裘的眼光很強摯圍困著她閃躲的眼神。
「如果,她真的曾有過任何一絲的機會,今天的畢太太早就是她獨佔鰲頭了,哪還辦得到你。」
「對、對,裘裘說得真好。」大聲地敲著邊鼓,葉奎宏又滿意又開心地拚命點著頭。
看來,女兒的終生幸福是不用他操心了。
「對什麼對,爸,你不清楚狀況就不要在那裡瞎攪和行不行?」嬌嗔地睨視著老爸,葉紅鶴卻是怎麼也不肯去面對著畢天裘。
「葉伯伯這哪叫攪和,他這是附和才對。」忽地站起身,畢天裘趕忙接過林佩玲手中的熱湯。「葉嬸,不好意思,那麼麻煩你。」
「什麼麻煩不麻煩,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客氣的。」林佩玲在圍裙上拭去手中的油漬,笑得嘴都攏不起來。
「什麼一家人,老媽,你有沒有搞錯?他姓畢,我們姓葉耶。」去,沒親沒戚的,老媽在亂獻什麼慇勤。
「你這丫頭怎麼這樣說呢?以後裘裘娶了你,不就是一家人了嗎?」奇怪,女兒幹麼雞蛋裡挑骨頭?真是小氣。
「誰說過要嫁他了?」葉紅鶴粗裡粗氣地爭辯著,但臉蛋卻不爭氣的泛起紅來了。
「奇怪,不嫁他就不嫁他,你臉紅個什麼勁兒?」葉奎宏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的揶揄著。
「我這是氣紅的,是氣紅的!你們可不可以腦子清醒一點呀,人家根本就不曾跟你們女兒求過婚,別在那裡一廂情願行不行?」
「真的?」葉家夫婦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畢天裘。
「其實,在紅鶴第一次吻我時,我就決定要娶她了。」說這話時,畢天裘的長情鄭重得讓林佩玲感動的紅了眼眶。「裘裘,葉嬸就知道沒白疼你這孩子。」瞧他說得多麼誠懇又真切哪!以後女兒應該不會三天兩頭的哭回娘家來才對吧。
但是他的話卻讓葉紅鶴很不是滋味。
「我吻你?」她修長的指頭差點就貼到了他高聳的鼻頭上,眼神帶著不屑,而且狠狠地嘲笑出聲。「你是在說什麼夢話?」
笑話,她的初吻是被他連騙帶搶的奪走的,而他竟敢大言不慚地暗示著,是她先吻了他的?真是不要臉的男人,哼!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畢天裘挑起了眉,對她笑得很曖昧。
「你真的忘了?」
「忘了什麼?」該死的,他又用這種迷死人不償命的迷魂眼盯著她瞧了。只要一接觸到他這種眼神,她連天大的事情都會給忘得一乾二淨。
「你真的忘了!」畢天裘的語氣裡帶了一線的遺憾。「唉,虧我至今還念念不忘你的吻呢,沒想到你竟然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到底是什麼事情?」葉紅鶴的心裡惶惶蕩蕩起來了。聽他說得這麼緬懷,究竟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在你四歲的時候,你這個小王子就吻醒了我這個睡美人了。」
「你騙人。」葉紅鶴不假思索地駁斥著他的話。
「是嗎?」畢天裘好整以暇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慢條斯理地掏出皮夾,自裡頭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要不要看證據?」
證據!快速地搶過他手中的照片,才第一眼,葉紅鶴的眼都直了,嘴巴愈張愈大。
「這……我的媽呀!」那個披著大紅披風煞有其事的俯身吻著睡美人的小色狼,怎麼那麼眼熟呢?簡直就是……我的媽呀,那不就是她嘛!
林佩玲也探過身來瞧個究竟。「裘裘,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她還以為這張照片弄丟了哩,原來……
「我偷偷從相簿裡抽出來的。」畢天裘一臉無愧。
「這些年來,你都隨身帶在身邊?」林佩玲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嗯!」畢天裘深情地望著葉紅鶴。「那年跟著爸爸離開你時,眼睜睜地看著你哭著、叫著,跌跌撞撞地追在車子後頭,我的心裡……好難過,那個時候我就在心裡告訴自己,長大後,我一定要回來娶你。」他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頰。「雖然這些年來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但是,感謝老天爺,你終究還是回到我身邊了。」
聽著他令人感動的話,看著他專注凝視的眼眸,葉紅鶴被他的用心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她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事,他卻清清楚楚地刻在腦子裡,他的這份心,教她真的是——好想哭哦!
「紅鶴,嫁給我好嗎?」當著葉奎宏夫婦的面,畢天裘語聲清晰地問。
輕抽了聲氣,甜甜蜜蜜的淚珠抑止不住的滾落嫣紅的頰畔,伸舌潤了潤乾澀的唇瓣,在三雙快染上不耐的期待眼眸中,她輕輕地說:「好。」
時間,彷彿在這一秒鐘停頓下來,迴盪在週遭的,是兩兩相望的濕濡眼眸,還有嘴畔愈浮愈甜的笑容。
「ㄅ!」
突如其來的聲響震醒了沉浸在快樂氣氛中的兩人,回眸尋望,林佩玲眼中漾著淚光,手裡捧著一瓶香檳。
「還發什麼呆,這種喜事該好好的慶祝慶祝才行哪!老頭子,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裘裘是向丫頭求婚,又不是向你求婚,你還不快點去拿幾個杯子出來。」發顫的嗓音洩漏了她高漲的歡欣情緒。
隨著四溢的香檳酒香,屋子裡的氣氛更是熱鬧了。直到歡樂的聲響漸歇,心聰眼明的長者識趣地退了開來,留下了一屋子的空間給眼中只剩彼此的兩個人。
「敬你!」畢天裘將手中的酒杯伸向她。
「敬你!」葉紅鶴將手中的酒杯迎向他。
四目相望他們渾然不覺香檳的酒味,滿溢在心中的,是相許的濃情蜜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