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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劉芝妏

  他怎麼可以表現得那麼隨心所欲?好像這是他家似的!

  「我為什麼不可以出院?」海鳴拋給她的眼神裡有著指責,「他們還巴不得我早點滾蛋呢!」而這還得感謝她的「鼎力相助」!

  塗祐瑄沒有裝作看不懂他的眼神,修長的柳葉眉一揚,她睇視著他。

  「誰教你那麼粗暴。」

  「粗暴?什麼叫粗暴?我有對你動粗嗎?」他忿忿地丟了個白眼給她,「只不過是順手丟壞了一些東西,就惹得那些人雞貓子鬼叫起來。」

  「順手丟壞了一些東西?海大少爺,平常人是不可能順手就將椅子給丟壞的,你要搞清楚這一點哪!」

  「我說過我是平常人了嗎?」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況且,這些還不都得怪你。」

  「怪我?這關我什麼事?海大少爺,我拜託你好不好,那些東西是你自己動手砸壞的,又不是我哀求你的,你可別賴在我身上。」

  「是呀,這全都不能怪你,你只不過是講話刺激我而已。」

  塗祐瑄有些不屑的發出嗤聲,「老天,你也未免太容易受到刺激了吧!這麼幾句話,就可以惹得你性情大變?」

  「是的。」突然坐起身來,海鳴態度正經又凝重的面對著她,「只要是由你口中說出來的話。」

  心中渾然一凜,塗祐瑄竟不自覺地想迴避開他帶著專注的眼神。

  「少來了,我才沒那麼偉大。」那只不過是他隨口說說的話,有誰會當真哪,笨!她在心中這麼想著。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海鳴倒沒再堅持什麼,但是,他卻突然的沉下臉,神色陰霾且不悅。

  「你的頭髮呢?」他口氣不佳的問。

  她眼珠子一翻轉,不耐的吐出一口氣,這傢伙轉移話題的能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不是長在我頭上嗎?」白癡,他以為她是顆大燈泡不成?她又沒有帶著「能見度十足的飛利浦」到處晃動。

  「我知道你腦袋上的那是頭髮,要不,那是豬毛不成?」他的表情比她更加不耐,而且不耐中摻了些許的不捨,「好端端的,你幹麼將頭髮給剪短?還隨便亂燙它?你難道不知道燙髮藥劑很傷髮質嗎?」先前她的頭髮全都挽了起來,所以他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海鳴不想不氣,愈想就愈生氣,她竟然敢悶聲不吭的就將那頭留了將近六年的秀髮給剪短了,還燙了起來。她將原來一頭烏黑又柔滑的長髮給剪了個妹妹型的髮型,還將它們給紮成了兩條辮子。

  雖然俏麗取代了照片中的柔媚,齊肩般長度帶著自然捲縮的髮梢襯著她精靈似的臉蛋,更顯露生股獨特的另類風情,但,他喜歡見她長髮飄逸的漂亮淑女模樣,難道她不知道嗎?海鳴眼底有著惱火。

  「什麼時候剪的?」他怎麼會沒接到報告呢?「你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拜託,那麼熱的天氣,你以為我隨身都帶冷氣機呀?」皺瞇了眼,塗祐瑄沒什麼好氣的朝他嘟噥著。

  「愚蠢,你不會像以前一樣將頭髮盤起來呀!」

  愚蠢?「我幹麼要天天將頭髮盤起來,多煩、多累呀?」他罵她愚蠢?她的不悅在肚子裡蠢蠢欲動了。

  「愚蠢,煩累總比醜陋好吧!」

  他真的罵她愚蠢!還暗示她短頭髮的模樣醜陋!這傢伙太過分了。

  眼神半瞇的瞪著他,塗祐瑄的語調拖得長長的,「我喜歡自己愚蠢、我喜歡讓自己醜陋、我喜歡將自己的頭髮要多短剪多短、我喜歡愛怎麼燙就怎麼燙,我就是喜歡虐待我自己的頭髮!」騫地,她話鋒一轉,語氣一沉,「你管我。」

  「我不管你誰管你?」他的聲音反而比她還大了起來。

  塗祐瑄讓他自大的話給氣得七竅頓時冒出煙來,「怪哉,你算哪棵大蒜苗?」

  海鳴沒有理會她火冒三丈的表情,一雙眸光卻又倏然深沉起來。

  「你以前是留長髮扎辮子的。」

  他的眼神有著回憶的述思,柔柔恬淡的輕飄,竟令她心中一動。

  「以前?那是幾百年前?」咦?他提起以前……「你怎麼知道我以前是留長髮?」塗祐瑄疑惑不解的盯著他瞧。

  若依鷹仔的說法,她跟他私定終……呸、呸、呸,瞧她想到哪裡去了,應該說,他幼年時期,一時暈了腦袋,善心大發陪她玩家家酒時,她明明是留著短短的阿哥哥頭呀!

  她是高中畢業那年,才開始留起長髮的。

  「你不知道,他會看相。」

  「鷹仔?」她旋過身望向兩手各提著一個提包的石樵鷹,「你怎麼在這裡?」

  「這句類似的話你已經問過了。」海鳴坐在沙發椅上譏諷的提醒她。

  「那是問你,不是問他。」翻過臉朝他扮了個鬼臉,塗祐瑄又望回已經走到身邊的石樵鷹,「你不在辦公室,跑回家來幹什麼?」

  「當送貨員哪!」側過身望了眼海鳴,他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你們剛剛應該是聊得相當不錯。」嗯,真不錯,客廳的火藥味真濃。

  「當然!」

  「怎麼可能!」

  迥然相異的兩個答案同時響起,在互視了對峙的一眼後,塗祐瑄拔得了頭籌。

  「是你將他接回來的?」她拿眼角別了別坐在沙發上瞪著她的海鳴。

  「對呀,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毛病,老待在醫院做什麼?而且他這種性子也待不慣醫院,況且醫院也不怎麼想繼續收留他這種不合作的病人,所以就乾脆回來了。」石樵鷹朝她晃了晃手中的提包,「喏,我替你老公將行李給領回來了。」

  「我老公?」頭昏眼花的,塗祐瑄差一點沒有仰頭倒去。

  她老公?這個瘋子在說什麼瘋話?

  ☆  ☆  ☆  ☆  ☆  ☆  ☆

  「對呀,難道你不想認他?」石樵鷹一棒子打上了落水狗似的,滿臉喜孜孜的燦笑,「你不是早早就將人家海鳴給定下來了?瞧,人家海鳴多認命哪,你一長大,他就急巴巴的盼著能早點兒實現承諾呢!」

  瞇起了眼,塗祐瑄也笑了,她咧開嘴,讓石樵鷹可以很仔細的觀賞到她尖尖的小虎牙。

  「這笑話真好笑。」

  石樵鷹很聰明的斂去了臉上的笑,只是拋了幾個同情的眼色給神色仍是篤定不移的海鳴。

  「看來,你還真不考慮認帳。」

  「認什麼帳?」眼神凶狠的瞪著石樵鷹,塗祐瑄突然看進了他手中的提包,「你將他的東西提進來幹什麼?」

  「不提進來要放哪?總不能一直擱在我車上吧?」

  「可是……」

  「我的東西礙著你的眼了?」突兀的站起身,海鳴朝她走了兩步。

  塗祐瑄霎時頓覺身心沉重起來,而且又開始有想逃的慾望與行動,但她仍色厲內荏的迎視著他凜冽的眼神。

  「是呀,這又不是你家。」

  「可是這家的主人是我的朋友。」海鳴的眼神緊鎖住她逐漸慌張起來的視線,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她的推拒,是這麼的明顯、毫不客氣!他的心,又開始醞釀著波波的氣泡了。

  「皓子表哥跟鷹仔是你的朋友沒錯,可是這個房子裡除了他們一人一間房外,另一個房間被我跟小魚兒給住了,這裡已經沒有多餘的空房間給你,你可別賴在這裡。」塗祐瑄的語氣有著竊喜。

  幾乎是在同一秒,海鳴朝她咧開嘴,笑得很得意,「我知道。」咦,聽他的口氣……有鬼?頭皮忽然發起了陣陣的麻意,塗祐瑄心裡正納悶著,一旁的石樵鷹已經笑容同樣詭異的插了句話進來。

  「瑄瑄,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既然隔壁的房子就是他的,他幹麼要擠在這裡?」

  「什麼?圓睜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她緊盯著石樵鷹,心想,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你忘啦?隔壁那幢全是以石材跟厚磚瓦建築的歐式平房呀!你不是對它獨特的外觀與庭院裡那片青翠的草地很感興趣嗎?我記得你每次提起都誇讚個不停呢,怎麼,沒有人跟你提過那是海鳴自己設計施工的房子嗎?」

  「什麼?」嘴巴張到極盡無邊的大,塗祐瑄還是不相信自己耳朵裡聽見的話。

  不,不可能,這是絕絕對對不可能的事。

  那幢讓她欣賞至極的房子……那份獨具匠心的設計……那大方卻雅致的創意景觀……老天哪,怎麼可能呢?

  結實的天然石材是鞏固房屋的基石,其中一方則嵌著潔淨又光亮的落地玻璃窗,從她常站的方向望去,可以大略的窺視到一些室內的樣子。窗內垂落的是漸層的三層落地窗簾,蕾絲的、柔美的素綠,然後是粗獷又豪邁的墨綠細方格……

  它是那麼的典雅又充滿了浪漫優雅的迷人風采,光只是駐足在立著白木柱的欄牆邊,她就已經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每次只要她一回到台灣,她就會想起它,然後在與爸比跟媽咪聚上不到幾天後,便不由自主地提著行李奔往台中。

  而它的設計師竟然會是……這麼一個暴戾又蠻橫無禮的脫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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