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在他無言的凝視中滑走了許多。
就在她以為他要離去之際,他又冷不及防的俯下身,在她額上輕輕的印下一個吻,然後唇瓣畫著熱痕的輕移向她的耳畔。
「晚安,我的睡美人!」
親著清清爽爽的笑聲,他悄悄的打開門走了出去,一如他出現那般。
但是,躺在床上,雙眸驀然大張的塗祐瑄卻真真正正的是沒了氣息。
另一道劇雷閃擊在她腦袋上,擊昏了她餘下的所有的力氣。
天殺的脫水男、天殺的海鳴、天殺的他……原來,一直都知道她沒有睡著,那些吻、那些熨燙著她的感覺的氣息……這天殺的傢伙,他是故意的!
他該死,而自己更該死!她竟然毫不抵抗的讓他「為所欲為」!!
自艾自怨,卻又沒勇氣直追在他身後出去對他狠打重踢一番,塗祐瑄直到天際完全染了個大白,才迷迷糊糊的陷入睡網中。
第五章
跟塗祐瑄大不相同的,海鳴睡了個好覺、起了個大早,跟石樵鷹在享用過一頓豐盛的早餐後,兩個大男人開了車就直奔火車站。
「他們怎麼突然提早來了?」在車上,海鳴有些納悶的問著石樵鷹。
因為昨天晚上,塗祐瑄的媽媽來了通電話,告之行程的動異;而那時,他正磨在她的房裡。
「怎麼?想到要跟他們碰面,你很緊張?」石樵鷹有些打趣的睨視了他一眼。
「緊張什麼?又不是不曾見過他們。」雖然那麼多年沒見過面,但海鳴還記得瑄瑄的父母很好相處,「只是,他們昨天晚上怎麼沒叫瑄瑄聽電話呢?」
「嗤,你趁我不備之際,詭詭異異的摸進瑄瑄的閨房,也不知道想幹什麼?誰能擔保我若敲了門、胡亂開口說錯了什麼的,會不會一個不小心的就破壞了你的好事?最重要的是,萬一一個不小心瞧見了什麼有傷風化的畫面,惹得你大爺惱羞成怒那可就不好啦!」石樵鷹扁了扁嘴,「我們家所有的傢俱都是我跟皓子的心肝寶貝,可不怎麼禁得起您大爺的移形換影哪!」
「說得那麼曖昧,好像我窩在裡頭佔了瑄瑄多少便宜的樣子。」趁他開車不能回手回擊,海鳴狠狠的一掌拍在他肩頭。
痛得牙齒咧了咧,石樵鷹手肘一彎,順勢向旁邊一個伸縮,準確的撞了下他的腰際。
「少說得那麼無辜,窩在裡頭那麼久,誰知道你杵在瑄瑄房裡都幹了些什麼?雖然我想瑄瑄應該也不會讓你佔走多大的便宜,但,誰知道嘛!我只不過是未雨綢繆的為我們那一屋子的傢俱著想而已,你幹麼就對我下那麼重的手?」
「重手?鷹仔,看來你是太久沒被人揍過了,剛剛那一掌叫重手?」海鳴作勢又揚起了手。
「你敢!」
「要不要賭?」
偌大的眼白往他身上一扔,石樵鷹悠哉游哉的操縱著方向盤,腳下一個用力的踩住油門,利落又迅速的搶過了由綠跳為黃色的燈號,漂亮的將車子滑進了台中車站前頭的地方。
「我這一票你不想要了?」
「哈,你這種小票我還不希罕?」
「嫌我小票的力量不夠大?你也真是太狗眼看人低了。」似笑非笑的睇了他一眼,石樵鷹動作瀟灑的拉開門,跨下車,「在車裡待著。」他炯亮的眼神已經瞄到了剛自收票口走出來的塗祐瑄夫婦。
「我去接他們。」海鳴當下就反對他搶先一步的奸計。
「噢,不,我得證明我這張『小票』的力量給你瞧瞧啊,免得你將我給看得太扁了。」
然做事一向不落人後的海鳴怎麼可能會談他如願呢,飛快的推開門,長腿一伸,他往石樵鷹身後疾步跨去,幾乎是跟他同時的到達了塗家夫婦的兩人身前……
☆ ☆ ☆ ☆ ☆ ☆ ☆
沉厚的窗簾遮住了灼熱的午後陽光,整個人蜷在被單裡的塗祐瑄睡得可香甜得很哪!
直到有個聲音很突兀的在房間裡響起。
「瑄瑄,你還要賴床賴到什麼時候?」
塗祐瑄將身子縮了縮,噢,真討厭,是什麼鬼聲音在吵?
「太陽曬屁股了。」這話已經是貼在她耳朵旁邊說的。
柳眉輕顰的嘖了聲,塗祐瑄伸手撥開響在耳邊的嗡嗡聲,翻了個身,讓睡得紅通通的臉孔埋進更深的被窩裡。
討厭,人家睡得正熟,哪個不識相的傢伙跑來討打!
「起床了。」嗡嗡嗡又發功了,「奇怪,這孩子怎麼那麼能睡呢?」低緩嬌媚的嗓音裡有著寵愛的調侃,「小懶豬,起床了!」
裹成一團的被子仍動也不動。
劉美惠有些挫敗的叉起腰,一臉苦笑的瞪視著自己那已經將身子,包括了那顆小腦袋全都給藏進被子裡的女兒。
難怪老公常誇她,說她的耐心愈來愈好了,這些優點全都是被這個女兒給磨出來的。
「我數到三。」真是丟臉,自己怎麼會生了個那麼能睡的女兒?不但睡到日上三竿,連午餐時間都快要到了,而她竟然還沉眠不醒!這事若傳出去,自己這寶貝女兒就休想要找到好婆家了。
「一……二……二又二分之一……二又四分之一……」她喊她的,做女兒的根本一點面子都不賞給她,劉美惠的耐性有些塌了。
只要再多幾秒鐘,她這個做娘的架式肯定就撐不下去了。
「你究竟起不起來?」要人對著一團無動於衷的被子講話,任誰都會牽動肝火。
而塗祐瑄壓根就還完全優遊於她的好眠中,哪管媽咪已經開始瀕臨發火階段。
「不起來是嗎?好!」女兒的不識好歹讓劉美惠頓時將母女親情給拋到廁所去,伸出雙手,她牢牢的握住被子的角落,然後動作利落的往上一掀。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傳進屋子裡的幾雙耳朵裡,不過不是塗祐瑄發出來的,聲音是自門外的客廳傳來的。
但塗祐瑄總算也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她神智仍有些恍惚的尋找著視力的焦距。
「幹麼?」
滿心挫敗的輕哼聲一聲,劉美惠一個屁股的坐壓在掀起的被子上。
「阿彌陀佛,你終於醒了?」不知道是誰在外頭鬼吼鬼叫,但她感謝他!
「媽咪?」奇怪,她好像聽到了媽咪的聲音。
「難不成你還有另一個媽咪?」劉美惠沒好氣的嘀咕著。
她的聲音流進了塗祐瑄已經一點一滴清醒過來的腦筋裡,眼睛猛地一睜,整個人就往前傾到劉美惠懷裡。
「媽咪,真的是你?我剛剛還以為在作夢呢!」欣喜的仰起臉來在她頰上印下一吻,塗祐瑄整個人完完全全的醒了過來,「媽咪,你什麼時候到的?爸比呢?你們不是要傍晚才到的嗎?」
「你叔公昨天晚上撥電話到家裡,說園子裡的水果可以摘了,叫我們今天早一些回去。」疼寵的拍了拍女兒的臉頰,劉美惠瞇起了眼細細的審視著她的神色,「鷹仔說你很早就睡了,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呃,沒有呀!」昨天晚上媽咪有撥電話來這裡?鷹仔為什麼沒有叫她起來聽呢?
「是嗎?三天兩頭的飛這兒、飛那兒的,一、兩個月都見不到人影,連回到台灣也是悶頭就溜到台中來,你呀,自己的身體要顧好,別整天讓我擔心。」
「知道啦!」親暱的窩在劉美惠懷裡,塗祐瑄表情凝重了幾許,「媽咪,我這次回來,有件事想跟你和爸比商量。」
「有事要商量還敢睡到那麼晚!」帶著取笑的擰了下她的頰,劉美惠推了推懷中的女兒,「快點起來梳洗一下,你爸比他們還在客廳呢!」況且,她也記起了方纔那聲尖叫聲,心裡也正納悶得很,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
「他們?」光問出這兩個字,她的腦袋上空就被不祥的黑雲給罩住了大半。
「就是鷹仔跟海鳴那兩個小伙子呀!」心無旁騖的說著,劉美惠順手替女兒順了順散披在頰邊的亂髮,「動作快一點呵,待會兒一起出去吃個飯。你爸比跟我想先去醫院看看皓皓跟小魚兒再回東勢。」
塗祐瑄的聽力只在聽到海鳴那兩個字時,就給卡住了,壓根就沒聽到她媽咪後面叨叨念的那麼一大串話。
啊,那傢伙也在?唉、唉、唉,這麼一大早就陰魂不散的賴在這裡,真是的,擾人心煩。
見女兒精神散漫的將身子往前一俯,又癱賴在被窩上,劉美惠咳聲歎氣的猛搖著頭。
「睡了那麼久還想賴床,不行、不行,你給我快點下床,哪有女孩子家睡到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床,以後嫁了人怎麼辦?」
「媽咪!」不怎麼甘心的叫了一聲,塗祐瑄埋在被子裡的臉紅紅白白的變了好幾圈。
真沒出息,一聽到嫁人這兩個字,她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柔緩中帶著灼熱的偷吻。
該死的,待會兒要拿哪種嘴臉面對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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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們自己可以開車回去。」沒有掉過頭去望海鳴一眼,塗祐瑄根本連考慮都沒有,很直截了當的就回拒了他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