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膚挺白的?」
「以前嘛,是因為小孩的皮膚都是白嫩嫩的,聽大少爺說,因為身體一直不是很好,閣小姐的膚色至今也仍是白嫩嫩的。」
「她的身體不好?」一直不敢輕易觸及有關她的話題,怕惹得心中懊悔倍增。
年少時自己種下的因緣,如今也得自己承擔,這本是天經地義。但,偶爾教後悔折磨盡夜,那感覺就相當的不好受了。
他不是喜歡回想往事的人,可偏往事卻常在夜裡襲上他恍若空茫的腦海中。
「是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大少爺沒跟你提及?好像是上了中學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閣小姐就老犯胃疾,而且多年來這老毛病一直沒治好,所以她畢了業後,就乾脆住在家裡休養,沒到外頭找工作。」聽到大少爺說起這事,她還特地翻出了許多關於胃部的藥補食療的方子,本預備遣人送去,但既然要將她接過來,那就免了這道麻煩。
等閣小姐到了這兒,她再一道一道地做給她食用。
到時,文跟閣小姐,她們這兩位年輕的小姑娘就可以一同享用她親手燉熬的美味藥膳。呵呵呵,想到這裡,涼子的胸口就不由得鼓足了濃濃的成就感。
☆ ☆ ☆
「上車嘍,上車嘍,我們要出發嘍。」蔡含文的心情好得可以釋放一整個貨櫃的煙火了。
在知道未來夫婿竟然良心發現,願意帶她到北海道一遊的那天起,她就已經興奮得睡不著覺了。
「等等。」石黑強介眼明手快地拉著急匆匆的衝到車邊,一古腦的將身子扔上車裡真皮座椅的未婚妻,「有沒有看到公敬?」
嬌俏的鼻頭一揚,大白眼一翻,蔡含文沒什麼好氣地瞪著他,順手還揮掉他握在臂上的大手。他知不知道自己握得過重了些?很痛那。
「我哪知道那個頑劣弟子又跑到哪裡囂張了?你又沒出錢雇我成天盯著他。走了啦,還等個什麼勁兒?」她真的快等不及了,真恨不得此刻立即插翅飛身到北海道去,聽說北海道這陣子有可能會開始飄雪。
雪耶!她老早就夢想著能親身處在白雪皚皚的山坡上,涼涼的雪花還紛紛飄散在她的週遭,在鬆軟的雪地裡任意翻、任意滾,還可以隨心隨意的捏幾個恐怖又醜陋的雪人。興致一來,只消張大嘴巴,就是一大把的新鮮雪片……哼哼,在美夢即將成真的關鍵時刻,有誰敢企圖破壞或是阻擋她的夢想,就只有死路一條。
「公敬叫我們等他。」
「啊?」她怔了半秒,「他也要去啊?」怎麼昨天晚上見到那傢伙時,沒聽他提起?
「沒有,可能是有事要托我們……公敬,你上哪兒去了?有什麼事?」他捕捉到自宅子後側出現,且長腿大邁,迅速接近他們的高壯身影。
「你們要出發了?」
「廢話,就等你一個。」搶著說話,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石黑公敬手中的大蘋果。有兩顆唷,「那,不會吧,你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果園去?」依蘋果梗的青綠色彩來研判,百分之百是剛離枝的。
「你管我。」
「誰管你呀,我才不愛當雞婆哩,可是我們一心趕著出發去北海道玩,卻為了你一句莫名其妙交代不清的話,只得呆呆地杵在這裡等你,你不覺得愧疚?」要耍酷發潑,她才不會輸他。
「我這不是趕來了嗎?」
「可是我沒聽到你說對不起呀。」他遲到,所以他理虧。蔡含文理直氣壯的咬著這個重點不放。
「我只遲到一下下。」
「遲到就是遲到,哪還分一下下或是很多下下?」
天哪,這兩個傢伙還真來勁,一大早就又掀起戰事了。
輕喟一聲,石黑強介伸指點了點她不甘示弱的紅唇,溫和的眼神盯著聞言已不自覺的微斂起氣勢的弟弟。
「公敬,你不是有事要交代?」不快快隔開這兩個傢伙,待會鐵定就是漫天戰火的下場。
「剛剛,在路上遇到了事情,耽擱了一下。」擰著眉,他吶吶說著解釋,軒昂的神情裡少了慣有的桀鶩不馴,卻微現淺淺的羞澀,「啖,剛剛從園子裡采的,一顆給你的。」不由分說,他將兩顆紅潤碩大的蘋果塞到她懷中。
捧著兩顆瞧了就教人流口水的大蘋果,蔡含文吞了口口水,再望望他。
「幹麼突然對我那麼好?」她本來昨天晚上就想偷塞兩顆蘋果到行李箱裡,怕擠傷才作罷。
「你不是嫌我沒說對不起?」撇起唇,他沒好氣地嘀咕。
「噢。」原來是致歉的禮物呀,她接受。可是……「嘿,另一顆呢?」她沒忘了他方才說的是「一」顆給她,但,他卻塞了兩顆蘋果到她懷裡,疑惑的望著他欲言又止的面容,心中猜疑暴增。
不會吧,給大老闆的?嗤,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哥同他一個樣,也不怎麼喜歡啃蘋果的呀。
「另一顆要給誰的?」瞪著陷入沉默的石黑公敬,她好奇地追問。
石黑公敬仍不作聲。
「喂,另一顆你究竟打算要給誰?」兩顆又大又豐潤的紅蘋果……覬覦的思渚才浮上腦子,她口裡已經賊兮兮策劃著貪婪行動,「難不成,你兩顆都是摘給我吃的?」
「少作夢了!」
蔡含文的嘴唇往下撇了撇。哈,想也知道他沒這麼好心。
「那你不說是要給誰的,我就將它獨吞了喔。」
「不准。」顰著眉峰,他清了清喉嚨,「是……給她的。」說完,他旋身疾步離去。
給……誰呀他?講也不講清楚,這他呀他的,就一個他,誰知道這個他是指哪個小蘿蔔呀?
「喂,你說清楚一點,這顆是要給誰呀?」她朝他愈走愈遠的身背嚷著,當下就拔腿預備追上去。
似乎……沒看錯吧?她不相信自己來到日本後竟有了色盲,剛剛她好像看到頑劣弟子的臉頰部位泛著淡淡的紅色……臉紅?!
喝,怎麼可能呢?又凶又悍又囂張的石黑公敬會臉紅?
「小文!」眼明手快,石黑強介準確地攫住她的手臂,將她向前衝的身子扯了回來,「你想上哪?」
「當然是追上去問清楚呀,幹麼啦你?」甩呀甩的,她不耐地掙扎著手臂,卻怎麼也甩不開他沉穩堅決的鉗制,「人家都沒有聽清楚公敬口中這個他究竟是誰,當然得叫他交代的一清二楚才好辦事哪。」蔡含文的理由相當的合情合理。
可是石黑強介壓根不信。
瞧她眼中閃爍得過分明亮的光芒,哼哼,想也知道,這不懷好意的丫頭分明就是打算衝上前去,徹底兼恣意的嘲笑公敬臉上那抹難能可貴的羞赧神情。石黑強介大感到奈地搖搖頭。
若一個不察,小文又將公敬惹得惱羞成怒,那好不容易稍歇的戰火一定會迅速的燃起、蔓燒,而他們今兒個也休想順利出發前往北海道。
「我們得出發了。」
「咦?不可以呀大老闆,沒追上去問個詳細,我們怎麼知道這個他是指誰呀?」她仍不死心。
只要他肯放手,她快點兒追上去,說不定還可以在公敬的臉上捕捉到些許能證明她滿心疑雲的殘餘證據。
「我知道是誰?」
「啊?」聞言一愣,蔡含文倒真是靜了下來,「你知道?」唷,這麼神?
「嗯,走吧。」
「是誰?」好奇的她兜了個方位,緊巴著他的臂膀將他拉上車。
「就她嘛。」
「他呀他的,你們究竟指的是誰啦?」
「到時候你就知道啦。」他不肯先透露。
忿忿地瞪了石黑強介一眼,見他和顏悅色的示意司機開車,用行動斷然向她明擺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的訊息,噘起唇,蔡含文放開巴在他手臂上的手,將身子湊近車門,不肯如以往般窩在他身上。
不說就不說,拉倒,哼,小氣鬼!
第二章
微弓著身,蔡含文幾乎是將整張臉貼在車窗上。
「嘿,大老闆,這裡實在是美得不可思議。」她有些看傻了眼。若不是石黑強介嚴聲禁止,她早就將整個身子探出去了,「看,街景都好有味道喔。」
還在台灣時就已經聽說了,北海道的景致美不勝收,有雪景、有鄉景、也有花景,尤其是他們正前往的函館市,因為氣溫低,櫻花開得較晚些,每逢五月時節,櫻花皆才紛紛盛開,此際,片片落英緩緩繽紛,隨風散著淡薄撲鼻的風雅,若遊興大發,尋了處高台極目四望,整個城市都教淡彩花朵給襯出了莫名絕色。
住在這兒的人真的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哪像她,唉……抱了那麼大的希望興致勃勃地趕來,怎知可惜的很,此番前來,無雪無花,只瞧得見處處皆是光禿禿、丑兮兮,連朵花苞都沒有的櫻花樹。
但儘管如此,沿途行經的山林綠景及每一處寧靜乾爽的街景,這些已足夠令她驚艷萬分了。
「你喜歡北海道?」石黑強介問。小文八成天生就該屬於大自然的,只要不關在屋子裡,她總是精神奕奕、亮麗得教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