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別怪他們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若難淚如雨下,緊摟著父親佝僂的身軀,爹到底犯了什麼罪,一篇文章而已呀!卻要將他關到老死,而且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將他打成這樣。
她從沒有恨過人,但她狠青天不明,上蒼不公,為何好人總是吃苦受罪,真正的壞人卻逍遙法外。
「沒有誰害誰,拖累你陪爹坐牢,浪費了十年光陰,才是爹一生無法彌補的內疚,不過,看到你出獄之後過得還不錯,爹此生無撼。」丁秀才喘氣的說完,眼緩緩的闔上。
「爹!」若男緊張的哭喊。
「若男,我們快將你爹救出去送醫,或許還來得及。」六月也感覺到若男懷中的老人已經命在旦夕,顧不得什麼戒律教條,她要幫助他們,斜瞄了眼一旁的三月,以外發現她沒出聲阻止她,「三月,你怎麼不說話?」
三月以袖輕拭眼角,表現出無動於衷的冷然,「說什麼?你都決定做了,我還能說什麼?」
六月忍不住感動的抱了下三月,掩飾含淚的眼。
「到時要受過、要領罪有個伴。」三月警戒的聽到足音逼近,「有人來了,我們動作要快。」
「若男,呀不要我幫你?」六月上前詢問。
若男將丁秀才背在背上,「不用了,我們快走吧!」爹又瘦了,一股酸澀襲鼻,她強抑住湧入眼眶的眼淚,跟上她們的步伐。
「來人,有人劫……嗚」三月在獄卒出聲前點了他們的穴。
「他們……」若男看著那些僵立的獄卒,不忍他們受到傷害,畢竟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
「半個時辰後,穴道自然會揭開,我們快點離開這兒。」三月和六月料理完獄卒,護衛著若男離開去。
經脈全斷,無髒俱毀,能活著已經是奇跡。
走過幾個鄉鎮,看過無數大夫,所得的答案全是一樣,但若男不放棄希望。
「過了這個山頭就到杭州城了。」因為要為丁秀才找大夫,她們的行程嚴重延誤。三月心情非常沉重,不只是擔心回山莊所面臨的事,還有丁秀才身體每況愈下,已陷入彌留狀態,她擔心他撐不了多久。
「杭州城內不一定有比較高明的大夫。」六月佯裝樂觀,憑直覺對丁秀才的病情也無法開懷起來。
「我聽阿飛說,武林中落日山莊有位神醫。」若男在三月的指教下,也學會自個兒騎馬了。此刻就載著父親。
「救一命換一命,一命抵一命,地上不多人,地下不少魂。那個怪醫無常?」六月蹙了下眉,「可是要他救人還要一個人願意犧牲自己。」誰會替人捨命?
「我願意!」若男堅決的說。
「若男,這話可不是開玩笑。」六月感到驚詫,三月則為之動容。
「若沒有爹,哪來的我。」若男剛歇的淚水又在眼曠中集結。
「咳……咳!砂孩子。」丁秀才傳出虛弱的囁嚅聲。
「爹!」若男忙不迭的停下馬,將他扶下來,以免馬移動的震盪傷了父親的身體。
這也是她們行程速度變緩的原因,走走停停,丁秀才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迷。
三月和六月也只好停止前進。
三月貼附在六月耳邊,「這裡是綠林大盜青山幫的勢力範圍,我到附近巡邏一下,你照顧若男。」蓮足一蹬,便飛上樹梢,幾個起落已不見蹤影。
六月上前遞上水壺。
「爹,喝點水。」若男扶著父親的頭,小心翼翼的將水壺口湊近丁秀才的嘴。
丁秀才吃力的吞嚥選,勉強搖搖手,「夠了……咳……咳……咳!」
「爹,我們到落日山莊去找無常怪醫,聽說他的醫術很厲害。」若男抹了抹臉頰上的熱淚。
「道聽途說焉能採信。」丁秀才強撐著笑,「丫頭,不要白費心力了,爹的身體爹自己再清楚不過。」
「爹!」若男噙著淚,咬緊下唇,連唇瓣滲出血絲都沒覺得痛。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擅闖青山幫?」四名大漢從暗處一擁而上。
六月立刻拔劍出鞘,護衛著若男,「滾開!」
「喲!是個標緻的小姑娘。」四名大漢擺明沒把六月看在眼裡。「拿著劍當繡花針亂揮亂舞。」
孰可忍,孰不可忍!年輕氣盛的六月被激怒,揮劍攻上前。她的劍法輕靈,疾如閃電,身形如影敵幻,瞬時移形換位,讓那些大漢措手不及,衣衫被劃破了好幾處,狼狽不已。
「臭娘們。」四名大漢這才明瞭這名小姑娘不容小覷,刷的揮出大刀,全力迎敵。
六月依舊運劍如風,身為地獄門十二月之一,可不是當假的。
「可惡!」四名大漢手忙腳亂,其中一名瞥見六月是在保護她背後的小廝和那名老人,要中起了殺機,趁她無防備之時滾向她背後,「納命來!」
「小心!」丁秀才驚見刀光,不知從哪生出的力氣,使勁推開若男,以自己護住她。
霎時血花噴射,飛濺在若男臉上,染紅了她的眼,她撕心裂肺的狂吼,「爹!」
大漢欲揮出第二刀時,忽然脖子上一涼,魂歸西天。
「這是你們自好的!」見臉色慘白的若男哭倒在受重傷的父親身上,六月渾身迸射森冷的寒氣,回睨嚇得兩腿發軟的三名大漢,「休怪我無情。」
當六月使出狠厲的劍招時,天外傳來喝斥:「住手!」三月及時趕至,挽救了三名大漢的狗命。
而三月身後跟拉個獐頭鼠目的男子,「還是來遲一步,真是對不起,不知幾位是地獄門的貴客,有失遠迎,來……」
「不必了!史幫主。」六月咬牙,冷冷睥睨與地獄門素無來往的青山幫幫主,他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若非礙與地獄門沒規,她真想連這傢伙一併痛宰了。她回瞪三名大漢,「你們納命……」揮劍的手被扣住。
「叫你住手沒聽見是不是?」三月沉下臉,見若男的父親被殺傷,她的心也不好受。
「三月!」六月氣憤的跳腳,收起劍奔到若男的身邊。
「抱歉,史幫主,我們只是路過而已,不必勞駕你們大費周章。」三月不卑不亢的一揖,「就此告辭。」
「慢著,幫主,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們?她殺了我們一名弟兄。」從地上爬起的大漢你一言我一句。
「幫主,就這樣讓她們走掉,我們青山幫的顏面往哪而擱?」
「住口!我自有打算。」史幫主示意兩名大漢將死掉的同伴抬回,接著上前一揖,「真是失禮,毛紡之處敬請見諒。」
「毛紡?」若男猛的抬起頭,哭腫如核桃的眼迸射出怒火,「我爹死了!你們殺了我爹!你們殺了他……哇……哇……」她肝腸寸斷的哭倒,聞者為止鼻酸。
「滾!在我還沒動殺機之前滾!」冷冽的話自一向沉穩內斂的三月齒縫擠出。
史幫主眼中閃過屈辱和恨意,表面堆著一張虛偽的面孔,「都怪我來得太遲了。」他自責懺悔的長歎了口氣。
「滾!」若男哭喊,「你們走開啦!」她涕泗縱橫的瞪視兇手,她不想恨人,可是她實在好狠!好不容易父女團聚,卻連天倫之樂都還沒享受就天人永隔,子欲養而親不在,這世上她連唯一的親人都保護不了,她還做什麼人子,談什麼盡孝?
「那麼在下告退了。」史幫主低下頭,不經意瞟見了若男胸口一抹紅影在月光下閃爍晶瑩剔透的光澤,還鐫刻著細如螞蟻的字體,憑他練武之人的銳利目光,赫然發現玉上刻著「七玄劍譜下。」
他沒多考慮的想伸手去抓,刀鋒立刻無聲無息的抵住他的咽喉。
六月瞇起眼,「你想幹麼?我們若男小姐叫你滾,沒聽見是不是?」
「是是!」史幫主冷汗涔涔,心中安忖,看來江湖謠傳玄谷委託地獄門護鏢的傳聞是真的。
為了安全護送貨物到目的地,幫派或鏢局都會放出假消息以混淆視聽,而這種偽裝真教人難以察覺,佩服。
史幫主陰惻惻的冷笑,深沉的眼底犯著狡獪的光芒。若放出風聲引來各大幫派,他不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更可以趁她們不備只時……
「你們好大的膽子。」宛若來自幽冥的森寒之氣劃破這片混亂。
「少主!」三月和六月心一驚,全跪在地。
不棄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走到泣不成聲的若男身邊。
若男抽噎著抬起頭,望入熟悉的眼,「不棄,爹死了,我爹……」她勉強站起,眼前一黑——
不棄適時將她摟住,她的眼淚揪痛他的心。「福伯,這裡交由你處理,三月、六月跟我來。」
日夜疲憊奔波,加上失去父親的重大打擊,使得若男生了場重病,連續數日高燒不退,三月、六月受命照顧她得已緩刑。
至於青山幫則一夜之內小時在江湖上,樹倒猢猻散,史幫主則下落不明,其下黨羽不是趨炎附勢,另起爐灶,就是被官府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