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來這?」舒欣挨在劍影身邊,見到他的喜悅早讓她忘掉男女有別的矜持。
夏子龍冷諍內斂的淺啜,杜紹衡神秘兮兮的附耳低語,「他就是你外甥女的男朋友?」這人就像希臘砷話中的海神。
「有疑問嗎?」
「他好像不太講話。」巖田耀也壓低了嗓門,「紀錄上有說他是啞巴嗎?」
「你們舌頭挺長的。」夏子龍內心不是滋味。枉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拉拔欣兒長大,此時卻看她如蝴蝶般飛入別人懷中。
劍影始終緘默,一副置之度外的品茗。
「你是不是聽我介紹才來的?你怎麼找得到?我沒告訴你地址啊,還有你好像跟老闆娘也認識,剛才你們在聊什麼?」舒欣吱吱喳喳的好像麻雀。
「我是來付飯錢。」劍影一字一字的說。
「沒什麼,只是小錢。」及時送上餐點的紀艾倫適時切入,「是紅先生太客氣,都說了紅姨請客,沒想到你也姓紅,百年前都是一家人,何必那麼多禮數?乾脆你也和舒欣一樣稱呼我紅姨,我就叫你紅嚴如何?」她殷切的眸光難也掩飾。
「岳母!」李慕凡拍了下額,「你別為難人家。」紅嚴早八百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只是……算了。」紀艾倫拂去眼角的濕潤,無奈的退去。
「紅姨怎麼了?」好像哭了。
「沒什麼,是岳母想起她以前剛出生不久就被人偷抱走的男孩,後來才又生了紅瑩。」說著,李慕凡眼神閃過一抹黯然,苦笑道:「別提過去了,來!喝茶、喝茶。」他替每個人斟杯茶。
「該不會紅姨的小孩也叫紅嚴吧?」舒欣瞅著喜怒不形於色的劍影,「真是好巧,紅嚴!說不定你有可能是那小孩。」紅嚴是孤兒,而紅姨又丟了個小孩,這不無可能。
「欣兒,別瞎說。」沉默的夏子龍開口,荏厲的示警低語。胡亂揣測只會給渴望親情的人帶來痛苦的希望,一旦事與願違時那種打擊和二次傷害又豈是一般人能體會?
舒欣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李慕凡試圖打破沉悶的氣氛。
「我有事先走一步。」劍影霍地起身。
「你要走了?」舒欣依依不捨的跟著,「我送你到門口。」
她恍若妻子為丈夫送行的舉動在眾人眼裡,有人樂觀其成,有人掩口悶笑,有人陰沉著臉。
「等等,我們能否私下談談?」夏子龍刷的站起,一臉冷冰冰的。
「小舅。」舒欣輕蹙黛眉,心裡清楚小舅對孤兒又是混黑杜會的紅嚴沒啥好感,找紅嚴聊聊絕無好事。她直覺的擋在劍影身前,雙手緊抱著他比碗口粗的手臂。
溫暖的擁抱悸動了劍影的心房,他感覺喉頭梗著一股熱氣,想說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睜著幽黯似的子夜深瞳凝睬著她粉嫩玉肌,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頰側一啄,滿意那芬芳滋味。
他突來的羈匿令舒欣霎時紅了臉,「哎呀!你怎麼在人家小舅面前……」她羞得說不出口,頭低得快著地。
「沒事。」劍影揉揉她柔順細滑如絲的黑髮,轉而面對神色冷峻的夏子龍朝外抬了抬下顎。
「我晚上再去你家做晚餐,記得要回來。」舒欣放開他,流轉秋波漾著似水柔情。
劍影頡首轉身。
「你要走啦?」紀艾倫端菜出來,瞧見劍影要離去的身影,一抹驚慌閃過她無措的眼底。如果,如果她孩子還在世,該像他那麼大了。
「嗯!」劍影沒什麼表情的點頭。
在他內心渴望親情的需求下,早將紀艾倫幻想成母親的模樣,可是怎麼可能呢?她兒子早已登記死亡,就算活著,要在這浩瀚的人海中尋找一個人何其困難?
何況事隔數十載,若無特徽或證物,就算有也未必是真,也許容貌巳變、證物巳易主。
若是DNA比對的話,對他或對早已不抱希望的紅家夫婦又是個嚴苛的考瞼,不合,是另一次打擊;若合,他要怎麼面對他們?他們又會抱何種心情看侍他?
而且他身處天地門,有了親情羈絆,他的心勢必會有牽掛而無法集中精神執行任務,這是身處天地門之人的忌諱,也是他至今無法對舒欣真摯的感情敞開胸懷的原因。
「等等,廚房選有剩的壽司。」紀艾倫掩藏無措,擱下餐點邊快速跑回廚房,捧著用報紙包好的壽司遞到他手裡,「你帶去吃。」
劍影猶豫著。
「沒關係,就當是紅姨對弄丟你玉觀音金練子的一點歉意。」怕他拒絕,她拉起他粗糙的大掌塞進手裡再將它闔起,又情不自禁的在他手上多拍了下。
「謝謝。」他艱難的吐出兩個宇。
另一頭的舒欣拉夏子龍到一旁,「小舅,紅嚴他不是壞人。」
「我知道。」還沒出嫁就已經心向著別人,枉費他那麼疼她。
「你不會故意威脅惘喝要他離闖我吧?」玩弄金錢驅勢,舒家沒人比得上小舅,所以他才能在短短不到十年中建立宇神科技王國,其竄起的神話就像美國雅虎。
「小舅是那種人嗎?」不諱言他是考慮過,但在調查紅嚴背景後就放棄這念頭,因為天地門的人都是鐵錚錚的血性漢子,金錢權勢根本沒有用,只會自取其辱罷了,何況天地門勢力之龐大連他都無法探究神秘。
夏子龍輕點了下她額頭,「小舅如果真要這麼做早就做了,不會等到現在。」
而且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又豈會讓單純的她知道?
「小舅!」舒欣羞鎮的跺了下足。
「好啦!回去幫小舅招待客人,小舅自有分寸。」揉了下她的頭,這可是他的專利卻被闖入欣兒心扉的紅嚴給分享,心中難免有些不平衡。
「別老摸人家的頭,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
「是!你已經長大,只准喜歡的人碰,不許小舅碰。」夏子龍挪愉道。
「小舅。」舒欣臉蛋稍退的紅潮又湧現。
斜睨等候的紅嚴,夏子龍拍了拍她肩,「乖!晚上再打電話給你。」
「好啦!」舒欣轉向凝睬著劍影,想將他到鑿釜刻的臉孔鐫刻在腦海裡,「小心點。」
劍影頡首,跟著冷酷俊美的夏子龍步出玄關。
微風爽颯的午後,巷道內了無人煙。
「我已經知道你真實身份了。」夏子龍開門見山的冷道。
劍影一點也不意外。
「紅嚴不過是天地門的你對外的身份掩護,你身上散發懾人氣勢和威嚴應不是個無名小卒。」夏子龍深思的瞇起眼兒。
「劍影!」劍影惜言如金的開口。
「武堂劍影啊!」夏子龍冷眉微挑。
「你知道不少。」看來為了舒欣,夏子龍下了番功夫。她的好,他知道,只是從未擁有過愛的他能給她愛嗎?
「我是自武氏家族資料溯源去查。」全天地門中只有武堂的武閻,也就是武昭訓是繼承父志,其他人身份、年齡、特徽均不詳,沒想到沉默寡言的巨人居然會是天地之劍。
「你是劍,還有刀……算我多問了。」太神秘的東西總會引人好奇,而好奇心足以殺死一隻貓,甚至引來禍端。夏子龍熟悉這個道理,轉開話,「你的身份是偽造,如今曝光了,你會選擇消失嗎?」
劍影不置可否。
「你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欣兒是個單純認真的女孩,一旦愛上就很難改變她的心志,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夏子龍挑明了話。
劍影依舊面無表情,胸口氾濫的情潮不停的撲擊他冷硬如鐵石的心臟。他有愛,他能愛嗎?
「欣兒自幼備受寵愛,不知人心險惡,我不希望任何暴力血腥污染了她純真的心靈。」
這算是警告?劍影垂斂濃密的羽睫,深思的沉吟,「你是要我離開她?」
夏子龍深吁了口氣,淡淡的搖頭,「如果在沒愛太深之前你走的話,欣兒可以很快的平復傷口,但太遲了,任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欣兒毫無保留的愛你。那你呢?你對欣兒又是什麼感情?」
「如果是玩玩,只怕我此刻是躺在地上,而不是站在這。」
「你很幽默。」若非瞭解天地門都是講信義和重感情的好漢,自己是不會和他談。
「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你任何問題,這是我和舒欣之間的事。」
「對欣兒的家庭背景你應該知道不少。」
「舒家的人很團結。」很難想像舒欣背後是個龐大的宗族,在愛的包圍中出生的她像天使般純潔無瑕,而被扔在垃圾堆的他是髒亂、老鼠、蟑螂,還有無盡的黑暗,他是個來路不明的棄兒。
「你也該知道身處黑社會中的你沒有未來,你又如何能給欣兒安定的生活?」
劍影沉默。他說的是事實。
「所以我希望你作個決定,可能的話我也希望有你這樣優秀的甥女婿。」語畢,夏子龍轉身離去。
劍影矗立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佈滿粗厲冷硬的線條依然讓人退避一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