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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凌築

  「沒有人的人生是一片空白。」望著她對他視若無睹,衛尚風心抽痛了下,黯然起身,「我還會再來探望妳。」

  「衛……」她茅塞頓開,小臉漾著興奮的光采,可是屋內已經聽不到他的氣息,他走了。她想起他說,他還會再回來的不是嗎?那麼,她又何必急於一時呢,正好趁這段期問考驗他是否真的變了。

  「小姐,看妳笑的,什麼事那麼開心?」捧著藥的春喜進入屋內,看到小姐重拾歡顏,她也鬆了口氣,還是未來的姑爺有辦法。

  雲飛雪佯裝若無其事,「沒什麼,又要吃藥了?」聞到那熟悉的藥味,她整張小臉皺成一團。

  「大夫交代一定要按時吃藥才會好得快,來,小姐,過來坐。」春喜牽著她到花桌邊坐下,幫她吹涼藥,「小姐,我喂妳。」

  「拜託,我已經好很多,可以不用餵我吃了。」

  春喜眼珠子一溜,促狹的一笑,「小姐,原來妳這麼不想我喂,還是說妳希望衛公子來喂妳?」

  「春喜,好呀,妳敢取笑我,看我饒不饒妳。」雲飛雪作勢要教訓她。

  「哈哈,我不敢了。」

  「別跑。」

  難得的笑聲如銀鈴般充滿整間屋子,愛情的顏色悄悄染上了雲飛雪的心窩。

  第十章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大小姐,大廳外有自稱來自江南金織樓的人求見。」

  「金織樓?」雲飛雪眉黛顰起,「石英,我記得們雲紡樓好像跟金織樓素無往來,他們來幹麼?」

  「這卑職不清楚,不過他們堅持要見妳。」石英也覺得奇怪,金織樓和雲紡樓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根據傳聞金織樓是楚氏水夫人創立的,在丈夫身故後獨立扶養三子,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中豪傑。發明了水繡湘織而名揚四海,傳給三子,長子楚逸皇以開疆闢土見長,不到三年光景已雄霸南洋,是個商場悍將;次子楚逸龍以守成見長,冷靜精明,有南野臥龍先生的稱號,三子楚逸冥,善於四兩撥千斤之術,可惜長年臥病在榻,見過他的人沒幾個。

  「好吧,石英,麻煩你把我枴杖拿來。」她還是習慣自己走路,不想依賴任何人。

  「是。」石英必恭必敬的遞上枴杖,跟著她身後步入大廳,並在她耳邊跟她講述來人模樣。

  軟榻上一個溫文秀氣的男子,身披價值連城的狐裘白氅,有張蒼白的臉龐,虛弱的氣息,彷彿隨時會駕鶴西歸。

  他的身旁有八個大漢隨護在側。

  「敢問姑娘就是雲紡樓的當家雲姑娘?咳咳……」男子輕咳了幾聲,繼續道,「在下楚逸冥。」

  「你好。」雲飛雪斂身一福,緩緩坐下,「聽公子聲音很年輕,想不到雄據南方蠶絲市場的金織樓當家居然是個年僅弱冠的公子。」

  「哪裡,姑娘見笑,妳虛長我三歲,不介意的話……咳咳,我就稱呼妳雲大姊。」楚逸冥輕柔和善的嗓音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當然好。」她雖然看不見他,不過能感覺他是個教養良好的少年,沒有紈褲子弟的驕縱任性,她很自然喜歡上他,「不知楚公子來訪有何指教?」

  「咳咳……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雲飛雪挑眉。

  「關於前陣子雲紡樓大火,小弟要負大半的責任,是小弟的屬下好大喜功,以為毀了雲紡樓就可以獨霸布匹市場……」

  「你說什麼?」石英震怒的咬牙。

  「石英退下。」她揚起手制止他,「你說這是你屬下做的?」照理說她應該怨恨那些燒燬雲紡樓的人,可是說也奇怪,面對這孱弱的少年,她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坦然。

  「是的,這是小弟領導無方,才惹來這麼大風波……咳咳。」楚逸冥撫掌輕拍,他的隨從立刻上前,搬了一個沉重木箱來到堂前,「這裡是一百萬兩黃金,賠償貴府的一切損失。」

  「這太貴重了……」雲紡樓和染坊全部蓋新的也不需要一萬兩白銀,除了燒掉的顏色要重新搜集比較麻煩而已。

  「不,這些錢還不足以彌補小弟屬下所犯的過錯。」他再次拍手,「另外這千年雪參加上數十種藥材調製的藥丹,只要磨成粉混水點進眼睛,一天三回,不出七日,相信雲大姊就可以看得見了。」

  雲飛雪一愕。她可以重獲光明了?頓時心中百味雜陳。

  「至於鑄下大錯的屬下我已經移交官府處置,其它同謀或知情不報的手下我也已經嚴懲,日後我會嚴加督促底下人,還請寬心。」楚逸冥在隨從攙扶下起身一禮。「在這裡,我再次向雲大姊賠禮。」

  「不用了,事情過去就算,還好沒有人員傷亡,是不幸中的大幸。」雲飛雪優雅的微笑。

  「大小姐,怎能就這樣算了?」石英為小姐抱不平,厲聲道:「你們金織樓燒了我們雲紡樓,還把大小姐眼睛弄瞎,以為隨便道歉就可以了事?」就因為雲紡樓樹大招風,大小姐經營能力強惹來殺機?

  「石英,沒關係了,對方是帶著十二萬分的歉意,誠心誠意的來道歉。」在失明的這段期間,她有失也有得。

  失去了雙目,她的嗅覺和聽覺、觸覺變得更敏銳,從日常生活中,她發現不少驚奇。

  顏色原來也是有屬於它的味道,人的呼吸也會隨著心情的不同而變化,人的腳步聲也有不同,還有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息。像每天一早就來報到的衛尚風身上的麝香……三里開外就可以聞到哪股風騷味。想起他,一朵甜蜜的花朵在她唇畔徐徐綻開。今天他還沒來報到。

  「小姐。」石英感到難以置信。

  「謝謝楚公子的美意,那我就卻之不恭的收下了。」雲飛雪斂起了笑,起身一福。「石英,叫人把東西拿下去。」

  「小姐。」太輕易饒過對方了吧!

  「快去。」

  「是。」石英無奈的吆喝奴僕把東西搬進屋內。

  「雲大姊,小弟還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擾太久,告辭了。」楚逸冥身側的八名壯漢旋即抬起軟榻。

  「石英,代我送客。」雲飛雪含笑相送。

  「不用了,就此別過。」楚逸冥頷首致意後,讓八位隨從抬著軟榻動作整齊劃一的反轉後步出大廳。

  「小姐,妳對他們太寬容了。」石英回到她身邊。對她的感情已從愛慕之情轉為兄妹之情。

  「不要緊,石英,我眼睛可以重見天日了。」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不過,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就是別讓衛尚風知道。」雲飛雪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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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爺,早,你找小姐呀?」

  一早,衛尚風按時來報到。春喜和如意已經漸漸能接受這個花心風流的姑爺,不時從他言談舉止中感覺他對小姐的用心關愛,難怪長安城裡沒有一個姑娘不拜在他褲管下。

  不過,小姐的態度卻是曖昧不明,明明都已經原諒了姑爺,卻還對他冷淡如冰,不知道心裡想些什麼?

  「小姐她在新蓋的染坊裡。」她給他指了方向。

  「謝謝。」衛尚風對兩人有禮的頷首後,朝剛落成的染坊走去,還沒靠近染坊,就聽見屋內傳來雲飛雪清吟柔亮的嗓音。

  「阿雄,這邊加一點水,阿義,你小心一點搬。」雲飛雪站在染料的桶子邊指揮若定,一點都看不出瞎了眼的樣子。

  「雪兒。」衛尚風溫柔的低喚。

  「嗯。」她故作冷淡的虛應。

  不知道為什麼,在濃郁嗆鼻的花香和染料味道中,她還是能夠輕易的分辨出屬於他的氣息。

  衛尚風趨前來到她身邊,「雪兒,妳從早忙到現在,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從她看不見的明眸中看到了執著,對顏色的認真。

  「不需要。」雲飛雪摸索著牆邊護欄,來到第一桶染料旁,以杓子舀起顏料嗅了下,再用手指觸摸感覺,「這顏色味道太濃烈,觸感太稠膩,阿義再加水,重新調過。」敏銳的感覺比雙眼還挑剔,可以精準的抓到她要的顏色,連染坊裡的老師傅都驚呼不可思議。

  「我說別弄了。」他看她忙碌著都沒有休息,感到心疼不已。

  「不行,雪紡樓的名聲是我祖先建立的,我不能讓它斷送在我手裡。」她得趕快把這些顏料重新調製好。

  「可是妳的眼睛……」

  「瞎了又不代表不能做事。」

  「該死的,妳身體才剛痊癒,還需要多休息。」他好想把她抱在懷裡狠狠的親吻,可是他不敢,現在她眼睛瞎了,纖細柔弱的外表看起來更加楚楚憐人,天知道她個性一點也不嬌弱,但他還是怕狂肆無禮的舉動會嚇到她。

  雲飛雪沒理他的話,走到一旁垂掛著一排排蔭干的布料,摸了摸染布的質感,淡道:「這批貨月底趕著要出。」

  「那還早。」沒必要那麼急。

  「但是,顏料已經全在那堆大火中毀光了,我必須在期限內調出合適的顏料,才能做出染布。」說著,她轉向另一頭,「阿雄,這些染布已經干了,先把它們搬出染坊,以免這裡的濕氣影響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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