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太好了,你沒事。」小丫頭哭得淅瀝嘩啦。
衛尚雲兩道眉毛糾結在一塊,口氣不善,「米遙,你怎麼來了?」米遙是他的貼身丫鬟。
因為職務的關係,他長年在外奔波,極少住在衛府,她依然把他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因此,他才知道不知何時娘給他找來這麼一號人物。
初見到她,本以為又是娘設陷給他安排的相親計畫,於是他對她采視若無睹,後來從紅姑口中得知米遙是賣身葬父的孤女,娘收留她,還打算收義女栽培繼承她媒婆的衣缽。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說不定娘就是為了降低他的戒心才會這樣說,誰教娘的前科纍纍,素行不良。
「大人,抱歉,米姑娘執意要跟來。」米遙身後是兩個跟衛尚雲一樣高大威猛的男子,都是一身捕快打扮。
「衛忠,衛信。」這兩個是他身邊的龍虎二將,被他指派護衛皇上,「你們怎麼沒跟在皇上身邊?」
「是皇上要卑職來接應大人回京。」衛忠開口。
他就知道!「你們回去告訴皇上,下官有要務在身,無法回京覆命。」現下好不容易發現線索,他怎能輕易撒手。
周易民倒抽一口氣,全天下也只有他敢如此抗旨。
「可是……」衛信與衛忠相視一眼,面露難色。
「你們就回去同他說,拜託我調查的案子已經有了眉目。」不想讓他們為難,衛尚雲只好透了一些口風。
「什麼案子?」周易民好奇的低問,換來衛尚雲冰冷的一橫,他噤若寒蟬的閉上嘴。
「屬下遵命。」衛信和衛忠只好抱拳一揖。
「等等,順便把米遙給帶回去。」
「這……」衛信和衛忠臉色丕變。
衛尚雲凌厲懾人的深瞳瞇起一條縫兒,陰惻惻的道:「你們可別告訴我,她是我娘要你們帶她來伺候我的?」看來當媒婆的娘,還是沒有打消把他跟她湊一對的爛主意。
衛信和衛忠尷尬的低垂下頭。
「算了,你們回去……且慢,衛忠你留下。衛信,你護送米遙回衛義武館並向皇上覆命。」留個能信任的幫手在身邊。
「大人……」衛信哭臉如喪考妣。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來伺候爺。」米遙在衛尚雲跟前跪倒在地,激動得握住他的大掌。
「夠了,我這裡不需要你!」他沉下臉,攢起冷酷眉,霍地站起來甩開她的糾纏,她跌坐在地上。
「爺,為什麼?米遙到底有哪裡做得不好?米遙會改。」她淚流滿面,哀怨得如泣如訴,「求求爺別不要米遙。」
「你沒有不好。」
不好的是他那雞婆的娘,沒事搞了收養孤女的把戲。美其名當義女,誰知道娘會不會挾恩要米遙委身於他?想到這一招,他腦海浮現桂兒那笨笨呆呆的單蠢樣,一抹不露痕跡的微笑柔和了他僵硬的唇線。
收斂起思緒,他冷然的掃了一眼米遙,「是我們根本就不合適。」何況他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
「爺,米遙會盡心盡力伺候爺,請爺不要趕米遙走。」她站起,從他背後衝動的抱住他,他來不及閃避……
這時門外又有捕快來稟告,「大人,白莊白姑娘來找衛大人。」身後跟著站在門口等候通報,卻目睹這一幕而一臉錯愕的白桂。
一股椎心刺骨的痛狠狠的釘進她的心田,她沒有多想的轉身就跑,不知為何眼眶泛熱,鼻頭酸澀,她只想逃離這。
「該死的!滾。」衛尚雲勃然大怒的拂袖一震,米遙毫無設防的被他內力震開,跌倒在地的嘴角滲出殷紅。他冷鷙的低吼,「把她送回衛府,別讓我再看到她。」而他看也不看米遙一眼,追了出去。
他的弱點,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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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兒,你別走,聽我解釋。」衛尚雲追到衙門大門口,握住低著頭匆匆急走的白桂。
「你別拉著我。」她沒有回頭,噙咬著發顫的唇瓣。弄不清為何目睹他跟別的姑娘糾纏不清會心如刀割?
「你哭了。」衛尚雲驚喜。這表示她在吃醋?
「我才沒有。」白桂快速的用袖抹了把臉,若無其事的昂起倔強的下巴。「你跟來幹麼?你那麼忙,我不打擾你了。」
「還說沒哭?那這是什麼?」目光熾烈的盯著她,他抬起溫暖的大掌拂上她眼瞼下方,輕柔的以食指掬了一滴斷線的珍珠淚兒,舉至唇邊舔舐,鹹濕的滋味卻是如此甘甜。
白桂心卜通的敲鑼打鼓,滾燙的血液自脖子急湧上升到腦門。他怎麼在大庭廣眾下對她放肆輕薄?
她的眼淚沁透他肌膚,滲入他悚動奔流的血脈,他心臟急遽的猛跳,狂喜淹沒了他,他興奮之情寫滿了眉眼。
「你總不會告訴我,眼睛裡流出來的是鼻涕吧?」衛尚雲咧齒而笑,露出一口得意的白牙。
還有臉笑!臉紅的白桂瞪他一眼,甩開他快步走,「你別纏著我,你不是要回京城去,那還不快走。」
他溫柔凝眸,亦步亦趨,「就算要走,我也要帶你回去,不過不是現在,我還有件任務要去執行。」
任務?!
白桂猛地煞住腳,眼皮一跳,心兒打個慌顫,不安的望著臉龐稜角分明,嚴酷而冷沉的他。
他怎能還那麼鎮定?常聽人說他緝拿的惡徒通常殺人不眨眼,手段凶殘,狠戾陰毒,遭遇的危險更是普通捕快的好幾倍驚悚。
說不定他這次會被人一劍穿心,或是遇到了嗜血殘暴的兇徒……光想她心涼了半截,一陣無法控制的寒顫滑下她背脊。
她不要!她不想再見到冰冷的他躺在榻上,一動也不動。
她擔憂的遲疑低問:「會不會有危險?」
「任何工作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危險。」衛尚雲聳聳肩,將她臉上自然流露的關懷之情盡收眼底。
從他接任捕快的工作,出生入死到今,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腥風血雨,說沒有害怕退縮是騙人的,但,總得要有人去做,總要有人把惡徒繩之以法,幸虧這一路走來都能化險為夷。
而這次一時的大意遭受敵人暗算,若非有桂兒出手相救,他是真的成了枉死城的孤魂。
「你在擔心我?」撫著她白嫩的臉蛋,他笑容擴大。
「我沒有。」白桂趕緊撇頭,鄭重的否認,只是清澈的眸底掩不住憂心偷偷的覷視一副漫不經心的他。他這樣哪像威風勇猛的鐵血神捕,根本像只會討姑娘家歡心的傻男兒。
衛尚雲忘形的握住她的柔荑,認真專注的道:「桂兒,你等我,等我把事情辦完,一定回來娶你。」
「誰要嫁給你啦。」白桂心怦怦跳,忙抽回手。
衛尚雲佯裝小媳婦可憐兮兮的口氣,「我裸身給你看了,全身上下也給你摸光了,你要負責……」
她急忙的摀住他的大嘴,羞惱的橫了他一眼,「這種事別在大街上嚷嚷,很容易引起誤會,你不想做人,我還要臉。」覷了覷四周,他們怪異的舉動已經引來路人側目,不知誰冒出大叫——
「爹,那個人好像是鐵血神捕跟白桂姊?」
「真的嗎?鐵血神捕在哪?」
「快跑。」她忙不迭的一把抓起衛尚雲,火燒屁股的逃離現場。
人怕出名,豬怕肥。這是此刻她的心情寫照!
都是因為鐵血神捕太有名,連帶的讓以前不受矚目、毫不起眼的她也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話題人物,就連上街都會有人向她問好,害她一時受寵若驚,還有誇張的三姑六婆問她和他進展到何階段?她何時嫁給他?
跑到了鎮外,白桂才勉強扶著路邊的大樹喘氣。
衛尚雲點了點她的肩,指了指他們之間那交纏牢密不可分的手,笑容可掬,「我是不介意讓你一輩子握著我的手啦!只是抓著我,你會跑得比較辛苦,這樣我會心疼的。」
她驚慌的甩掉他的手,就像扔開燙手山芋,「你別肉麻當有趣,害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還不由自主打個輕顫。
真的好惡!
什麼時候他變得那麼油腔滑調?說出去絕對沒有人相信現在這樣嘻皮笑臉的無賴,是江湖中傳言冷酷無情的鐵血神捕,不過他那張兇惡的土匪頭子臉和那種嘴臉實在……白桂忍不住噗哧一笑。
「太好了,你終於笑了。」不枉他犧牲形象!衛尚雲如釋重負的鬆口氣,「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從來沒有學過怎麼安慰人,可是看到你哭我就手足無措,整顆心都亂了。」
白桂心口感到喜孜孜的甜蜜。她應該相信他才是,以他嚴以律己、剛毅拘謹,正直不阿的個性怎麼可能到處惹桃花。
不過,她才不要讓他知曉她已經原諒他了,故作冷淡的道:「小宣要我來問你,要不要參加明天的拍賣會?畢竟你才是禮物的當事人。」
「當然好。」衛尚雲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自從認識她,他笑的次數比他出生以來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