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至少等相過親再走?」秋兒放棄遊說小姐的希望,只求小姐逃親的計劃別太早曝光。紅姑想了下,嫣然一笑,「也好,去看看那個姓薛的娘娘腔。春兒、秋兒,去把我今天打死的蟑螂撿回來。」
[小姐,這不太好吧?]有失厚道!春兒和秋兒相視一眼,苦笑不已。
「順便今早掃地發現牆角的老鼠屎收集起來。」
「幹麼?」
「加料。」紅姑笑盈盈,自花桌上捧了杯水。
烏雲飄上她們頭頂,衛府又要雞飛狗跳了。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紅姑在娘那雙精明銳利的老眼盯著下不敢造次,表現出難得的溫馴柔順,捧著茶盤裊裊移蓮步,奉茶到薛家母子面前。
「薛夫人請用。]優雅的一福,紅姑瞟著眼打量豬公臉的薛夫人,符合唐朝美人形象,粗肥的手指戴著二十幾個金戒指,全身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的炫耀財富,不愧是洛陽暴發戶。
「好好。」捧過杯盤,以口就杯緣,薛夫人視線沒有離開紅姑身上,爾雅的微掀杯蓋淺啜一口。
「薛公子,請。」紅姑將竊笑悶在胸腔,含羞帶怯的奉上第二杯加料的茶,但願他們喝完才發現才好玩。
「娘,我很滿意。」不持紅姑退下,遺傳薛夫人的胖男子拉了下他娘的衣角,壓低聲音,「我要她。」
[別急,有梅婆在怕什麼。]薛夫人拍拍兒子的手。要他腳稍安勿躁。
[梅婆,你真是好命,令千金溫柔賢淑,人好手巧。"視線追尋著出來奉茶後消失在門簾後的紅色身影。
[薛夫人,你太客氣了。你生的五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娶了媳婦又孝順,你才好命呢,哪像我,唉,媳婦孫子連個影都沒有。]薛夫人覺得有些口渴,將杯蓋整個打開,打算吹涼,"呵呵,這都是歸功於你的牽線作媒……咦,這是什麼……啊" 長安城內懸掛著「衛義武館」龍飛鳳舞四個大字匾額的大宅,忽然傳出淒厲的慘叫。
[啊,快拿開茶裡放蟑螂、老鼠屎就是你們衛家的待奉客之道,這門親事我們薛家高攀不起,兒子我們走。""薛夫人,你等等……"接著是翻屋頂的河東獅吼,"衛-紅-姑,你這臭丫頭給我出來!" 「呃,夫人,小姐……小姐,她跑了。」僕人戰兢的指了門外。
「你們還楞在這幹麼,還不都給我去追,誰能抓到小姐月俸加倍。」簡直要丟盡她梅婆的臉。
接著「砰!」漆紅的門扉被撞開二群人由衛義武館湧出,為首是個徐娘半老的婦人,東張西望,眼尖的掃見左邊三丈高的圍牆上一個紅色身影身手矯健的翻越過屋脊。
「在那,快追!二」梅婆怒吼的一指。
紅姑持著包袱俐落的躍下,回頭看見大批追來的家丁,有的持棍,有的持網,彷彿在追緝逃犯,聲勢浩大讓行人側目之餘紛紛走避。
她轉身就跑,邊跑邊回喊,「娘,別逼我啦,我真的不想嫁。」幸虧她跑得快,她才沒興趣坐在堂前給人品頭論足秤斤論兩的嫁掉。
梅婆追得臉紅氣喘的咆哮,「你……你這死丫頭分明要活活把我氣死,說這什麼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娘,那個姓薛的根本是個花心爛蘿蔔,你居然還要把我許配給他?」她可是事先都探聽清楚了。
「閉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在左鄰右舍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下,梅婆的招牌就快被她女兒給拆了。
「娘,饒了我吧!」逃也,她才沒那麼笨回去送嫁。
「你再給我逃跑,等被我逮著,你就給我試試!若沒把你押上花轎,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逐漸的吼聲被拋到身後,紅姑眼眸一溜,回看梅婆被拋到遠遠的,跑得有些喘的她決定鑽進胡同稍作休憩。背靠著牆喘息著--
「紅姑!」冷不防肩被輕拍一下。
「啊」紅姑驚嚇得彈跳開。
「你嗓門還真大。」映入眼簾是兩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其中俊朗的男子掏掏耳屎,椰愉道。
紅姑拍著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二哥!是你,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衛尚風,有雙迷死女人不償命的桃花眼和花言巧語的風流嘴,與七王爺李炫哥倆好,焦孟不離,只要到長安的妓院問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而他們認識也是在妓院,通常不分晝夜的、永遠[精力充沛],流連花街柳巷三天兩頭見不到人是正常,而今大白天的--
「你們怎麼會在這?」
「你不是禁足中,又怎麼在這?」衛尚風似笑非笑,「聽說今天娘找來相親的是洛陽的大富薛家……嘖嘖,看來你惡名遠播,無怪乎娘無奈的在長安城外尋求發展。」
「你又好到哪裡去?」紅姑皮笑肉不笑,「要是被娘知道你在悅賓客棧裡調戲娘屬意的未來媳婦吳家千金,嚇跑了她,看你怎麼辦?」
「你……你怎麼知道?」他心漏跳一拍。
「臭丫頭,藏哪裡去,快去找!」巷外已傳來娘親的咆哮,紅姑心一凜,轉向衛尚風。
「幫我擋著娘,否則嘿嘿……我被逮著,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就算被逼上花轎,我也會拖個替死鬼。」她威脅完,便朝巷子另一頭鑽。
「紅……」咬牙切齒的吼聲還沒迸出喉就被打斷。
「尚風,你怎麼在這,有沒有看到紅姑?」衛尚風還沒走出胡同,梅婆已經眼尖的發現他們哥倆好。
「紅姑?沒有啊,倒是今天吃了不少紅姑龜,肚子還撐著呢。」衛尚風撫了撫肚皮,與李炫擠眉弄眼。
梅婆瞪了他們一眼,「少給我嘻皮笑臉,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外頭給我做了什麼好事,雖然說吳家千金執意要退親,但還有個王家,明天我們要去拜訪,你最好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否則皮給我繃緊一點。」
衛尚風笑容僵在臉上,一旁的李炫以扇掩口悶笑。
「現在給老娘讓開。」梅婆推開衛尚風,率領家丁浩浩蕩蕩的追,撂下狠話,「死丫頭,就不要給我逮著。」
逃離家園後,紅姑經過路邊攤販,聞香肚子便發出咕嚕嚕的哀嚎。在一家攤子前站定,卻只能垂涎的聞香。
原因無他,帶了包袱、換洗冬衣夏服,隨手防身的匕首也帶了,卻獨獨遺漏最重要的銀子。
真糊塗,早知道叫春兒、秋兒幫她準備行囊。
而今躲躲藏藏了三日,乾糧盡,肚子空,她還沒逃出長安娘親勢力範圍。
忽然雷聲大作,還來不及防備,天空嘩地下起大雨,紅姑趕緊閃躲進路旁的客棧屋簷下。
仰望陰雨綿綿的陰沉天空,這該叫屋漏偏逢連夜雨。早知道應該先看黃歷再逃家!
「俏王爺駕到,還不讓開。」一票人馬浩浩蕩蕩的跨進客棧。
紅姑挪開身子躲在角落。
大唐王爺多不勝數,官位世襲制,父親是王爺,兒子也當然是王爺,造成王爺滿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這裡是天子腳下的長安城。
「客倌,裡面請。」小二勢利的瞪了紅姑一眼。「別擋在這妨礙我們做生意,去去去!」
為閃避小二的推擠,紅姑退後,「啊啊--」沒注意門前階梯落差,一個顛簸,身子往後傾斜,她驚慌的閉上眼,就要跌進雨中泥濘地。沒有預料中的痛楚,掌、心下溫暖又厚實的物體讓她忍不住睜開一隻眼,身背靠著一個高大壯碩的銀袍男子,肩部以上隱沒黑色斗笠帷帽中,他雙手負於身後,僅僅是站著便堅定毅立宛若磐石,濃郁卻不嗆鼻的男人麝香瀰漫她的呼吸,她心卜通的漏跳一拍。
「放開爺。」隨侍他左右的男子也是戴箸斗笠帷帽。
紅姑傻楞楞的回神,「對不起。」耳根子一陣熱,她忙不迭的推開他退後三步,站穩身子。
這還是除了跟她打鬧的父兄和師兄弟外,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個陌生男人親暱的接觸。
「抱歉,三位大爺,小店客滿了。」小二當在門口,用布抹了抹額際冷汗,看了屋內的俏王爺一個人佔去五張桌子,其他座位的客人見此情勢也銀子一扔就逃了。
「小二你胡說,你們店裡明明還很空,哪有客滿?」紅姑看不慣的雙手插腰,為身後無意中幫了她小忙的客倌仗義執言。「也不過是個王爺,就不允許客人進門,你分明是狗仗人勢,欺善怕惡」看了眼因為剛剛俏王爺來到,就算空位很多也沒有人敢進的客棧,偌大客棧空蕩蕩,獨剩橫行霸道一王爺。
「你這瘋婆子,我說沒空位就沒位子」小二吆喝的拉大嗓門。
「我們換一家。」被稱爺的男子淡然開口。
「可是現在下雨。]其中一名侍衛猶豫道,觸及隔著黑色紗帷銀袍男子冷銳的視線,他趕緊改口,「是。」
「且慢。」紅姑拉住銀袍男子的寬衽,「你們怎麼這樣就走?.明明是對方欺人太甚,我們幹麼要退讓這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