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硬生生拉回半空中高舉的拳頭。「不許你再叫我娘子!」他害她失去理智,她差點把重要人證打死。
「別……別再打了。」假年獸全身體無完膚,嘴歪眼腫大,牙掉了大半,被她打去半條命,他氣若游絲。「我什麼都招了,錢也給你。」心裡直後悔為什麼貪圖一點銀兩來假扮年遇到這粗暴的丫頭,這一身傷所需的醫藥費,這次賺的都不夠賠。
「很好,算你識相,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芊芊搜括他呈上的銀袋揣入懷裡,「還有這個就當作呈堂罪證。」看著鼻青臉腫,看不出人樣的假年獸,她嚥下口中的噗哧聲。
「我叫哈里,是東鎳西村人氏,沒有工作,靠打雜維生,有天有個穿著華麗的人到我家,我認識他,他是巫……」話未完,人已往後倒下。
「繼續說呀!」芊芊揪著他拚命搖。
「別問了,你看看他的背。」年昕舜冷靜的開口,順便退個三步別開眼。嘖,紅!他太在意她,以致來不及制止暗中的敵人。
芊芊翻過哈里,倒抽一口氣,一把銀晃晃的飛刀由後背穿透他的心口,鮮血濡紅他的衣裳,而她竟然沒發現!芊芊駭然變色,不自覺得鬆手,哈里虛軟的倒臥在地。
芊芊拍拍他,「你醒醒,我話還沒問完。」這一手擲刀可見殺人者比圍堵他們的更上一層,「可惡,線索又斷了。」芊芊懊惱的放開見閻王的哈里,仍氣不過的踹他兩腳。
生前挨揍,死後仍不得安寧,年昕舜不禁要為他哀悼。
「他已經死了。」年昕舜好心的說,上前小心翼翼翻側哈里的身體,忍住暈眩的感覺審視那一刀斃命的傷口,既准又狠,足以見對方意在殺人滅口。
「到底是誰幹的……誰?」倏地,樹葉唏簌的微響驚動芋芊,她轉過頭,眼尖的掃見路的盡頭一閃而逝的黑影,不假思索的拔腿去追。「一定是那個人幹的,站住,別跑。」
「芊芊,別追——該死的。」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大腦?窮寇莫追這四個大字沒念過至少也要知道意思、
年昕舜根本來不及喝止衝動的她,只得提氣趕緊追隨她。
不—會兒。在山徑轉角發現她顛簸的步伐仍逞強的向前走。
「芊芊。」看到她以劍鞘支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他驚駭的倒抽口氣。她該不會遭到毒手了吧?
她勉強擠出虛弱的微笑,接著人往後倒下。
這一幕讓他心臟停止跳動,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恐懼,就算是被爆竹攻擊也沒這樣深沉的害怕。他趕緊飛奔到她身邊,在她著地前的那一刻抱住她軟綿綿的身軀,大氣不敢喘一下。
「芊芊,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擔憂她是否受到那刺客的暗算,他小心翼翼摟著她,仔細檢查她的身體每一處。
搖搖頭,她有氣無力的問:「那壞人呢?」
「跑了!你這笨蛋,不衡量自己能力就輕舉妄動,對方可是會暗箭傷人的殺手,要是使毒或設陷阱……」話被打斷。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有完沒完,比我娘還嘮……哎唷。」記憶中總覺得以前好像也遇上像他一樣的人,是在什麼時候……
她痛苦的呻吟聲狠狠的鞭打在他心房上,「你怎麼了?哪裡痛?我帶你下山去找大夫。」
早該知道她是急驚風一族,行動比思考快,做事不經大腦,做了再說,連她爹娘都管不住她,她能活到現在是閻王可憐她。
「不用了,我沒事。」芊芊撫著肚皮,虛軟的眼皮垂下,氣若游絲的斷斷續續,「我只是覺得……」
「只是怎樣?」惶惶不安的恐懼梗在喉嚨,如果她睜開眼就能發現他此刻深瞳眸底藏不住的感情。
「我……我好餓……」她昏了過去。
年昕舜一怔,如釋重負的迸出笑。原來這丫頭是餓過頭了,差點沒把他給嚇死,看來他真的是栽到她手裡。
第五章
人煙罕至的山谷中,小溪畔,有棟木屋。
「這是你第一次帶姑娘出現。」
「穆娘,我只是在路上遇到快餓昏的她,而臨時又找不到什麼吃的,我就想到你這了。」年昕舜裝出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模樣,「雖然她是漢族人,但總不能見死不救,所以順手把她撿回來。」
「是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欲蓋彌彰?」
「穆娘,我還有事去辦,她暫時交給你。」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是誰在說話?
芊芊睡眼朦朧的聽到一男——女說話的聲音,女的沒聽過,男的好像是……
「年昕舜。」
虛弱的吐出話,芊芊張開眼。
「你醒了,把這碗粥喝下去。」—個慈祥的婦人坐在床畔,手裡端著粥一匙一匙的邊舀邊吹。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芊芊連忙坐起身,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
「你身體還很虛弱,還是躺著。」
這樣溫柔和藹的婦人柔聲細語讓人無法拒絕,她讓芊芊想到小時候生病時娘親也是一湯匙一湯匙的餵藥,但自從爹當了官後,照顧她的事就交給下人,娘親跟著爹忙著應酬和應付大大小小官宴,連探望她的時間都沒有,自然別提有時間製造個弟弟或妹妹,也讓她成為霍家的獨生女。
「你叫芊芊是吧,你好,你叫我穆娘就可以了,阿舜跟我是同門師姐弟,我大他一輪生肖,算是看著他長大,沒想到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他已經到了可以娶妻成家的年紀,真是歲月不饒人呀。」
穆娘幽幽歎了口氣,直視前方的目光迷離縹緲,的沒有焦距。
「穆娘,你還好吧?」
芊芊端詳著她,自外表看不出年紀,衣著簡樸仍掩不住她舉手投足間流露成熟高雅的風韻,看起來應該是出身良好的人家閨女,只是怎麼會住在這荒山野嶺,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還有傳聞年獸出沒的山裡?
由她打扮應該是已婚婦人,那為什麼沒看到她相公。種種疑問塞滿她不大的腦。
啊——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懶得去想穆娘和年昕舜的關係,只是胸口鬱悶不散。
「沒什麼,吃吧!」
穆娘溫柔的舀起粥送入她口,轉移話題,「剛我聽見你睡夢中在叫年昕舜,是夢到他嗎?」
「噗!」
芊芊差點將嚥下的粥噴出,還是被嗆到的猛咳。「咳咳……誰、誰夢到他啦?」
他是她的惡夢!
「別吃那麼急。」穆娘輕拍她的背,「阿舜這小子真不應該,居然讓你一個惹人愛憐的姑娘餓到昏倒。」
「是我自己不好,跟年昕舜無關,是我太急著上山救人卻沒什麼準備,好在遇上他。」雖然對他沒什麼好感,但他救了她是事實。
「我明白,你心疼他,來,吃—口」
真是百口莫辯!
「誰心疼他,他是個油腔滑調的無賴。」她心疼的是她的錢包,只是厭煩的他那似笑非笑的英俊臉龐浮現腦海,他又跑進她腦子裡作怪。
穆娘不覺莞爾,「他這無賴在我們族裡可是姑娘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多少女孩子暗戀著他。」
「那關我什麼事。」胸口鬱悶積壓一個個解不開的死結。穆娘瞅得深意,芊芊頗不自在,「哎呀!別把我跟他扯在—塊,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他幫了我一點小忙,僅此而已」
穆娘淡笑,「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是你們小倆口之間的問題,我是不該多管,只是……」垂首極力掩飾眼底閃過的哀傷,「唉!就算你們有緣也是無份,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舀了一口粥送進她嘴裡。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穆娘瞬間黯然的臉色引起她的好奇,想開口嘴卻卻塞滿了粥,她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邊。
「你別想太多,重要的是現在你們在起。」穆娘強撐著虛弱的笑起身,端起吃空的碗離去,「我再去幫你盛一碗,你先休息一下,另外你包袱我放在桌上,裡頭的衣服我已經幫你洗乾淨放在櫃子上,還有屋後有天然溫泉,如果你想要梳洗的話。」
「謝謝。」隨著穆娘帶著足以讓芊芊頭腦打結的一肚子疑問離去,她忘了剛剛的問題,注意力被這間雅致的木屋吸引。
屋內居然沒有油燈也沒有燭火,桌上有個木雕的盒子波動著耀眼的瑩光,明亮璀璨大放光明,使得屋內感覺像是白晝。
她好奇的探頭一瞧,盒內竟是比大人拳頭還大的夜明珠,光芒四射與月光輝映,她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天色已黑,窗欞外曳入銀白的月光。
原來是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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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沒有火,卻溫暖如夏日;房內沒有燈,卻明亮如白晝。
休息了好些天,養足了體力,下床活動筋骨的芊芊看廚房裡的穆娘正忙著,她對煮菜燒飯是一竅不通,叫她打架抓盜賊沒問題;叫她進廚房沒把廚房燒了就是奇跡,她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