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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典心

  別的不說,光是她現在喝的茶葉,就是上好的雪水毛尖茶,這種茶葉只出產在終年雲霧繚繞的雪山上,不但珍貴,標價更是令人看了,就要嚇出一身冷汗。

  這麼昂貴的茶葉,即使在錢家,也只能偶爾嘗嘗,哪裡會像南宮家,隨意端出來讓她這個客人享用。

  比起至今毫無反應的大姐;這家人的熱絡,倒是讓她覺得好窩心,愈待愈是舒服——

  馬蹄聲達達的響,窗外的景色由繁華街景,逐漸轉為清幽山色,馬車離開定遙城,改走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徑。

  南宮遠沉默的坐在一旁,翻閱著幾本書冊,黑眸在字裡行間遊走,神情一改先前的溫和,專注得有些嚴厲。他那高大的身軀佔去不少空間,讓寬敞的馬車變得狹隘。

  窗外的景色雖然幽美;卻略嫌一成不變,銀銀看得倦了,滴溜溜的雙眼轉了回來。

  「呃、那個——嗯,你在看什麼?」她問。

  「賬目。」

  他簡單的回答,手握硃筆,圈點批閱,在賬目後頭寫下指示,任何一項生意,全都處理得井然有序。

  「喔。」

  小腦袋歪扭著,偷讀南宮遠批下的各類命令,還在心裡估算南宮家的產業究竟有多龐大。他毫不避諱,任由她把批示全看光光。僅是賬目上看來,各類生意的價值已經夠驚人了,更別提那些土地莊園等恆產。

  幾疊的賬目,看在她眼裡,全變成了幾疊的銀票,她心癢難熬,非要握緊拳頭,才能忍住不伸手奪過來仔細研究。

  呃,不行不行,他們非親非故的,她無權涉及南宮家的商務,要是還貿然出手搶賬目來瞧,不是跟土匪沒兩樣嗎?南宮遠能容忍她偷看,未必能忍受她光明正大的拿來翻閱。

  兩隻小手藏在綢裙裡,握得更緊,努力說服自己要忍耐。

  其實,南宮遠對她夠大方了,甚至同意讓她參觀窯場,這已經是旁人夢寐以求的難得機會,她可不能再得寸進尺,把他的寬容用盡,到時候難保他不會火大,嫌她麻煩,一腳把她踹下馬車。

  只是,這會兒路途迢迢,要是不去偷看賬目,她能做的事似乎只剩下一樁——

  銀銀髮揮專長,開始召喚瞌睡蟲,坐在角落偷偷打盹。

  她的眼皮愈來愈重,起先還緩緩地開、緩緩地合,沒過多久就再也張不開,周公再度拎著她入夢下棋去。

  當南宮遠處理完賬目,再度抬頭時,她已經倚靠著錦褥,睡得不省人事。

  馬車內擺設舒適,但是行進中難免顛簸,睡起來當然不舒服,銀銀垂著頭,露出一截嫩嫩的粉頸,腦袋隨著馬車規律的震動,跟著左點一下、右點一下,小臉揪得像包子上的皺折,柳眉也蹙得緊緊的,似乎是睡得很辛苦。

  喀啦一聲,馬車輾過路上的坑洞,重重震了一下。

  粉臀兒被震得彈高數寸,最適合打瞌睡的姿勢宣告破解,她整個人滑到一旁,小腦袋歪歪斜斜的晃了幾下,凝聚不少的力道後,就朝堅硬的窗戶撞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南宮遠迅速出手,寬厚的男性指掌一探,她軟嫩的粉頰恰好落入他的手中,這才沒讓她撞上窗戶,免去皮肉之苦。

  他徐緩的挑眉,懷疑就算是沒有出手,以她過往的輝煌記錄看來,就算是撞得頭破血流,她也醒不過來。

  黝黑的指掌握住她的肩膀,以最徐緩的動作,將她的身子拉下,讓她的小腦袋能枕在他的膝上。

  「唔,不、不要吵,我還要睡——」銀銀睏倦的抗議,嘟起紅唇,小臉挪啊挪,隔著薄薄的布料,在南宮遠的膝上揉動,無意識的尋找最舒服的位子,軟馥的身軀貼得緊緊的,不留一絲空隙,甚至還不安分的磨蹭著。

  南宮遠輕撫著那粉嫩的肌膚,以掌間厚厚的繭,反覆摩挲,流連的輕觸著。

  這舉止格外輕柔,不想驚醒她。長指在四處遊走後,才挪移到她紅潤的唇上,以指尖感受那柔軟的芳澤。

  「唔——」唇上的酥癢,滲入沉睡的夢境,她全身軟弱,沒有半點力氣,眼睫輕顫背,像貓兒般輾轉咪嗚。

  這可愛的反應,令他的薄唇上勾起滿意的笑,眉宇之間的神情,逐漸轉為柔和。就連黑眸深處,長久冰封的情緒,也被溫柔一點一滴的滲透。溫和的態度,只是一層假象,出生商賈之家,使他習慣隱藏一切情緒,維持最嚴苛的理智。唯獨這昏昏欲睡的小女人,小動物般的單純心性,無辜得讓人難以防備。

  又酥又癢的撫摸,刷過她裸露的每一寸肌膚,舒服得像羽毛在輕搔著。她發出喃喃的囈語,本能的伸出粉紅色小舌舔舔紅唇,嫩嫩的舌還不經意的掃過他的指尖。

  高大的身軀猛然震動,額上浮現克制的汗水。

  想要她的慾望來勢洶洶,像利刃一樣貫穿他的身體,溫和沉靜的面具瞬間四分五裂,連理智都變得岌岌可危。

  這麼銷魂的誘惑,對男人來說,是最難得的享受,卻也是最痛苦的煎熬啊!

  該死!就算他能昧著良心,趁這時候勾引她,馬車內也不是歡愛的好地點。她無疑的還是個處子,絕對需要大量的耐心,與長久的誘哄,才能體驗到絕頂的歡愉,在他身下嬌吟翻騰——

  銀銀沒有察覺,身旁的南宮遠正處於天人交戰的緊要關頭。她伸出小手,胡亂的摸啊摸,握住厚實的手掌,滿足的摩擦著。

  溫熱的肌膚,以及舒爽好聞的男性氣息,有些陌生、也有些似曾相識。自從她進入南宮家,夢境就變得好溫暖,熱燙的氣息縈繞不去,每次入夢,都能反覆溫習——

  唔,好舒服、好舒服的感覺,她幾乎就要上癮了——銀銀噙著紅唇,漾出幸福的笑容。

  一路上,他就這麼注視著她,呵護著她,提供最安全的保護,任她在膝上沉睡,俊容上閃過既複雜而單純的神情——那是一個男人,看著屬於他的女人,才會有的溫柔神情。

  南宮遠始終都沒有把手收回來。

  窯場築在城郊,四周青山環繞,樹木蓊鬱,一旁還有清澈的溪水流過,彙集到山腳下,沖後喊一泓清澈的湖水,水質清澈,當陽光灑落湖面,湖水碧綠得像翡翠。

  定遙城得天獨厚,郊區出產黏土,又有豐富林木可作燃料,先天上就具備建立窯廠的良好條件。再加上大運河開通後,南方航運暢旺,不但開拓了廣大的市場,更降低了運費。

  陶瓷最重要的四項條件:黏土、燃料、河流和市場,這裡全都齊備了。

  守衛森嚴的窯場,難得大開門戶,負責管事的幾個人守在門口,準備恭迎貴客。

  每回開窯,少主都會親自到場,監看新一批的瓷器,這已經是慣例,眾人早就習以為常。但是今兒個可不同,府裡有人趕來通風報信,說是少主這回不是獨自前來,身旁還帶著一個姑娘。

  哇,可是件大消息吶!

  每個人都知道杜麗兒毀婚,在成親前夕,趁著火災時開溜,跟著情郎私奔去了。南宮遠先是救錯人,後又娶錯妻子的醜聞,一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詭異的是,南宮家非但沒有「退貨」,把那女人轟出門去,反倒把她當成了寶貝。不但尹燕放話,婚事絕不作廢,南宮遠甚至一反常態,破例領著她到窯場裡來!

  馬車達達的駛入窯場,在大門前停住。每個人都伸長脖子,急著想瞧瞧,傳聞中的女主角,究竟是生得什麼模樣。

  車門被推開,一個髮鬢微亂、目光朦朧的女子站在那兒,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看那模樣,明顯的是還沒睡醒。

  她在眾人的注視中,半夢半醒的挪動腳步,準備走下馬車,卻忽略馬車與地面之間的距離,一腳踩空,猛地往地上摔去。

  南宮遠在最危急時出手,扶住她的腰問,緩住她下墜的勁勢,免得她才踏出馬車,就一腳摔趴在地上,對在場眾人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小心。」他淡淡的說道,掌心在她軟滑的腰側,多擱置了一些時間,確定她安然無恙,才將手鬆開。

  「唔,我很小心——」

  銀銀含糊的說道,用力甩甩頭,想把滿頭亂繞的瞌睡蟲甩開,好讓自個兒清醒些。烏黑的髮絲,因為這幾下亂甩,變得更凌亂了些,飄落在她的肩上、額前。

  南宮遠微微一笑,拾起幾綹發尾,搔著她粉嫩的臉兒,再將那些不聽話的髮絲塞回她的耳後,仔細的整理妥當。

  「窯場裡頭亂得很,你要不要等清醒一些再進去?」他低頭問道,呼吸輕拂過她貝殼般的耳。

  她原本靠在他懷裡,聞著那漸熟悉的男性氣息,乖乖的任由擺佈,但是一聽見窯場兩個字,烏黑的眸子立刻瞪得圓圓的,活力充沛的又蹦又跳,注意力全部開動。

  「不用再等了,這就是我最清醒的狀態。」她嚷道,不肯浪費時間。

  等?還要等?不行、不行,再等下去,只怕周公又要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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