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站立在玫瑰花田前方,靜默的看著滿園的玫瑰花激烈晃動著,彷彿不是因為狂風,而是因為某種尋常人無法瞭解的緣故,花兒們激動的在風中發出無聲的鼓噪。
到底這個島國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花兒們在不安著,像是預言了這個國家難以平靜的景象。
「起風了。」傾國喃喃說道,纖細如水蔥兒般的指撩開臉頰旁一綹烏黑的髮絲。
她站立在風中,緩緩閉起眼睛,傾聽著花兒的細細私語。她聽得見不安的鼓噪,卻無法知悉是什麼緣故影響了花兒。是因為楚依人嗎?那個有著奇異天賦的女子,身上繫著眾多的芬芳魂魄,這些花草因她而生,也將因她而死去嗎?
想到楚依人,些許的憂慮蒙上她的雙眸,心中有著深深的擔憂。這幾天來不曾有過楚依人的消息,甚至連弗倫德爾的王族方面也搜尋不到楚依人。那個美麗而擁有神奇力量的女子,到底是逃脫了,還是被居心巨測的某人私自囚禁了?
她的目光看著深紅色的玫瑰花田,難以解釋的想起了前不久看見的紅霞,隱隱約約的,熱烈而徹底的,在暗處開始焚燒,就彷彿是一把預知的火,即將燒燬眼前的一切。
高大的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沉穩的腳步有如追尋獵物的野獸。他緊抿著唇,銳利的視線落在傾國身上,之後迅速的上前,堅實的臂膀握住她纖細的肩,急速的將她翻過身來,心急如焚的搖撼著她細瘦的骨架。
「她在哪裡?告訴我,快告訴我!」他低吼著,原本俊美的臉龐帶著歷練的滄桑,還有著深切的焦急。他緊盯著傾國蒼白的面容,黑眸裡有著隱隱焚燒的人,迫不及待的尋求心愛女子的下落。
傾國瞬間被驚駭吞沒,慌亂間只想快些逃離,但是肩膀被那人牢牢的握住,她怎麼也甩脫不開,尖叫聲凝在喉間,她驚慌得只想求救。
她認得這張臉,雖然他的穿著不似先前考究,動作不似先前優雅,但是那張臉是絕不可能錯認的。握住她肩膀的男人是原滄海,是那個眼中只容得下楚依人的男人。
雖然與那危機四伏的黑夜比較,白晝的他看來較為落魄野蠻,但是那張俊美如惡魔的臉龐卻讓人只看一眼就魂飛魄散。他的黑眸焦躁,銳利的眼神以及動作都飽合著危險的氛圍,有著未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氣勢。她想起那一夜的事,眾多的恐懼又來糾纏,地無法細想,精緻的臉龐變得蒼白。
她承受著他的搖晃,猜測著他是否會在此處殺了她。她對楚依人的下落一無所知,等於是沒有利用價值。
原滄海一心只想要得到楚依人,其他人在他眼中就等於是螻蟻。傾國根本沒有想到會再與這個惡魔接觸,必須承受著他焦急的詢問。
他的動作弄疼了她的肩,甚至撕裂了脆弱的傷口。她低呼一聲,感覺傷口被無情的撕裂,疼痛如刀,讓她眼前昏黑。溫熱的鮮血湧了出來,濡濕了淡紫色的棉布衣衫,也濡濕了他的手。
當鮮血湧出時,他徒然停手,瞇起眼睛看著掌心的鮮血,之後低聲咒罵幾句。「你受傷了?」他詫異的詢問,一面扯開她的衣襟,想查看她肩上的傷口。
「住手!」傾國臉色蒼白的嘶聲喊道,先前因為恐懼而緊繃的嗓子,在此刻終於喊得出聲。她的衣襟被扯開,在雪白的肌膚上,除了先前的槍傷,還有著昨夜遺留下的淡淡吻痕,宛如雪地上的玫瑰花瓣。
他的動作讓她慌亂,想起了那一夜凱森可怕的碰觸。她握住衣襟,絕望的往後退去,卻意外的絆倒。在幾乎摔跌落地的瞬間,他迅速地攬住她的腰,穩穩的護住她,讓她免去掉跌的疼痛。
「別緊張,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我只是要知道她在哪裡,他們說她是隨著你而來的,你應該知道她的下落。」他急促的說道。看見她蒼白如雪的臉龐,他緊皺著眉頭,伸手探向它的衣襟,那動作不包含任何的情感,純粹是想看看她的傷勢。
傾國因為恐懼而顫抖著,瞪大眼睛看著他,顫抖的感覺到帶著粗繭的男性手掌觸碰到傷口邊緣的肌膚。當他低下頭查看她的傷勢時,她能夠聞到在他身上有著劣質煙草的氣味。
某種奇異的想法閃過腦海,宛如電光石火般流竄,恐懼稍稍被掩蓋,她開始冷靜的觀察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的恐懼逐漸流散,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讓她看清了先前的盲點。
「放開她。」冷硬的聲音裡有著激烈的殺意,以及埋藏得很深的擔憂。陸磊驥站在幾公尺外,因為看見傾國落入他人手中,全身的肌肉是緊繃的,銳利的眼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他走出主屋,心中還惦念著傾國,猜想她大概已經醒來。誰知在主屋之前,竟看見令他血液冰涼的景象,在看見心愛女人陷入危機時,他再也沒有半分的理智與冷靜,他緊盯著那個男人,那雙眼猶如嗜血的狼。
那男人看了陸磊驥半晌,將手移開傾國的肌膚,將她扶好。銳利的黑眸有幾分淡然,像是傾國的美麗也不能令他動心,他只是單純的當她是個傷患。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傷。」他緩慢的說道,看著陸磊驥的眼神裡有著不耐煩。
陸磊驥冷笑,那模樣符合他多年來的身份,任何人看見都會相信,他是個全然冷血的特務,在黑暗的世界裡接受各類委託,做出各類匪夷所思的交易。
「她的傷全拜你所賜。」陸磊驥的視線往下移,看見對方手上沾染的鮮血,當視線落在傾國染血的肩膀時,黑眸裡的憤怒幾乎可以殺人。「你染上她的血了。血債要血還,我會讓你還給她的。」
那人略微碰起眼睛,對他的話不以為然,轉身再度看向傾國,神情轉為先前的焦急。「我只是想向你詢問她的下落,你應該知道的,對吧?」他雙眼閃著期待的光芒,雙手往前探去,想再握住她的肩。
只是,陸磊驥無法允許。
那人的雙手還沒觸碰到傾國,陸磊驥就以詭異的速度欺近,轉眼間來到他身邊,手刃劈向那人,沉重的撞擊聲響起,聽來今人心驚膽戰,暗示著最激烈的搏鬥。
傾國還來不及開口制止,男人們已然動手。在攻擊的同時,他們不約而同的避開她,在爭鬥時仍舊保護著她,不讓她遭受波及。
兩個男人都不是普通角色,都受過拳腳方面的訓練,互相攻擊的模樣凶狠而猛烈,看來有些可怕。男性的咆哮聲,以及肉體與骨骼撞擊的聲音響徹四周。因為勢均力敵,兩人都挨了不少拳,有計畫的攻擊與打鬥,很快的變成扭打。
傾國被推到一旁去,手足無措的看著纏鬥的男人們,在擔憂著陸磊驥的同時,視線卻落在原滄海身上。她心裡有著深深的疑惑,那有著粗繭的手掌,以及圍繞在身上的劣質煙草氣味……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那人忍無可忍的吼叫著,猛力揮出一拳,結實的打中陸磊驥的肋間。當陸磊驥沒有倒下,只是略微悶哼一聲時,他的眼中浮現敬佩之色。
陸磊驥冷眼看著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敬對方一拳。「為了知道楚依人的下落,你可以不顧其他人的生死。」他臉上浮現冷笑,那模樣簡直可以稱得上陰狠,看得旁人不寒而慄。「就算我知道她的下落,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他撂下狠話。
就像是觸及了不該觸碰的按鈕,那人的眼光變得憤恨,陡然間以巨大的力量壓制陸磊驥,危險的氣質在此刻成為兇惡的壓迫感,任何人都能夠感受到他的憤怒。
「該死的,我受夠了。」他咒罵一聲,迅速抽出腰間的一把匕首,那森冷的金屬襯著他的表情,看來格外的可怕。
陸磊驥勉強閃過,咬牙握住匕首,將銳利的刀鋒轉向對方,凶狠的微笑著,逼近那人的胸膛,他期待著這個傷了傾國的男人命喪當場。沒有任何事悄可以阻止他,縱然是多年縝密的計畫毀於一旦也罷,他饒不了這個男人。
她原本站在一旁,焦躁而無奈的看著,心中隱約有個聲音,提醒著一個她原先漠視的盲點。在最危險的一瞬間,她終於明白了先前的謬誤。
「磊驥,住手!」傾國徒然喊道,不顧一切的衝上前來,企圖阻止男人間的廝殺,長髮在她背後飄散,雖然美麗脆弱,卻為了心愛的男人而勇敢。
她的手危險的握住陸磊驥的手腕,眼看著那把匕首就要沒人其中一人的胸口,她奮力的爭奪著銳利的武器。是不願意讓他隨意殺人,更是不願意看見他誤傷了無辜。
「讓開,你會受傷的。」陸磊驥嘶吼著,手中的力道因為她的干預而減低。他被報仇的恨意蒙蔽,若不是擔心駭著她,他大慨已經不擇手段的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