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關我什麼事?」陸磊驥冷淡的詢問,眼神裡的複雜神色一斂,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冷酷,那深遂的黑眸在此刻宛如萬年寒冰。
傾國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根本想像不到他會有如此無情的回答。她已經習慣了父親維護正義的行為,認同了父親的一切,她雖然聰慧,但是在某些方面她仍舊天真,她相信維護正義是必須的,無法想像他的冷漠。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毒品要是流出去,會殘害多少的人?」她有些激動的上前,已經忘卻他的赤裸,她的手覆蓋在他裸露的手臂上,仰望著他,不肯相信她所愛戀上的男人,竟會是殘忍而冷血的。
「我當然知道,問題是,那關我什麼事?旁人的生死根本就與我無關。」他直視著她澄澈的雙眸,在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裡看見了不解。他對著自己苦笑,也感受到四周的黑暗緩慢的包圍。
他該是被黑暗沾惹了吧?就算是真的想掙脫又如何?他已經陷得太深卻怎麼也無法回頭。看著她眼裡的不解,他的心中竟閃過一陣刺痛,幾乎就要開口對她解釋一切。但是他不能開口,要是在此刻心軟,那麼先前的努力就將付諸流水。
「你不該是這樣的。」傾國喃喃低語著,那模樣彷彿在沒有防備的一刻被人打了一巴掌。
陸磊驥扭曲著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直視著她的眼,黝黑的男性手掌握住她雪白的頸項,低頭逼近她的臉龐,直到可以在她眼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我不該是這樣的?那麼請告訴我,東方小姐,你究竟有多瞭解我?你該聽過我的職業、該聽過我的傳聞、該知道我只是個為錢賣命的男人,沒有什麼高貴的情操可言。」他諷刺的說,眼裡有著某種乖戾的狂暴,彷彿期待著最徹底的毀滅。
她始終注意著他,當然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利用東方集團的情報網,她追尋著他的形跡,掛念著屬於他的任何消息。
他在特務界裡是個有名的特異分子,不屬於任何組織,大膽的形式也令人捉摸不透,要請得動他出馬,就必須是天價。這麼多年來,他是潛伏在黑暗中的委託者,接受各種的委託,而經手的任務甚少失敗,近年來不少的恐怖組織也與他接洽,想藉由他的能力,執行更可怕的行動。
他遊走於黑暗之中,像是沒有半點良心,只為了金錢而奔走。外界傳說著他的高超能力,也鄙夷他為錢而沒有半分慈悲。
只是她不願意相信他僅止於此,她信任自己的眼光,一再的想起他複雜的眼神,總覺得他應該能夠接受她的勸告。要是她能夠說服他幫助東方集團,或許父親就能接納他了。
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嗎?她已經違背了父親,不顧一切的前來,他的一再拒絕,是否會讓她心中的期待凋零?
「別試圖嚇跑我,你該知道的,我一旦決定了,就絕不會後悔。況且我信任那些記憶,信任多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眼裡複雜的神色。你如果冷血,在多年前就會放任我被綁架,不會出手相救;你若是殘忍,在玫瑰迷宮裡就會放任我被凱森發覺,任由我因為洩密而被卡瑞洛滅口。但是你沒有那麼做,你保護了我。」她彎唇露出甜美的笑容,不肯輕易的被他嚇退。
最珍貴的情感,一生往往只能給予一次,她已經決定了今生的伴侶,怎麼可能輕易的轉身離開?
陸磊驥皺起濃眉,陡然間鬆開手,將她推開,不願意再承受她澄澈的雙眼注視。
「那只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或許我不讓卡瑞洛殺了你,是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好好的享用。」他露出狼一般的微笑,粗魯的端起她小巧的下顎,過度用力的摩挲著她細緻的唇瓣,刻意弄痛她。
傾國只是搖搖頭,沒有被他嚇退。她仍舊直視著他,甚至舉起雙手,捧住他的臉龐,毫不恐懼的將額頭抵住他的。「不要再試了,你嚇不了我的,我不回逃走,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她感受得到,從他高大的身軀裡傳來的震撼。
那隱隱的波動,就像是在冰封的無情表面下,有著最熾熱的情緒在呼喊著。她是否早就聽見那些呼喊,所以執意不肯放棄他?
「該死的!」他挫敗的咆哮著,匆忙的推開她,無法再與她柔軟的身子接觸。她太過美好,甚至願意無條件的相信他,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誘惑?或許她才是最殘忍的人,用真摯的言語,以及澄澈的雙眸誘惑他,不斷讓他承受著無法訴說的煎熬。
傾國一時沒有防備,被他推得倒入柔軟的歐式原木大床,柔軟的床墊幾乎讓她無法起身。她揮舞著手腳,掙扎著在床上坐好身子,正想開口再度說服,手邊卻摸到一張照片,她好奇的拿起照片,在認出照片上的女子時,不由得輕呼一聲。
照片裡的女子無疑是楚依人,雖然照片裡的她較為年輕,但是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花容月貌,還是讓人可以輕易的認出她。
「你怎麼會有楚依人年輕時的照片?」傾國抬眼看著他,有幾分的困惑。「難道你跟那個始終追尋著她的勢力有關嗎?」看見他全身的肌肉徒然緊繃時,她的疑惑更深。她是否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你認識她?」陸磊驥瞇起眼睛看著她,心中已經感受到不祥的預感。難道老天真的如此惡劣,有意讓他面臨最糟的狀況?
傾國聳聳肩,仔細看著照片,猜測這張照片大概與楚依人的過去有著很深的牽扯。
「她就是我帶來的香料研究者。」她宣佈道,卻發現他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你怎麼了?」她在床上半坐起身子想問他,而他卻突然朝她撲來,將她結結實實的壓入床墊。
她低呼一聲,不知該驚還是該喜。是幻想過他能夠愛戀上她,但是在她的幻想裡,他可不曾如此的「激動」。在被他結實高大的身軀覆蓋時,她努力回想著,自己剛剛是說了些什麼,惹得他從冷酷轉變為熱烈。
「你……」她不知該說什麼,粉嫩的臉兒變得通紅。
「馬上回你的臥室去,留言給凱森,說你必須離開,聽到沒有?」他靠在她的耳畔急促的說道,看來像是在訴說著綿綿情話,但是所說出的卻是十萬火急的命今。他的預感沒有錯,她就是能輕易的將事情弄得一團糟。
傾國眨眨眼睛,不太確定聽到什麼。「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要我馬上離開?是因為楚依人?」她抬起頭來,雙手覆蓋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臉兒不自覺地嫣紅,第一次覺得與他如此的親密。
即使先前在迷宮裡的纏綿,他也是衣著整齊的,而此刻兩人的模樣恰巧與先前相反,他的赤裸讓她面紅耳赤,有些想避開,卻又忍不住想觸碰他。
「是的,是因為楚依人,她是所有混亂的中心點。我沒有想到,你竟會是她的保護者。老天,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不同於傾國緊張害羞的心態,陸磊驥幾乎因為焦躁而失去理智。
他強迫自己冷靜,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好辦法。他會潛伏在弗倫德爾,是因為接受了某件委託,而委託的內容就是從賓客之中找尋出楚依人。
因為賓客的身份特殊,大部分的人不會願意顯示身份,又始終戴著面具,要在這些人之中尋找出楚依人,根本就如同海底撈針。再者,就算找尋到楚依人,也未必能夠順利的帶走她,這些賓客都是權勢驚人的角色,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來的香料研究者被帶走?
「那個人」料定了楚依人一定躲藏在某個巨大權勢的羽翼之下,藉由這場宴會,他可以聚集到全世界最優秀的研究者,當然也可以吸引楚依人前來。
那些推論沒有錯,楚依人果然出現,而更糟糕的是,竟然是由傾國所帶來的。這裡有太多人與東方集團有仇,渴望著看見傾國血濺弗倫德爾,他們根本不在乎與東方集團為敵,只是瘋狂的想要報仇。傾國冒險違背父親來到此處,沒有半點的保護。
毫無疑問,「那個人」在得到楚依人之後,會殘忍的將傾國推入狼群中,讓那些恐怖分子將她生吞活剝。
想到那種情形,陸磊驥的心中湧出激烈的憤怒與焦躁。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受到傷害,她對他是如此的重要──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時,他有片刻的驚訝。難道她已經在他心中烙印得如此深刻?直到面臨危機時他才願意承認,她已經深深的影響了他,他無法看見她受苦,更無法看見她遭受危險。
「別再發問,馬上離開這裡。」他慎重的說,聲量只能讓彼此聽見。在警告之後,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短暫卻徹底的吻了她,貪戀著她的柔軟與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