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咪啊!她的房東喜歡凌晨爬起來用槍指著人,還會光著上身走來走去耶!嬙柳開始認真考慮搬家的可行性。
「你在做什麼?怎麼會這麼吵?」他走近幾步,從她的肩膀後方看著她的動作,語氣中沒有責怪,只有不明白。「現在是凌晨四點耶!你都這麼早起的嗎?」
走得太近,他的溫度彷彿包圍了她。
嬙柳又把黃豆舀進機器中。
「為了賺錢餬口嘛!要知道,我做的是賣早點的生意,所以每天凌晨都是這麼早起床準備。」她把最後一些黃豆倒進機器裡,看著黃豆被絞碎,變成豆渣與豆汁,流入機器下方的大型深鍋中。
「這是什麼?」滅明好奇的彎下身子,伸手想去觸摸浮在表面的淡黃色泡沫。
嬙柳想都沒想,迅速拍開他的手。「這是給客人吃的豆漿原汁,不要拿你的手在那裡攪來攪去的,待會兒要是弄髒了,你要我怎麼拿出去賣給客人喝?」
她賣力的想把裝滿豆漿原汁的鍋子拖到廚房。滅明看不過去,主動接手,輕而易舉的把鍋子扛到瓦斯爐上。
誰知道嬙柳猛對他搖頭,嚷著:「步驟錯了。原汁還必須先過濾,才能加熱煮熟,不然含有豆渣的豆漿沒有人會喝的。」
在她七手八腳的指示下,滅明又把鍋子搬下地來。怎麼這麼麻煩啊?他在心底咕噥著。
長年在國外,又因為工作的關係,這幾年來,他每天早上幾乎都是喝杯咖啡打發過去的,從來沒有想到中國人吃個早餐居然有這麼多的麻煩事兒,光光是看似簡單的豆漿就有這麼多的學問。
已經換上工作服的嬙柳,頭髮像昨天早上他所看到的一樣,挽成一個髮髻,讓人不由得想去猜測那頭青絲的長度。
她熟練的拿出一塊棉布,仔細的過濾掉黃豆原汁裡的豆渣。
滅明沒有出聲,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忽然間想起,自己似乎沒有看過她穿工作服以外的服裝。宮嬙柳的工作服是一件普通到有些土氣的運動服,外面罩著洗白了的圍裙,平凡的裝扮卻也難掩天生麗質,裊娜纖細的腰肢,盈盈不及一握,娉娉婷婷,身段苗條而輕盈。
過濾後的豆漿,潔白得像牛奶。嬙柳把豆渣隨手丟進一旁的水槽,示意他可以把鍋子抬上瓦斯爐。
他不露一點痕跡地收回在她身上流連的眼光,沉默的照辦。
「何必這麼早起來,不能前一天晚上就做好嗎?」他一邊打開爐火,一邊問著。
嬙柳搖搖頭。「當然不行,豆漿很容易壞的。況且大部分的人早上還是習慣喝熱豆漿,要是不新鮮,不是當天早上煮的,喝起來的味道就是不夠好。」她一臉專家模樣地替他解說著,接著彎腰下去,小心翼翼的調整爐火的大小。「所以我一定每天早上都爬起來煮豆漿。」
靠得太近了,近得讓嬙柳腦中警鐘大響。忍不住的,她的視線又往下溜,在他光裸、性感得令人髮指的胸膛上打轉。
空氣中突然瀰漫著一種曖昧難明的氣氛,他看著嬙柳,抿著唇,眼中卻有著一些似笑非笑。
她就像是害羞卻又好奇的女孩,明知道不該去看,視線卻偏偏離不開他的胸膛。天啊!
東方滅明這招太不公平了,光著上身在她面前晃過來晃過去,讓她根本無法思考嘛!
「吵到你,我很抱歉。」嬙柳強做鎮定的深吸一口氣,退開幾步。「但是也麻煩你,不要一大早就光著身子,妨害風化的在屋裡跑來跑去。」
滅明淡淡一笑。「這房子是我的,我要穿什麼在屋子裡走動是我的自由。」他別有深意的打量著眼前的嬙柳。「如果你不服氣,也可以如法炮製嘛!」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嬙柳恨恨的想著,把他的提議當成耳邊風。「謝謝你的建議,但是我可沒有裸奔的習慣。」
滅明失笑,好玩的看著她。「小姑娘,這不叫裸奔,至少我還穿著一件褲子。」他指指自己身上的睡褲。「通常在臥室裡,我才會做完全無保留的演出。」
她沒好氣的瞪滅明一眼,自顧自的離開廚房,把研磨豆漿的機器關掉,整棟屋子少了機器運轉聲,突然變得有些安靜。靜到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得到,嬙柳胡思亂想著。
當初南宮揚是怎麼跟她說的?她回想著。
「我這個朋友,工作性質不太尋常,所以房子已經空了好幾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活著回國,回來住這棟房子。你不是正需要一個地方住嗎?剛好嘛!就別客氣的給他住下來,那傢伙不會介意的。他要是不回來,那著房子就交給你了;要是他回來,你也是替他照顧房子啊!況且那個人酷得很,剛毅沉默到有些古怪,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不會打擾到你啦!」南宮揚在兩年前曾經自信滿滿的說著。
剛毅沉默?哈!下次遇見南宮揚,千萬提醒自己要告訴他,東方滅明那種個性不叫剛毅沉默,那根本是叫悶騷!一個穿著睡褲在屋裡走動的人,還敢大言不慚的建議她如法炮製,這種人的個性會剛毅到哪裡去?她想到此處,不由得搖頭。
滅明在嬙柳之後跟著走出廚房,看見她呆呆的站在停止轉動的機器前。「怎麼,睡眠不足嗎?」他走到她身邊,笑著舉起大手在她眼前揮了揮。「走了幾步,就對機器作起白日夢來了。」
嬙柳有些匆促的、勉強的笑笑。一轉頭,又跟他的裸胸打了個照面。她在心底呻吟了一聲,強迫自己轉移視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眼光居然往下掉。天啊!再這麼看下去,就快到「禁區」啦!她連忙抬起頭,卻留意到滅明隨手插在褲腰間的槍枝。
很奇怪,槍枝不管在任何人身上,佩帶起來就是有些刺眼,讓人心生恐懼。偏偏東方滅明是個異數,穿著睡褲,掛著手槍,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勁。嬙柳相信,就算他現在穿的是西裝,襯起如此致命的武器,也不會令人覺得突兀。這個男人的氣質已經與武器融為一體,同樣是平穩中又透露出危險,那種若有似無的霸道氣息更是引人注意,這就是為什麼嬙柳剛剛有好一陣子完全忘記那把手槍的存在。
「你不是說過你的職業是公務員?」她發問,澄清如水、光亮如星的眸子瞅著身旁高大的男人。「哪個公務員會佩帶槍枝?」
他淡然一笑,不準備回答。他實在喜歡她好奇瞎猜的模樣,太喜歡了,那就像只小心翼翼的貓兒,想玩卻又有些害怕,所以只是慢慢的伸出爪子,一次、兩次的翻弄問題。
「啊!你是警察?」警察也算是公務員吧!她自問自答,蹙著秀眉想了一會兒,又推翻了自己的答案。「不可能,你不像是警察。」沒有警察會有東方滅明這種跋扈、不可一世的氣勢,就好像世界上的一切規範準則都不能限制他的行動,徹底的狂與傲,跟南宮揚一模一樣。
「哎呀!我不猜了。」她沒有耐心的放棄,盯著這個嘴角含笑的男人看。「你自己宣佈答案。」嬙柳有些半命令的說道。
滅明沒有被她的語氣唬到,仍舊搖搖頭,像是在吊她胃口。是不想告訴她,也是不能告訴她。
「你太好奇了,好奇心會殺死貓的。」滅明提出諺語警告她,如預料中的沒收到什麼效果,嬙柳仍然拿那種非逼問出事實不可的眼光看他。「普通人看到帶槍的人就知道要乖乖的,噤聲不敢多問,哪有人像你,還不知死活,嘰嘰喳喳的在旁邊自問自答?」
嬙柳哼了一聲,皺皺小巧的鼻子。「大場面我也是見過幾次,可不是那種看到槍或血就嚇得像只鴿子,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女人,和阿揚認識的這兩年,我也多少瞭解他的生活圈子。」
南宮揚的生活圈之複雜,簡直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他今天可以穿著運動服,笑得像個大男孩,帶著一大票剛打完籃球的大專學生來光顧她的豆漿店,明天也可能變成黑社會大哥,戴著墨鏡,坐著高級黑色大轎車,用令人戰慄的眼光,冷漠的判定一個人,甚至一群人的生死。
所以臨時冒出東方滅明這麼一號神秘人物,她也不太驚訝,南宮揚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佩帶槍枝的人在嬙柳眼中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佩槍又怎麼樣?阿揚也拿了幾把讓我防身,全擺在樓上。」
滅明挑起眉毛,不免有些詫異。「你會用槍嗎?」
他昨天大略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形,發現南宮揚在嬙柳的住家旁安排了一些人,看來是要保護她。是因為南宮揚真的太在乎這個女人,還是這個女人有什麼秘密的過去,需要這麼嚴密的保護?
「阿揚有教我用過,每隔一段時間,他會撥時間訓練我槍術。」聰明的人,學什麼都快,況且用槍又不是什麼難事,嬙柳在南宮揚的訓練之下,很快的就進入狀況。比較讓她傷腦筋的,是槍枝的進步很快,她在南宮揚的堅持下,必須不斷的學習新式槍枝的使用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