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孟嫚雨,我實在沒有想過我們會再見面。」他的國語很標準,聲調禮貌而溫柔,卻讓嬙柳聯想到死神的低喃。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困難的開口,腦袋飛快運轉著,思考如何脫困。南宮揚給她的槍全擺在樓上,放眼四周,她能使用的武器就只有這些鍋子、鏟子了。
傑克走近幾步,美麗的臉孔因為憤怒而逐漸扭曲。「我昨晚得到消息,知道你還活著,欽文要我來解決你這個重要的人證。我本來想趁你還在睡夢中一槍解決你,誰知道你這麼早就起床。不過,反正我也改變主意了,一槍解決實在太便宜你了。」他把槍枝插回腰間槍袋中,繼續朝嬙柳走近。
「我在來的路上接到消息,東方滅明破壞了我們的計畫,還捉走了欽文。啊!聽說你是他的情人,不是嗎?我要送他一個禮物,當他歡天喜地的回到這裡時,第一眼看到的將會是你的屍體,而我要在角落欣賞他痛不欲生的表情,最後再補上一槍。」他面目猙獰的彎曲手指,朝嬙柳的頸項撲過來。
他要掐死她!嬙柳把手中的湯勺奮力丟向傑克,退到沸騰的豆漿前面。他輕鬆的擋開飛來的湯勺,驀然,修長有力的十指已經緊緊的掐住嬙柳的脖子,毫不留情的截斷她的呼吸。
嬙柳不停的掙扎著,看見傑克半瘋狂的眼神。
天啊!她從前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可怕,居然還和這個人訂了婚?!
「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要不是因為欽文要我接近你,我根本看都懶得看你。不過,欽文說的話我當然會聽,他是我的神、我的愛人,我對他絕對是言聽計從。」傑克的聲調異常溫柔,讓人汗毛直豎。
嬙柳驚恐的瞪大眼睛。這兩個男人是愛人?難怪在他們訂婚期間,傑克甚至不曾吻過她,原來……
他的手勁又加重了幾分,嬙柳腦袋中一片混亂,眼前還看到許多小紅點在跳躍。
「可是,東方滅明居然捉走他。我們本來要一同遠走高飛的,就因為你們這對狗男女,現在一切都完了。」他陰險的笑著,嘴唇因為那抹狠毒的笑容而扭曲。「我要你付出代價,認命吧!」
嬙柳盡量保持腦袋的清明,稍微移動腳步,現在她身後就是那鍋沸騰的豆漿,她能感覺灼熱的蒸氣吹拂著頭髮。不再遲疑,她抬起膝蓋,毫不留情的攻擊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受到強烈痛楚的男性哀號聲瞬間充滿整個廚房,趁他處於劇痛中,嬙柳又用力踢傑克的小腿,他重心不穩的帶著嬙柳往前摔倒,嬙柳在電光石火間掙脫他的箝制,卻仍然聞到頸後的頭髮因為高熱而燒焦的味道。更可怕的慘叫聲迴盪在四周,當嬙柳回頭時,傑克正掙扎著從那鍋滾燙的豆漿中抬起頭來。
他的面容不再美麗,滾燙的豆漿灼傷了他的臉孔,顯得紅腫、噁心,連他的一頭金髮都被熱燙的鍋子燒焦,此刻的他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婊子!」傑克咆哮著,努力睜開被燙傷的眼瞼。他摸索到腰間的槍枝,決定現在就殺了她。
嬙柳還沒來得及跑出廚房,只能全身僵硬的瞪著傑克,死亡的陰影無情的朝她的頭上籠罩過來……
槍聲倏地響起,在寂靜的早晨顯得極端刺耳,嬙柳的身子反射性的震動一下。她疑惑的想著,為什麼自己中了槍卻不覺得疼?眼前的傑克站得直挺挺的,瞳孔卻變得渙散,驀然一道濃稠的血液從他的太陽穴緩緩流下來,傑克高大的身子頹然倒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嬙柳仍然在發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雙溫暖、強而有力,卻也同樣有些顫抖的手臂從她身後緊緊的抱住她,疾速而焦急的喘息吹拂著她稍微被燒焦的髮絲。
「我的老天。」滅明喃喃,努力的想平復體內那陣撼動靈魂的顫抖。他一再告訴自己,已經沒事了,嬙柳沒有危險了……
嬙柳呆了幾秒,明白此刻抱住自己的是滅明時,她急急的轉過身,用盡全身的力量與他相擁。就是擁抱得有些痛楚也好,至少能確定他現在是在自己的身邊。
許久之後,嬙柳的嬌軀仍在微微顫抖,心裡卻知道自己此刻是安全的。「你終於回來了。」
滅明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稍微鬆開懷抱,看見嬙柳雪白的頸間那幾條猙獰的傷痕,他心疼的碰觸著,嬙柳瑟縮著躲避,他又氣憤得想再殺傑克·羅德一次。當柯正國說出他將嬙柳的居住地點透露給傑克·羅德時,南宮揚與東方旭費盡力氣才能阻止滅明當場斃了柯正國,最後是南宮揚冷靜的告訴他,現在最重要的是爭取時間,要殺柯正國可以,但是必須先回去救嬙柳。趕回高雄的路上,他的腦中浮現許多可怕的畫面,就害怕自己晚了一步,嬙柳會遭到傑克·羅德的毒手。
「沒事了,沒事了。」她的呼吸輕拂在他的唇上,不知道是想說服滅明或是說服自己。
他們纏綿的吻著,像是想確定自己真的在對方懷中,直到南宮揚清喉嚨的聲音響起,兩人才不捨的分開。
「還是趕上了。」南宮揚走到傑克的屍體旁,用腳尖把屍體翻過來,思索的皺起眉頭。
「他栽進鍋子裡,後來滅明開槍解決了他。」嬙柳簡單的說,想起方纔的九死一生,身體忍不住又開始微微顫抖。
南宮揚還是皺著眉頭,像是看見什麼他不能理解的謎團。
「你發現了,是吧?」滅明緩緩的問道。
南宮揚點點頭。
嬙柳疑惑的看著兩個男人,只覺得他們似乎在打啞謎。
「我趕到門口時情況已經很危急,所以想都沒想的就瞄準傑克的心臟。」滅明解說著。
屍體的胸口果然有一個黝黑的大洞,嬙柳偏開頭不去看。
「但是傑克的頭部還有一處致命的槍傷,幾乎是跟我在同一時間開槍的,但是這個方向……」滅明看看窗口,只看見破碎的玻璃,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似乎有另一個人在保護你。」南宮揚若有所思的說道。
「但是會是誰呢?」她提出心中的疑問,南宮揚卻給她一個聳肩的動作。
三人還在思考的時候,喧騰的嘈雜聲由遠而近。
「可能是跟在我們身後的那些人,要不然就是剛才的槍聲驚動了警方。滅明,你帶嬙柳出去外面吧,這裡有我應付就行了。再說,你不是有話要私下跟嬙柳說嗎?」南宮揚若有所指的說道,露出調侃的笑容。
滅明神秘的笑了笑,並不理會好友善意的取笑。他牽著嬙柳的手來到屋外。東方旭等人緊跟著南宮揚身後趕到,一票人全進了命案現場。
「事情總算告一個段落了。」滅明緩緩的說,沒有看嬙柳。「我想我也應該離開了。」
嬙柳猛然一震,有些慌亂的看向他,卻發現他的眼光不知落在遠方的哪一點上,反正就是不看自己。
「為什麼?」她困惑的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離開。
「傅欽文從此不會再來煩你了,這是我向你承諾的,而現在我做到了,不是嗎?」他盡量保持臉上的表情不變,其實內心慌得可以,但是為了解開嬙柳的心結,他必須孤注一擲。
「但是你不可以走啊!」她眼中淚花亂轉,緊抓著他的衣袖。
滅明低下頭來,終於看進她的眼睛,那種灼熱的眼光像是要焚燒她的靈魂。「那就給我一個理由,嬙柳,你從來不曾說過什麼承諾,但是我也會心慌啊!不要只是讓我猜測,給我一句真正的承諾,告訴我你是真的愛我,這一切並不只是我在自作多情。」說完,他屏住呼吸,期待又害怕嬙柳的答案。
「哦!」她輕喊一聲,緊緊抱住他高大溫暖的身子,將自己安置在滅明的懷抱中。「我當然也愛你啊!傻瓜。」她破涕為笑的喊著,仰頭承受滅明激烈的熱吻。他怎麼能夠懷疑呢?她已經愛得那麼深,雖然不曾開口承諾過什麼,但是她一直以為滅明能從她的吻、她的擁抱中看出端倪,卻沒想到這個從來事事篤定的男子,在意她到無法維持自身的冷靜,連她如此明顯的情意都看不清。
當兩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時,滅明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隻絨布盒子,他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簡單高雅的白金戒指。他溫柔的執起嬙柳的手,她的眼中又不爭氣的浮現淚光,喜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聽使喚的往下掉。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滅明親自替她戴上戒指,無限溫柔的抵住嬙柳的額頭。「在我們的結婚禮堂上。」
他們相擁相吻的身影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暗示著未來美麗的歲月。只是,沉醉在幸福中的戀人們沒有發現,他們身旁的桌上悄悄飄來一張灰黑兩色相間的帖子,要是他們打開那張精美絕倫的帖子,會發現內容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