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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凌玉

  房內有四個男人,臥於病床上的是劉陵的祖父,那個等著抱曾孫子的劉嵩禹。身著白施的是主治大夫,而另兩位均是劉嵩禹多年的好友,手執商業界的牛耳,這四人平日難得聚頭,若其有心,恐怕足以掀起一場商業界的經濟風波。

  見到祖父的摯友齊聚一堂,劉陵心情更加沉重,尤其是四人均是愁眉不展,痛苦開始糾結他的心,難道祖父的病情又惡化了?

  劉嵩禹臉色蒼白,聲音中失去了平日的自信。

  「你這小子,總算趕在我進棺材前回來了。」語氣中大有責怪之意。

  劉陵勉強一笑。「放心!你的命韌得很。」走到病床旁,他向幾位世伯輕聲問好。

  「天上、地下沒有一個地方敢收你這隻老狐狸。」劉陵補充道。

  「擬再耍嘴皮子。」主治大夫插嘴。「你祖父的情況可承受不了一場大吵,就拜託你收斂一點,安靜地聽完他的話。」

  劉陵心中一驚,怎麼像是在宣告遺願?

  床上的病人又開口了:「我還是老話一句,若是死前見不到孫媳掃,我是死不瞑目。

  你這孩子和你父親一樣,年輕時只想玩女人,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搞在一起,不是忙著賺錢,就是流連脂粉堆,從不想找個好女孩兒安分的為我生幾個曾孫子,延續咱們劉家的香火。」

  劉陵難得安靜的傾聽,不發一句議論。

  老人家滿意地又說:「反正我是離大去之期不遠矣,你好歹盡一盡孫子的義務與孝心,從你那堆紅粉知己中挑出一個足以擔任劉家媳婦的女孩來,讓我了卻一件心願。不過我要事先聲明,若是你挑了個庸脂俗粉。俗不可耐的女人回來,不用黑白無常來拘我,我自己先上吊自盡了。」

  「你這是給我出難題,不是嗎?」劉陵面無表情的看著祖父。

  「相信我,他有那個權利。不是有人說「死者為大」嗎?你祖父離「死者」也不遠了。」其中二位世伯面色凝重的說道。

  看向主治大夫,劉陵心中還存有一絲希望,無奈陳日昇只是搖頭。「我盡力了,但是病情惡化得太快,誰都束手無策。聽我的話,劉陵,完成他的心願。」

  劉陵依舊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又澀又苦。

  祖父唯一的心願他怎能不為其完成?但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他上哪裡去變一個新娘子出來?再者,他從來沒想過要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遊戲人間太多年了,劉陵良討。

  心中只有欲、沒有情。

  不論如何,有錢能使鬼推磨,當然也可以為他雇到一個契約新娘。

  「三天!三天後我就把你的孫媳婦帶到你面前。」劉陵斬釘截鐵地說。

  劉嵩禹滿意地點點頭。或許是方纔的長篇大論耗盡了力氣,他閉上眼睛,沉入被窩中。劉陵的心中一痛。

  「正好,你祖父說住不慣醫院,我打算三天後陪他回相思園休養,到時候你也可以把新娘子介紹給我們。」陳日昇故作嚴肅地望著他。

  相思園是劉家的園邸,平日劉老爺子的起居處。

  劉陵點頭,轉身走出病房,花錢去找他的契約新娘電梯門剛關上,劉嵩禹猛然從床上坐起,興奮地瞪大眼,和方纔的垂死樣完全判若兩人。

  「成功了,這小子果然中計啦!」

  「當然,全家上下,上至劉老爺子你,下至唐美娟那小丫頭,外加我們這一票德高望重的世伯,全員一起設計他。你說,劉陵這小子再精也鬥不過我們這群狐狸,不是嗎?」陳日昇回答。

  立在一旁許久不曾說話的商業知子清了清吼嚨:「好啦!你那個寶貝孫子已經為你物色孫媳婦去了,咱們的戲也演完了,牌桌是不是繼續?」

  「當然繼續啊!」刺嵩禹大笑。

  一張折疊式的麻將桌被陳日昇從病床下拉出來,四人各就各位,擺起方城之戰。

  「我們幾個朋友也數年沒有見面了,好木容易相聚一堂,竟是替劉嵩禹騙他那個精得過頭的孫子。」另一名商界大老搖頭笑道。

  「要是請不到你們,怎麼顯得出我病危?又怎麼騙得了我那孫子?」劉嵩禹挑眉問。

  四位在商場上翻雲覆雨的高手,一下子又忙著大打麻將牌。

  「劉嵩禹,你那孫子和你一樣,也是狐狸一隻,你確定這招苦肉汁當真有用?」

  「有用,當然有用,不然,你們以為劉陵這兔崽子怎麼來的?」例嵩禹胸有成竹的回答。

  其中兩位迷惑地看向劉嵩禹,陳日昇則從容的為他們解答:「他三十幾年前就是用這一招,把劉陵的老爸騙上禮堂的。」

  「你怎麼如此清楚?」

  陳日昇微微一笑,「我三十幾年前就是共犯。」

  「要命!」

  周璃兒丟下燒得焦黑的鍋子,把通紅的手浸入涼涼的水中。

  「放棄吧!你根本沒有烹任細胞。看看你,連一個荷包蛋都煎不好。」周瓊兒慢條斯理地喝著牛奶,看著姊姊在梳理台旁又叫又跳地罵著。

  「打死我都不信,我周璃兒連一頓像樣的早餐都弄不出來。」放下手邊的工作,璃兒沖了杯牛奶坐回餐桌旁。這是她這個禮拜第三次嘗試烹任,也是第三次承受失敗的痛苦。

  「好姊姊啊!你只適合做月老、扮紅娘,在辦公室和董事長吵嘴兼竊聽,至於家事…

  算了吧!」瓊兒挖苦道。

  誰知璃兒竟杏眼圓瞠、氣呼呼地反駁:「少來!別把我和劉陵那傢伙扯在一塊,他是個沒肝沒心的花花公子,不但整了段永蔚與林語涵,竟然連我也整了,簡直混蛋到極點。」

  璃兒已把公司中發生的一切都告知瓊兒,所以瓊兒對她周圍的風吹草動均是一清二楚。

  「你起先和劉陵不是同一陣線,打算把段永蔚那一對情侶送進禮堂的嗎?怎麼到後來竟反目成仇?」

  「還不是劉陵那自以為是的傢伙,仗著自己聰明,把所有人都當棋子耍,連身為戰友的我也是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哼!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劉陵總有一天要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

  「別忘了,你和他曾是戰友,若是上天有心報應於劉陵,身為共犯的你恐怕也不能倖免。」

  「劉鳴鴉!」璃兒笑罵道。「竟這樣詛咒自己的姊姊,真該打。」

  嘴上雖如此罵著,心中對這嬌弱的妹妹卻是滿溢著疼惜。瓊兒很少那麼興致高昂的與她聊天,這個纖細美麗的妹妹溫婉且安靜,常常埋首書堆,整日不發一言。

  瓊兒曾經是個活潑俏皮的女娃兒,愛和璃兒一起胡鬧,整得兩人的父母頭疼不已。

  這對姊妹曾有過溫馨的家庭,有過父母的疼愛……

  八年前,一場車禍毀了一切。

  父母和瓊兒去拜訪一位長輩,璃兒那天並未同行,恰巧躲過一劫。

  煞車失靈,撞上對面車道的來車,父母當場死亡,坐在後座的瓊兒保住一條小命,雙腳卻失去行動能力,從此只能用輪椅代步。

  世界在璃兒眼前崩潰,十二歲的她失去了父母,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不但要養活自己,還得照顧一個行動不便的妹妹。還好上天賜給她一個不服輸的脾氣,雖然那段日子是如此艱苦,但璃兒終究是熬了過來。

  她完成學業,找到一份工作,養活了自己與妹妹。璃兒現在唯一掛心的事,就是不知道妹妹的腳是否可以恢復,她打算存夠一筆錢,送瓊兒到美國就醫,希望妹妹能恢復健康、恢復笑靨,真正走出那場車禍的陰影。

  璃兒總覺得瓊兒像死去的爸爸,是個十足的藝術家,詩、畫都是一流。雖然爸爸曾經用心作畫,但總得不到別人賞識,他總說自己是個窮畫家,始終不得志。但是瓊兒還年輕啊!她還有很高的可塑性,加上她的天分,璃兒相信這個妹妹一定能繼承父親的遺志。

  但是,錢從哪裡來?

  就醫要錢、學畫要錢,做什麼事都需要錢。

  而她只是公司裡的小秘書,每月領的薪水只能維持姊妹兩人的開銷,別的不說,光是兩人現在租的小屋就去掉薪水的一半,要存夠一筆金額,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瓊兒問。

  「在想劉陵這花花公子這些天不知上哪去了。」璃兒不敢讓妹妹知道白己擔心的事。

  「怎麼,董事長這些天都不在公司?」

  「是啊!劉陵已經有一段日子木見人影,全公司的事情都交給殷永蔚處理。」璃兒語氣中大有責怪之意。

  「聽你的口氣,似乎很不以為然。」

  「當然!劉陵也不想想,段永蔚和林語涵正值新婚期,他還願把繁重的工作一古腦兒地丟給人家,真沒良心。」璃兒罵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提起劉陵,她總要順便罵上幾句,並不是因為璃兒真心討厭他,而是她心中有著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悸動。

  看看手錶,璃兒驚呼:「完蛋了,我快遲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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